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兰之蓝》新晓零

15、拾肆

　　同蓝悠兰自我介绍以后，温莎莎又去和江天说话，她的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座椅边，和他贴得极尽，巧笑倩兮道：“江总，又交了新女友啊，可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呢！”
　　温莎莎娇嗔的语气，让一旁的蓝悠兰听着都觉得骨头酥，而江天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是笑着答：“这个可不能比。老朋友和新女友可不一样。”
　　温莎莎闻言笑着轻轻打了江天一下，“跟你们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累！今天我们都不方便，那下次有空再聊。”
　　临走前，温莎莎特地看了蓝悠兰一眼，眼神中别有深意。
　　蓝悠兰顿时脊背一僵，好像背上一下子生出了无数芒刺。
　　蓝悠兰虽然知道她的身份，却不想温莎莎的那一眼竟也好像洞穿了一切隐秘，将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是一眼，却好像告诉在蓝悠兰：嘿，你现在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会在他身边，我可什么都知道。
　　江天看她脸色似乎不太好，“怎么了？你不太舒服吗？”
　　蓝悠兰看向他，目光却有些茫然。
　　她想起刚刚江天和温莎莎亲密熟稔的模样，突然之间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温莎莎和江天一定是特别熟悉的关系，她了解江天，所以轻易便看穿了她的身份。
　　思及此，蓝悠兰脸上的神色慢慢缓和了下来，“嗯。胃好像突然有点不太舒服。”
　　明白是明白了，但也还是不愿再继续呆在这个地方。于是，便顺口撒了个谎。
　　江天闻言笑起来，“你可真是有个正宗的中国胃，毫不接受外来食物。”
　　于是便开车送她回了家，半路上遇到一个药店还专门停车去给她买了一些胃药。
　　他又是那个温柔体贴的江天了，仿佛他们今晚的那些小龃龉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把蓝悠兰送到租屋以后，江天说：“我明晚来接你。”
　　蓝悠兰却因为这几个字心头一震，虽然早就答应了下来，却是直到这一刻才真切感觉到要真的开始了，在结束以前再没有退路。
　　虽然她不愿成为江天豢养的金丝雀，但是从明天起自己却的的确确是要自愿住进他一手编织的那个金丝鸟笼里了。
　　“嗯。”蓝悠兰轻声应下，自己都不知道那回答里是否有过那么一点儿的迟疑和不甘。
　　前路在此改道，可在命运的推波助澜下，蓝悠兰无能为力。

　　第二天晚上江天早早便开着车来接她。
　　小屋里的陈设几乎没有变化。江天从蓝悠兰手里接过行李箱，便转身走出了院子。
　　蓝悠兰提着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到大门口时，最后回过头去望了望她住了近两年的小院子，心中无悲无喜。
　　转头看见的便是江天的背影，明明有他在前，蓝悠兰却仍旧只觉前途未卜。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蓝悠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也不知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她以为到了这一刻，她要么紧张，要么害怕，却不想心中竟是一片空茫。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江天说：“到了！”她才终于回神。
　　江天本来准备先将她放下，自己将车停到地下车库里去，蓝悠兰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我和你一起去停车吧。”
　　江天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紧张，有些无奈地笑了。
　　但蓝悠兰知道自己并不是紧张，她是有点怕了，她怕江天一走开，自己就会忍不住逃跑。
　　停好车以后，蓝悠兰以为会坐电梯，不想江天却一手拉着她的行李箱，一手拉着她上了地面。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栋小屋面前，因为周围的灯光十分微弱，蓝悠兰只看出这是一座平房，不是很大，大概七八十平米。
　　“就是这里了。”江天说。
　　蓝悠兰看了他一眼，大概因为和预想中截然不同，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愕然。
　　“怎么？不喜欢吗？”
　　“不是！”蓝悠兰道，其实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对于她来说，江天的房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但她不想惹江天不快，只笑着说：“不太看得清楚呢。”
　　“那就再清楚地看一遍吧。”江天话音刚落，蓝悠兰突然就觉得眼前一亮，整栋小屋一下子变得闪闪发光，屋子里的灯一瞬间全都被点亮了。
　　蓝悠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惊艳。
　　她转过头去看向江天，见江天也正笑望着她，眼睛里的温度怡人。
　　蓝悠兰的眼睛突地潮了。
　　是感动，但更多的却是愧疚。江天压根儿不知道她拿这里当什么，却一直这样用心着，还为她准备这样的小惊喜，希望她会喜欢，希望她会觉得开心。
　　蓝悠兰认真看向眼前的小屋——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精致的装潢，屋子里的小客厅因为被遮挡住了，看得不是很清楚，而清晰呈现在眼前的是——透过左手边的窗户是很温馨迷你的卧室，天花板上吊着一顶璀璨的小型水晶吊灯。床上铺着洁白柔软的羊毛毯，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到很温暖。透过右手边的窗户看到的是一个小小的浴室，用金属镂空做了合理分隔，还用了好看的印花玻璃。
　　江天真不愧是浸淫在声色场所中的人，他真的太了解女人的心思了，也很会投其所好，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该送什么样的东西。
　　这样的一所小屋几乎可以说是蓝悠兰一直以来的心之所向，她不爱空荡荡的别墅，也不喜欢冷冰冰的公寓，而这样一所温馨的小小的房子就很好。
　　蓝悠兰还在发愣，江天已经拿出钥匙把门打开，道：“进来吧。”
　　一片橘色的光整齐地从打开的门中流泻出来，加上江天那无比自然的语气，蓝悠兰突然觉得这所小屋带着的温馨和安稳充满了蛊惑，而她仿佛大旱遇甘霖，对其只有深切的渴求，根本无力拒绝！
　　蓝悠兰就这样一步步跟着江天走进了小屋，以后，这里是不是就算是他们俩的“家”了？
　　这样想着，蓝悠兰原本松快了些的心又不自觉掺进了一丝苦涩。
　　她走进小屋，果不其然，里面的装潢精致而温馨，简直和她梦想中的一模一样。
　　可是，每向前走一步，她的心就往下陷落一点。
　　在这样的小屋里，和心爱的人一起洗手作羹汤，是幸福；和好朋友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是幸福；和同事一起在客厅里举杯畅饮吃火锅，是幸福。
　　可是……
　　这一刻，蓝悠兰很想回过身去看一看身后的江天，却不知为什么，无论多努力都还是觉得凑不够回头的勇气。心里这才清明了一点，这里不是幸福，而是她的牢狱。
　　幸福的花朵需要光明的滋养，黑暗里是结不出幸福的种子的。
　　蓝悠兰眼中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江天站在她的身后问道：“喜欢吗？”
　　她收敛心情，回过身去，微笑着看向他，“很喜欢。”
　　江天也笑起来，笑得蓝悠兰有片刻失神。他的笑容居然满足得就像个孩子，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为俊朗清逸。
　　江天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卧室里，“柜子里有新的浴巾和睡衣，累的话你可以先洗一个澡。”
　　“嗯。”蓝悠兰应了一声，抬头看江天的神色却发现他似乎比她更加疲惫，眼下仍旧有着淡淡的青影。
　　蓝悠兰突然想起之前每次他来找她，都来去匆匆，面上总有些掩不住的疲惫。她那时一心以为他是工作太繁忙，现下想来，他该是也花了不少精力和时间在这个房子上。
　　蓝悠兰竟不由地有些心软，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新的浴巾和那套男士睡衣递给江天，柔声道：“你先去洗吧。要泡澡吗？我去给你放水。”
　　江天神色温柔地看着她，竟让蓝悠兰觉得，这一晚对于他们的确意义非凡。他从她手里接过衣物，“那我先去洗，你随意参观一下？”
　　蓝悠兰笑着点点头。
　　江天进了浴室以后，她果真将小屋全部看了一遍。
　　两室一厨一厅一卫，一间卧房，一间做成了书房。处处都能看出装修在细节上的用心，甚至其特别品味。蓝悠兰看着，心想江天肯定也在其中花了不少精力吧。
　　蓝悠兰隐约听得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总觉得有些恍惚。自己以后就要在这里和江天一起生活了。
　　蓝悠兰最后进了厨房，本来是随意看看，随手打开了冰箱，不想居然看到里面什么都有，各种饮料，还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被填得满满当当。
　　她一瞬间愣住了，就那么扶着冰箱门，任那冷气扑面。
　　江天比她想象中更用心，似乎也比她想象中更认真。
　　待到整张脸都冷透了，蓝悠兰才回过神来，她拿出一点蔬菜，走到浴室门口问道：“江天，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来做。”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静了静，蓝悠兰才听到江天回答，“简单吃一点就好，不必太麻烦。”
　　“那我下面好不好？冰箱里有水面，我做杂酱面给你吃。”这样说着，蓝悠兰心里似乎也慢慢有了点力量，虽然她也不知那从何而来。
　　不管怎么说，不管这里算不算是“家”，既然决定开始了，那也总该有个好的开始。
　　“你能吃辣吗？”蓝悠兰问。
　　“还行。”江天在里面答到，却突然觉得被浴室里的水汽氤氲了眼睛。
　　蓝悠兰做的杂酱面家里人都很称道，江天也说味道比他在外边面馆里吃过的还好。
　　江天最后将其吃了个精光，甚至包括碗里面残留的酱肉。
　　蓝悠兰看见他这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用这么给我面子吧，你接下来是准备要把碗都舔干净吗？”她眼带促狭地看他，眼眸里似乎有光，脸上都是动人笑意，那样子竟有一份说不出的诱人韵味。
　　江天难得显得有些木讷，只是呆呆看着悠兰。蓝悠兰因此笑得更加愉悦，然后将自己的碗推到他面前，看着他说：“要再吃一碗吗？”
　　蓝悠兰本来是带着点玩笑意味，却不想江天完全不嫌弃，真的就拿起筷子又吃了起来。吃了几口，这才想起问她，“你吃饱了？”
　　蓝悠兰本来就不太饿，点了点头。
　　江天风卷残云般解决了碗里剩下的面，然后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蓝悠兰。俩人相对无言，江天突然探过身子去，一把揽住蓝悠兰的腰，贴近她的脸，“这么能干，给你个奖励。”
　　下一刻，蓝悠兰就尝到了一个酱肉味的吻，又长又炙热，味道不错。
　　结束以后，他们在彼此肩头平复着呼吸，江天轻轻咬了咬悠兰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说：“悠兰，我们就这样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