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折耳根

6、紧张和压力

　　如果说高一上学期，是让大家适应这个“实验班”的快速节奏，那么高一下学期，就是不管你是否适应，就像上了高速公路的车，速度是有底线的，行不行都必须开那么快，或者只会更快。
　　大家貌似都已经打听到了高一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宿舍同学知道木小麦总分第一，数学和物理都是单科第一，但是木小麦自己不知道。刚进宿舍，兴奋的玲玲一边伸手接过木小麦的书包，一遍拉着她坐下：老大，请受小弟一拜，膜拜的拜。
　　木小麦一脸茫然：这是演的哪一出？
　　凤凤毫无感情社彩地说：你还不知道排名吧？听说你是第一，高出第二名好几分呢。
　　木小麦：哦
　　玲玲目瞪口呆，半张着嘴学了一下：哦…就这样么？你确定不用跳起来，再唱一段么？服！
　　然后她有点扫兴地爬上自己的床，感叹道：我要是能进班级前20名，立马昭告天下的，什么表叔三姨，全都通知到！
　　木小麦也不是不高兴，只是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毕竟自己确实很努力，而且这个成绩也并不能决定什么，要是能换来一张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才让人真兴奋呢。
　　果然，上课第一天，班主任宣布了上学期的期末开始成绩，后面加了一句：“这个成绩是对大家第一学期的总结，不代表什么，考得好的同学不能骄傲，没有考好的同学，也不要泄气，这个学期继续努力。“
　　这些见面礼都是客套话，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这个学期两件大事，第一，我们要把高中三年的教材上完，参加明年的高考；第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6月份有预赛，通过预赛的同学，有资格参加9月份的全国联赛，联赛成绩全省排名，在排名靠前的同学可以选出参加省队的同学；有的同学是可以通过竞赛直通大学的，这点希望大家有认识。“
　　大家都在等着她宣布另一个更刺激的，也是大家有所耳闻的历届实验班都这么调整的作息：“所以，我们这学期，大家的作息会有调整，一三五在早自习之前必须完成晨跑800m，体育老师会监督大家。每周两节的体育课取消，晚自习延长半小时。“
　　同学们其实早就了然于心，但是班主任这么赤裸裸地宣布，还是会激起一摊子的混乱和抱怨。任何的妥协都是在象征性地无畏挣扎之后达成的，班主任好像也习惯了一幕狗血的剧情，默不作声地看了5分钟，喊：来，我们开始上课。
　　高一下就这么开始了。紧张的气氛。
　　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枯燥，因为太忙了。每天学习新知识，复习老课本，各种单科小考不说，每月必有月考。
　　说实话，好像压力也没有那么大，大概是因为没有时间去考虑什么是压力吧。不过微小的量变总有一天，会以质变的形式展现出来，猝不及防，凤凤的身体就是这样给出来的预警。她某天晚上突然喊头疼，耳鸣，早晨起来干呕不停，宿舍3个姑娘请假陪她去医院做检查，结果是身体健康，医生连药都没开，大家好像心里知道点什么，但又不想捅破这是：压力。凤凤依旧头疼，用她自己的话说：头都要炸了。后来凤爸妈来了，带她去做头部CT,诊断结果一样，健康。医生支开凤凤，跟她爸妈说：“你闺女这这是心因性头疼，长期压力的结果，我们这儿这周都来了四个高三学生了。”
　　医生不太了解凤凤他们家的风格，有什么事儿，大事儿小事儿相互不隐瞒的。于是在回学校的路上，凤妈说：”其实也不是没有诊断结果，结果很清晰，你身体很健康，但是你压力很大，所以会出现头疼。你们班的强度真的不小，减轻压力谈何容易。要不这样，咱们做个合理的规划，接下来的这个月，你按照规划来学习，看能不能减轻头疼。“
　　凤凤心里有数，赞同妈妈的提议。爸妈和凤凤一起，把课程梳理出框架。接下来的这个月，只关注语文成绩，其他科目按照老师的节奏来，正常上课即可，成绩有下滑也不必在意。而语文的重心重点放在文言文和作文两个板块，文言文的技巧在于记忆，作文的技巧则在切题、结构和文采。总结一下就是多看，多背，多写。每天两篇文言文习题，一篇作文范文，是凤凤这个月的核心学习目标。
　　不得不说，凤妈这一招在凤凤身上很管用，她接下来的这个月，凤凤不在乎每一次小考的成绩，把核心人物完成之后，其余的努力妈妈都会表扬她一番。
　　果然，她的头疼得到缓解，某一天她突然说：我发现我好像不头疼了。有多少孩子，在乎着父母关心的一切，朝着父母指定的方向奋力奔跑，父母满意了，自己也就接纳了那个被父母接纳的自己。功夫不负有心人，月考凤凤的语文成绩提升了11分，同时其他科目的成绩并没有下降，因为她其实也没有放下任何一门课。
　　自从凤凤头疼事件结束后，她们在宿舍尽量制造轻松的氛围，比如午饭后大家一起八卦当红歌星：周杰伦、孙燕姿、王力宏、陶喆、五月天、Westlife…这些让无数歌迷疯狂的歌手，在这个宿舍的存在都是玲玲的宣传，大家时不时的发表评论：“这个歌词有点拗口啊，古巴比伦王，汉谟拉比法典，唱不明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时间追星呢。
　　隔壁宿舍有一个要考声乐专业的学姐，比她们高一届。这个学姐每天6点就起床，到对面半山腰的亭子上练发声，美声唱法听起来很优美，有一种很高级的感觉。每天6点10分左右，木小麦也起床，到窗台听着学姐练发生，她背英语单词。
　　在农村，很少有机会接触艺术类知识，音乐课是唯一接近的，所以木小麦对身边有艺术特长的朋友，都有一种羡慕的心理。有时间她就赖着春春给她讲钢琴，让凤凤给她画画，这些都是她想都学的东西。
　　某个周日中午，牟小麦拉着玲玲去学姐宿舍，求学姐给她们唱首歌，学姐唱完后，她俩一脸迷妹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歌神。
　　木小麦突然兴起：”学姐，我唱一首，你帮我听听好不好“，说完就开始唱《大风车》，说实话，歌唱得是好，但是这个选歌，让学姐哭笑不得。
　　学姐说：“你嗓子不错，要是多加练习，说不定比我还好。“
　　学姐就是那么客气一下，小麦当真了，她祈求地看着学姐，说：“那以后每周日，我能不能陪你去山上练发声，我绝对不耽误你练习，就在旁边看。有时间给我稍微指导下就行。”
　　大家一般都不忍心拒绝漂亮的人，更何况她还是全校有名的天才少女，学姐也没有拒绝。
　　说到做到，她每周日风雨无阻，6点在宿舍门口候着学姐，一起上山。好几个月都没有断过，她回来跟玲玲她们说：我觉得练声乐也是一种锻炼身体，真的很耗费体力，每次练完我都饿得不行，感觉能吃下一匹马。
　　凤凤说：“送你一句英语，I could eat a horse。“像这种小插曲，就是这个宿舍缓解压力的方式，各自紧张脚步不曾停下过。木小麦对数学的爱好，超出了她自己的认知。她过去大大小小的考试上，都显示出过人的数学天赋，班主任老师自然是对她有更高的要求。
　　4月份在某个晚自习期间，数学老师把她和另外两个男生叫到了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谈了一次话：“你们三个是这一届数学最好的学生，学校希望在这次数学竞赛中，你们三个能拿全国一等奖，再算上高二的三个全国一等奖候选人，我们希望这一次数学竞赛破学校记录，超过5名同学获全国1等奖。“
　　学校的功利心学生自然不会理解得很透彻，但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大家也很想要这个一等奖，不管是不是能通向那个理想的大学，至少能证明自己数学水平是一流的。
　　接着班主任对着木小麦说：“小麦，你们仨儿里面，你基础是最薄弱的，平时考试自然难不住你，但是系统全面的知识，到了奥数级别，你还是有很多不足的。“
　　老师接着说：“所以我们教研组打算给你们三个设计一个完整的培养计划，这个是独立于你们日常学习的，每周日上午9点到12点，我负责给你们做竞赛辅导，难度每周会有递增。你们回去想想，明天答复我你们的想法。“
　　木小麦第一反应是：“这有什么好想的，肯定参加啊，求之不得。“她叫住走在她前面的两个男同学：“你们想参加么？“
　　另外两个同学看着他：“参加啊，老师不是让我们明天答复他么？“
　　小麦对于这么严格的古板，翻了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白眼，直接跑回去告诉老师：“老师，我们都参加，听学校安排。“
　　等小麦回来时，他们已经走远，她也懒得追了，自己若有所思地往回走，突然想起每周日早晨去练习发声的事。不过又转念一想，当然是数学重要啊，再说老师说的是9点开始，好像也不冲突，一路开心得小跑起来。
　　每周日早晨，成了木小麦最期待的时间。如果用一潭死水来形容日常的上课、考试生活，那么这三个小时，就是一颗小石子儿，往水里一扔，水又有了灵性。第一次的三小时，就把木小麦直接打到谷底，老师拿来一道去年的国际奥赛的试题，题目是英文的，难度系数是：难。木小麦大概能读懂，但是说实话，给她一个小时应该都做不出来。对于一个自认为数学修为还算高的牟小麦来说，打击不小。
　　老师说：“这个题只是抛砖引玉，想告诉你们，解奥赛题目，考的不是一个知识点，是一连串的知识点+知识点的升华，换句话说，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考察大家对知识点的掌握程度及反应的速度。数学知识博大精深，你们现在就是冰山一角。这个培训班的内容会按照应试的目的来培训。大概结构是：三周的基础理论强化，两周的3星难度题，两周的4星难度题，4周的5星难度题，4周的历届真题，通过做题来强化对知识点的掌握和贯通。“
　　木小麦反应过来老师的时间节奏直通全国联赛，莫非，老师忘了预赛的事儿？她小心翼翼地提醒：“老师，预赛是在6月份。“
　　老师也很耐心：“我对你们仨儿有信心，预赛不是问题，正常发挥即可。“
　　一起培训的除了数学科代表，剩下的男生叫张伟，就是上学期体育课上问木小麦有没有喝过可乐的同学，第一次培训结束，他们仨一起离开数学办公室时，等数学课代表走远了，张伟叫住木小麦，小声地说：“那个，木小麦，之前体育课上，对不起哈。“
　　突然的道歉，还隔了那么久的事情，小麦都有点忘了，反应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是可乐、汽水的事，说：“哦，没关系，我都忘了。“然后各自散去，好像并没有其他话题想说的。
　　谁天生是个坏人呢，如果可以用“存在即合理“来解释万物，那么每一种情绪的产生，都应该能找到对应的原因，都不会无缘无故。
　　与人为善是妈妈对小麦叮嘱最多的话。
　　高考期间，全校放假，给高考腾考场，连晚自习都不用上。不过也只有3天，所以大家也都没有离开学校。第一天，在玲玲的“怂恿”下，她们四个决定过一天不碰书本的生活。
　　第一站“中央公园“，公园在护城河边上，河边种满了垂柳，沿河有一个健步的跑道，能看到晨跑的人们。在柳树和柳树之间，有秋千椅子，每个椅子能坐两个人，挤一挤三个也没问题。于是他们四个轮流着，一个人推，三个人坐。
　　木小麦说：以前我外婆家院子里有一个大梨树，外公把绳子系在梨树上，也给我们做了一个秋千，不过那个秋千只能坐一个人，所以每次都是从大到小排队，每个人荡20下。到我的时候，我一般都是抱着我家狗一起的，有时候荡得高了，把狗狗都吓坏了。
　　凤凤：我小时候就特别想要一个秋千，连睡觉都想在秋千上。
　　春春：我基本没有玩过秋千，好像也不是很想玩。
　　玲玲：那你起来推我们吧，你负责推，我们负责坐。哈哈哈哈，笑成一片。
　　河面上有鸭子船，划1小时60块钱，真让人心疼，60块钱都能吃一顿火锅了，但是玲玲和凤凤都特别想划，咬破了牙，四个人划了1小时。跟很多学过《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孩子们一样，她们也条件反射地唱起了这首歌，而且声音很大，路人回头率能有90%。不过用玲玲的话说：“谁认识我们呢？放肆地唱起来吧。”后来唱到了《卖报歌》，唱着唱着，春春问，到底是：“一个铜板就卖两份报，还是七个铜板就卖两份报。”
　　凤凤：“好像是一个铜板吧，唱起来很顺啊。”
　　春春：“七个吧，一个也太便宜了。”
　　木小麦：“七个吧，感觉我一直唱的是七个。”
　　玲玲：“相信小麦，毕竟她记错的概率比我们都小。”
　　再后来，他们象征性地拉木小麦去逛了逛超市，逛了逛百货商场，坚决不让她踏进书店，一步都不行。
　　一整天，空手出门，也空手而归，除了留下欢声笑语，她们什么都没有买，小麦一向不怎么花钱，其他三人也很少自己买东西。一路上见到各式各样的美食，但她们还是回到学校门口，吃20元/人的自助火锅，牟小麦的主意。
　　回到宿舍，相互不提早晨约定好的今天不碰书，各自洗漱完，躺床上看书、做题。
　　高考结束后，高一高二回复正常上课，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果然如数学老师所言，奥数竞赛预赛的题目，对单独培训的他们仨儿来说，确实不难。全班有三分之一的同学通过预赛，能参加联赛。从成绩来看，木小麦还是全年级第一，全校第二，也是全省第二，有个高二的学长，比小麦高3分。
　　数学竞赛预赛结束后，大家紧锣密鼓地准备期末考试。如期而至，像上学期那样，牟小麦放假第二天一早就回家了。这个暑假，正常放三周，但是他们仨个奥数竞赛培训的学生，只放两周，要提前一周回学校备赛。
　　这次也是全家守在车站，等着小麦下车。这回下车，没有眼泪，是好久不见之后的关心，是久别重逢的开心。
　　妈妈：“你是不是又长个了，裤子都短了。” 确实是，上次她跟玲玲路过医务室门口，进去量了一下身高，她已经166了，比入学的时候长了3cm。爸爸把小麦拉身边比了一下：你过两年都快赶上我了！爸爸在南方男子中，其实算是个儿高的了，村里的叔叔伯伯们，身高基本都在170cm以下，爸爸有175cm，算是突出的。小麦应该也是遗传了爸爸的身高。
　　木小麦给弟弟买了个口风琴，弟弟一直特别想要，那天在超市看到，一个口风琴30块钱，还能买得起。给妹妹买了一条小碎花的裙子，妹妹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审美偏好了，好几次在电话里跟姐姐说：“姐姐，妈妈给我穿得裙子不好看。”
　　她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自己在过去一个学期的学习情况，爸妈从来都很满意她的学业，当然也是不太懂。
　　爸爸的药房开的有了点规模，他也在开始教弟弟认草药、学点医学常识。爸爸趁弟弟不在，悄悄跟小麦说：“你弟弟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聪明，我都能省不少心。”
　　其实弟弟很乖，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而已，学习上也比较努力，在外人眼里算是合格的“别人家的孩子”。小麦心里默默地回答跟爸爸：你可能找错了标杆了。
　　妈妈每天依旧是照顾好他们四个人的饮食起居，照顾好地里的庄家，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的。
　　到家的第二天，小麦想大睡一场，把过去早起的时间都睡回来。吃完晚饭她宣告：“明天大家不要叫我起床，我要睡到自然醒。”于是，爸妈第二天起床后，都小心翼翼地活动，连妹妹起来第一句都是问：“姐姐起来了么？没起来我就不说话了。”
　　木小麦居然真的一觉睡到了11点，要不是有点饿，估计能到12点。睡足了的木小麦，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特别幸福。她一直认为，世间的宠爱有很多种，而只要爸妈在，她一直都是个被宠爱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