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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凤图 ...

  •   轰隆~~,一声巨响,王家沟北坳外雷声滚滚。冬雷震耳,这已经是独属这片盆地的奇景。
      原本严寒的冬季,漫山白雪压树的美景,都被这几天的雷声震得簌簌欲落,放眼望去,刚刚释放了重量压力的树枝都在使劲来回的摆动,感觉整片山都在动。
      这是华夏五十九年的最后几天,冬至刚过,整个天地都阴蒙蒙的。
      昨晚大雪停了,今天外面的气温格外的低,虽没有呼呼的哨子北风,但那偶尔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小风也像刀子似的刮的脸生疼。
      这种天气王家沟的人都不会出门,毕竟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还是挺滋润的。
      王家沟是典型的西北穷山沟中的村落,四面环山,风景优美,当然那些土疙瘩算山的话,确实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
      周围绵延起伏的大小土疙瘩当地人称之为梁,南面的为一道梁,西北面是二道梁,东北面最高最大的叫做三道梁,还有一道梁,已经被村民们渐渐遗忘,那是横亘在村口的一道小梁,老辈人称之为西坝梁。
      西坝梁就在村口,小河从村口过的时候就是从西坝梁前过,所以西坝梁不但是进出村的必经之道,而且更是为村庄拦住河流的天然水坝。
      前些年拆四旧打牛鬼蛇神,西坝梁上的河神庙以及老旧的城墙被拆了个干净,旧砖旧椽旧瓦,早被村里‘七黑子’那兄弟七个强行霸占拉回家盖了房子。
      多年的荒废使得现在的西坝梁看着就是个小土疙瘩,唯一还能看出西坝梁的特征就是跨在河上的那座石拱桥,桥前立着半块碑,斑驳的碑面隐约可以看见‘草头’‘店藏’四字。
      此刻碑的顶部雪被打扫干净,坐着两个十五六的少年,穿着破旧的军绿色棉袄,部队退下来的那种,袖子肘部打着补丁,领子都泛着黑光,蓝色的工装裤还算新,但那宽大的裤腿看起来就有些别扭,雷锋帽,两张朴素的脸冻得通红。
      这会一人手里拿着一根路边捡的烂树枝,一边翘起一只脚放在另一条腿上,用树枝戳着脚底的泥。
      西北的冬天都会穿一种自家做的棉鞋,当地人都叫它窝窝。
      “哥,你说这狗日的天,都冻成这了,这雪还能消了,这地泥泞的把窝窝都弄湿了。”
      “完了完了,这回去一顿打是少不了了,你倒是喊叫个啥,每次不是我挨打,你躲在后边挨两句骂就没事了。”稍大点的少年处理完一只脚,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坐下又抬起另外一只脚用棍戳了起来。
      旁边的少年看着还是个孩子,抬起头使劲往上吸了吸鼻涕,再用袖子在嘴上抹了抹,也换了另一只脚,微笑的说道:“谁让你是哥我是弟,我哥最是英雄好汉,长得又玉树临风,帅气外露,做弟弟的从小只能躲在身后,望其项背,在哥万丈光芒的阴影中茁壮成长。”
      说完狡黠的撇撇嘴笑起来,不时的注意着旁边的动静。
      果不其然,旁边的哥哥突然暴起,拿起手里的棍向着少年打去,嘴里接着骂道:“我让你茁壮成长,我让你望其项背。”
      不过玉树临风,帅气外露倒是一点不参假。哥哥深以为然的想着。
      旁边的少年显然早有准备,棍子打过来的时候,已经拔起脚向着桥对岸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嚣张的大叫“打不着打不着、、、、、、、”
      也是人狂没好事,少年毕竟比哥哥小两岁,过了桥就被后生逮到,一顿棍打脚踢,当然是吓唬为主,根本没用劲。

      小少年一顿哇哇大叫,实力演绎着雷声大雨点小,告饶的好话是一串接一串,但少年并不为所动,一直不停的敲打,这样的一幕在过去的十几年经常上演,两人已经熟门熟路,但又乐此不疲。
      就这样两人就这样一路向家跑去。
      这兄弟俩一个叫赵香尘,一个叫赵逐春。赵香尘排行老大,赵逐春排行老二。家里还有一七八岁的妹妹名赵慕瑶。
      路过村子的老皂荚树,今天这里没有无聊的老头在树下晒太阳扯闲篇,赵逐春一下子就蹦到了树下的石条上,用脚踢掉上面残留的积雪冰碴,一个后空翻,稳稳当当落在石条上,转身摆了一个拳架起手式,神意内敛,拳意绵绵。看的走在后边的赵沉香心神大震,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弟弟练拳已经摸到了拳法的真意,开始登堂入室了。
      赵逐春很满意哥哥的表情,眉飞色舞的显摆道:“咋样,没有辱没赵家的门风吧?我这么玉树临风的天才,学习拳法,那是个无师自通一日千里惨绝人寰。”
      赵香尘赶紧一手扶额一手向前按了按:“打住打住,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什么跟什么呀,爸妈是怎么看出你是块学习的料,还读书种子?”
      赵逐春摆姿势有点累,也就尴尬的收起拳架,跳下石条,谄媚的说道:“那是咱爸妈觉着,又不是我觉着,我觉着我还是练拳种子呢,当然练拳离着我英明神武的哥哥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赵香尘只顾走路,看都不看弟弟一眼,边走边说:“死了这条心,说再多都没用,今晚你不能去,就你这花拳绣腿,去了只是给狼人送肉沙袋。”
      赵逐春一下子急了:“我可以的,虽说从小只是看着你练拳,但我偷偷学了好几年,真的,我在我们这一圈一般大的朋友里,一直都是从无敌手。”
      “这个我信,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练拳千遍,其意也就自现,看你刚才显露的拳架,拳停意未停,没有千遍,是出不来的。”赵香尘点头。
      接着说道:“但今晚你真不能去,和狼人的赌约是我们几个的事,你太小,一个臭弟弟,去了哥很丢面知道不,再说,里面的事你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你知道。”
      赵香尘翻了翻白眼说道:“不就是关于凤图姐的事嘛,争风吃醋约群架,有什么好藏着掖着。”
      蓦然间赵逐春站定,如临大敌,暗骂自己嘴长,不长记性。
      下一秒一语成谶,赵香尘的巴掌已经落在头上,看着哥哥恼羞成怒的架势,绝不是一招两下就能结束,赵逐春立马脚底抹油,撒开了小短腿,向家里奔去。
      骑龙巷在王家沟的最北边,属于后来迁徙而来的外来户,几十年的落地生根已经让王家沟人渐渐忘了骑龙巷九家人的跟脚
      从王家沟广场皂荚树一直往北,过了排水渠上的拱桥,就到了骑龙巷,骑龙巷第一家就是赵家。
      不高的围墙里面热闹的声音传出,赵香尘吃痛的喊叫声,赵逐春雷声大雨点小的委屈干嚎声,妇人阴阳顿挫的喊骂声,夹杂着狗吠鸡叫,惹得巷子里不时就有开门出来看热闹的人,只是看着赵家门口蹲在地上抽烟的赵家主赵百顺,一个个又悻悻然的回去了。
      傍晚时分,一抹黑影从赵家轻盈的闪出围墙,出了巷子沿着排水渠向着西边掠去。
      排水渠两岸有不宽的小道,一直到村口的西坝梁,黑影一闪上西坝梁,就听石桥边上传来一句:来了。然后两个火星子化成抛物线落入小河中。
      黑影上桥来到两人面前,摇了摇手拒绝了对面递过来的香烟,左顾右盼道:“不会迟吧?”
      接着悲愤的解释道:“造奸人陷害,险些坏了大事,看来以后对待自家兄弟不能心慈手软啊。”
      对面两人放肆大笑。
      黑影自然就是赵香尘,傍晚在桥头与其相会的两人正是赵香尘的两位死党兼生死兄弟。
      赵香尘根本没有客气,一人赏了一脚。还生死兄弟,大难临头都不见挺身相救于水火,这会幸灾乐祸,真是交友不慎。
      其中一人稍微收敛笑容喘着气道:“不是兄弟们不救,你在你家喊的那么大声,我俩又不聋,当然第一时间冲向你家,可惜啊,你爸就蹲在门口,我俩有心无力啊。”
      另一个一直点头附和。
      说话之人是陈少亭,骑龙巷陈家人,另一个名叫白三槐,骑龙巷白家人。
      骑龙巷九家,都属于王家沟外姓人。
      赵香尘没有跟两人接着计较,使劲搂住两人脖子,咬牙切齿道:“快给我走,今晚不去把狼人的卵蛋打出来,那就老账新账一起算。”
      赵香尘怎会不知道,这两货那里是怕守在门口的父亲,分明就是故意看热闹,自己被揍得呼哧哼哈的,这两货说不定就蹲在墙下偷听偷笑。
      就在三人离开石桥,一道灰影幽灵一般跃上石桥,飘然而立,幽香自来。
      这位姑娘身材欣长,玲珑有致,即便是寒冬腊月,身上衣着略显臃肿,依然能显现出清瘦高冷的气质,她出现在桥上,小桥流水就会变得不一样,仿佛杂乱无章的自然流水声突然有了韵律。
      身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一丝秀发,看着赵香尘三人离去的方向,眉眼间带有笑意。
      傍晚的王家沟石桥安静,远处的青山更青,山间的流水忘了时间,皑皑的白雾向着人间而来,清丽的女子站在石桥上,眉眼带笑。
      雏凤清声,大展宏图,凤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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