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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牢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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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通的事情也是懒得想,我冲了三杯红茶,叫那看旅社的小哥一起喝一杯,他是个自由撰稿人,这会儿刚刚写完稿子,过来端了杯红茶,闻着味道说这是英国红茶。
“那我们还差个会织毛衣的老奶奶。”
小哥笑着,在我对面坐下,我见他如此年轻,似乎从旅社开始不久就在这边工作,人来人往好几茬,最后也就只有他在,便问这里一直呆着,会不会觉得无聊。
“有网,也就还好。”
当真是标准回答,“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呆着呢,不准备出去么?”
“感觉在这里很久了,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这么一说,这里岂不是成了你的牢狱?”
“我只是□□关在这里,总是相比灵魂被关住,更幸运一些。”他颇为坦率,感谢我的红茶,见外面有人进来,便是起身过去接客。
不过直到我上楼睡觉,都没见逸乐进来。
这一觉补到半夜,只觉得自己在胳膊、腿缠着,整个人仿佛被关在牢狱里,怎么都挣脱不开,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一时间整个人正有些发愣,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似乎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出来了,在一个旅社的床上。只觉得胸口重重的,脸旁一阵温热,带着点酒气,侧脸,借着外面的灯光,便是看到一张大脸摆在眼前——oh,shit,是逸乐。
我踹他起来,“一个小屁孩学别人喝什么酒?”
“我已经23了!”
他也是起床气不小,拿着枕头一边挡一边躲,趁机抱着我的腿,一拽,便是倒在床上,双腿一夹,扑上来按住了我的手腕,整个人撑在我的身上。
面面相对,我不自然地侧过脸。
“放开。”
他则是眯着眼,垂头,蹭蹭我的鼻子,“之前不是还说要睡我,怎么这么快不认了?”
这酒味当真不小,“我去给你找点醒酒的。”
“你脖子上痕迹,是谁留下的?”
毛痕迹?我想起来是之前被楚逸风啃出来的那些,当时当真是青紫一片,想到此不由得有些火大,动了动腿,却被夹的更紧,以前陪练柔道时候,常损他力道过大,倒是没想到现在都用到这地方来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不是你说要做我的女人么?”
靠,睡一觉都是出门两边走,何况两人都没睡过,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趁着空档,直接撞上他的鼻子,随着楚逸乐一声惨叫,这个房间也开始忙碌起来。
冷毛巾要么?
不要!
止血片?
不要!
棉花?
这个可以要,他昂着头,躺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带着水汽,完全是在控诉着我的罪行,只可惜我毫无愧疚,并且表示如果下次再这样,直接报警抓人。
“我不在乎。”
“你爸在乎。”
他这才有几分正色,“见过老头子了?”
“是啊,两三年没见,看着还是个帅大叔,送了不少红茶。”不过想想这小子昨晚喝酒,也没喝红茶,我眯着眼睛,终于将一个裹着冰块的冷毛巾放在他脑子上,“别这样看我,你们楚家父慈子孝,他可没什么和我说的。”
“他也没什么资格和你说什么。”
这吃里扒外的样儿,我拿了毯子过来,给他盖上,“现在感觉是我这个当事人不怎么在乎,你倒是一旁打抱不平。”
“本来就是他们有问题。”
“是我自己的选择而已。”有些问题,我觉得需要和这个刚刚出社会的小少爷说清楚,“我有过无数次翻供的机会,但是没有,检察院各方面也是在无数次审核之后,最终判定了罪行,从一些程度来说,我也确实是犯错的人。”
“你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做的。”
“所以我为自己的无知买单了。”我叹了口气,“所以,逸乐,我不希望你为如今自己的年少轻狂买单。”
他沉默,良久,抓着我的手,满是担心,“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监狱里出来,不少人说我变了,但是大家都在避免直接询问这个问题,等我想说时候再说出来,包括作为当事人的自己,也是如此,最好是忘掉,仿佛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那么一段。
只是当逸乐这么问出来时候,我却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自己没有办法说出来。
“明天我要去看个狱友,逸乐,你要一起来么?”
“看谁?”他有几分警惕。
“一个很照顾我的姐姐。”我顿了顿,只觉得有一扇门在被推开,那里混乱不堪,却真真实实,“她教会了我欲望。”
监狱在海城郊区,也可以说是在乡下位置,冬日到处枯黄,更显得一路荒芜。
逸乐早早弄了一辆车,两人在郊区吃完早饭,就再次上路了。
“我之前来这边,就总想着哪天把你接出来。”他看着我,表情是真的高兴,“还好你只在那里呆了两年。”
只么?我看着窗外,天空灰蒙蒙的,有黑色的鸟一阵一阵飞过,和在监狱里看到的风景几乎一样,那个时候整天想着出来,但是后来却开始恐惧出来,“我也不知道还会关多久。”
“以后总是会越来越好的。”他不失时机地抓着我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
许是这句话太过真诚,许是那双眸子太过坦率,我一下有些慌乱,转了脸,问道,“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没什么事儿。”
“你回答我了,我就回答你的。”
他想了想,关了车里的音乐,“我爸觉得我去年的几件事办的不太好,准备让我到美国学习两年再回来。”
“好事儿啊。”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读书还要轻松的事情了。
“你就这么想我离得远点。”他见我一脸无辜模样,突然又笑出来,昨天那流血的鼻子还是红红的,居然有几分可爱,“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老周揍我哥那天,我也在。”
这倒是真的不知道,“助威还是上去帮忙动手?”
“这倒是没有,毕竟公开场合,传出去的话不好听。”他也摆出无辜的样子,“更何况,我也打不过他。”
打不过,可不代表说不过,“你们毕竟是兄弟。”
“我爸也是这样说的,”一张俊秀的脸摆出不屑的模样,“老头眼里最重要的是楚家的面子。”
人靠脸树靠皮,倒是可以理解,更何况楚家背后那么大的企业,那么多人要养活,哪里能因为这些家族小事影响大局,所以我能理解当初楚家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也理解楚家老爷子让逸乐离我远点,只是这些事情中,无形的受益人逸乐却还不理解,而且他也不准备听那些解释。
我并不准备解释什么,只是问他怎么决定。
“我是不会妥协的。”
只是他最终还是会妥协,这个年轻人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万事都有得有失。
报了名字,因为有老周帮忙开的证明,我们相对顺利地进了探监室,随着一阵沉重的脚镣声,厚重的开门声,一个面容清丽,肤色泛黄的的女子出现在我们面前,虽然气色不是很好,那双丹凤眼却是依然韵味十足,勾人心魄。
“我猜就是你。”她笑着,声音温软,“妹妹,怎么有时间来看我?”
“新年快到了,给你送点东西。”
“等等嘛,”她忽然起身,捧着我的脸,直接吻了上来,唇齿交加,那张有些发紫的唇,瞬间有了几分红色,只是这点颜色,便是叫人想到人间尤物四个字,只见她舔舔唇,眉头一垂,“是999么,味道倒是很像。”
“是的。”
她便是娇笑起来,像极了小女孩,侧脸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逸乐,“这位是?”
“我朋友。”
“哦,可是之前总是来看你但是你找理由不见的那个朋友?”
咳咳咳,还真是尴尬,“我基本不怎么见探监的人。”
“是呀,还不是因为梦里叫的那个人没来看过你,”她嘻嘻笑着,靠近逸乐一些,声音满是诱惑,“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呀?我们景程是个处哦。”
“今年是你本命年,托范姐带了条红围巾。”我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人家只想要口红。”
“那你早点出来。”
她扭着腰过来,纤细的手指随意摆动着,认真地盯着我看,忽然哈哈笑起来,“景程,你看你呀,拼了命要出去,在外面过得好像也不好,倒不如像我这样,在里面不要出去呢。”
心头一颤,我没有再说话,直到出来,深深地吸了口外面的空气,才觉得呼吸缓过来。
这次回去,逸乐一直没怎么说话,至于我在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许已经有了几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