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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茅舍失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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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后,山野显得格外的透亮。
马车被雨水清洗得清新亮丽,马儿似乎通人性,看见主人历经浩劫后,立在路旁发出低声的哀鸣。
周明宇转身便走向一位倒地没气息的管家,二话不说手就伸进他怀里乱摸一通。直到掏出了那个绣工精致的荷包,放手中颠了颠满意的放入自己的怀里,接着走向下一个管家的尸体。
这一幕刚好被从车里换好衣物的黄赢益和徐文琪看到,徐文琪还在愣神当中,黄赢益忍不了的喊道:“小镜,不会吧,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啊。这死人的钱你不放过?你也不是贪财之人啊?”
徐公子反应了过来,立马回到车中,从自己已经死去了的管家的怀里摸出了银钱,并且也走向下一个目标。
周明宇不禁赞叹,这个徐公子,不迂腐,通透人。他祖父没选错,他也没护错!
“黄老三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立什么牌坊。想接下来的日子要有饭吃就赶紧的拿钱,全部拿走。”回头看见辛伯正在整理三个的衣物,黄明宇接着说道,“辛伯,衣服以及一切的东西都不要拿,我们只拿钱,把我们三个刚才换下来血衣处理掉。”
以黄赢益的脑子,根本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干,但从小到大,有时候虽然觉得周明宇行事有些莫名其妙,但总是有道理的。于是也就加入了“搜刮银两”的小分队。
周明宇见黄赢益也不顾什么礼教了,想调侃他几句:“黄三······”
刚喊了他的称呼,黄赢益就截住了话头:“小镜,虽然你不愿意叫叔,总该叫下兄长吧。毕竟我也比你年长,你老是黄三、老三、小三的叫,叫得我在你面前不像是兄弟,倒像个孙子了。”
周明宇一听到这个辈分论就无奈,他摇了摇头,趁他还承认自己是兄弟的档口,继续调侃,说:“别,千万别,你这孙子我周家要不起。”
为了让徐文琪缓和缓和情绪,毕竟这公子哥这辈子连死人都未成亲眼见到过吧,如今却要亲手触摸,这萧肃的空气和刚经历的生死也确实让这个公子哥够呛。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勾当吗?”周明宇故意大声说话。
黄赢益笑了笑,说道:“不知道啊,但小镜你让这么干,肯定有道理。你小子聪明,从小到大听你的不吃亏。”
或许两人的谈话,让徐文琪放松了许多,徐文琪也开口说话了,声音也提高了些,但依旧掩盖不了发抖的颤音。“这些死士只为杀人,不图钱财,肯定是朝中人派来灭口的,如果发现这批人迟迟未回去复命,肯定会派下一批人过来查探。”
黄赢益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些。
徐文琪继续说道:“幕后主使不敢声张。但如果在尸体中未发现我们,肯定又会在朝中污蔑周少将军临阵脱逃护卫不周。”
黄赢益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拿走钱财,造成一种图财的假象,他们没有发现我们的尸体,幕后黑手也不敢断定我们是否在被突袭之后又经历了一次的洗劫。”
黄赢益仔细地听着,只觉得又不像自己理解的那么简单。
只听徐文琪不紧不慢的说道:“幕后黑手鉴于死者都是朝中大臣的子孙,不敢将这事提到明面上来,只能当做这事没发生,等到了预计回程的时候,派人来打探,到时候才公布所有人遇难的消息。”
“所以,我们现在拿钱,就只是为了营造一个被抢劫了的假象来暂时骗过他们我们是否活着。这样,到时候事发,朝中官员也不会护送不周责难周家。毕竟周家失去的是独子独孙。”
黄赢益似懂非懂,又觉得这样做,似乎又没啥意义。总之他不没有这种弯弯绕绕的脑子,他问:“那时间一久,朝中家属迟早也会知道所有人都遇难了啊。”
“到那时候大家都沉浸在沉痛当中,大家言论的方向自会改变。我们是奉国君旨意来的,那大臣们会把痛失爱子的仇恨发泄在谁身上?”徐文琪解释得详细,自然已经没把身边人当做外人了。
周明宇听到徐文琪一番言论后,不由得心里一惊,果然祖父交代要多照看徐公子,看来这徐公子不仅有一副美人的皮囊,还有一颗跟自己相通的玲珑心。
周明宇看着还是一脸茫茫然的黄赢益,打趣道:“诶?不过你黄家治家严明,黄爷爷这两朝名臣、凛不可犯。失去你这么一个闯祸精应该不会太心痛的吧?徐公子和我就不一样了,徐公子年少成名,以后是国家栋梁,家族的前途。我呢,是独子,我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估计得哭的死去活来咯。”
被周明宇一打趣,黄赢益倒萌生了一种,死了都没人纪念的悲凉来,脱口而出,“那怎么办?”
周明宇故意挖坑道,想探探他对徐文琪的解释,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怎么办啊?我的黄三哥?要不你偷偷溜到京城去,给家里报个平安,然后躲起来?”
“不行,那幕后黑手肯定还会大范围的搜寻我们,万一被找到,到时候还不知道会给我一家盖个抗旨潜逃的罪还是什么罪的。不行,风险太大了。”
“哟,黄三哥终于学聪明了。”周明宇笑了笑,拍了拍他这个黄三哥的肩头说道:“都搜遍了的话,我们该走了。”
为了彻底营造一个失踪的假象,除了舍弃随身行李以外,还有自己的骏马。
黄赢益就近挑了匹卫兵的马,翻身便骑了上去,辛伯也已经挑选了一匹,周明宇也舍弃了自己那匹驮着舒服的马鞍的战马,随便挑了一匹。
只有徐文琪还站着犹犹豫豫,不像是要挑一匹中意的马。
他不会骑马。
可他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依旧想试试突破这个障碍。
但骑马这个事情,不像写文章,不像修理法度,观察和思考便可以掌握规律的。
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还不擅长掩盖自己的情绪。
“文琪,来!”这点小神情终究逃不过周明宇的眼睛,说着来到徐文琪的身边,伸出了一只手。“跟我坐一匹吧。”
把徐文琪拉上马后,叮嘱道,“坐好!”
骑马跟坐车不同,坐在车里,马套着套引子长期以来有它奔跑的节奏,但骑着就不同了。周身悬空,而且还不知道扶哪儿。
周明宇将缰绳一拉,明显感觉到徐文琪往后一仰,似乎要掉了下去。随后感觉腰间一紧,后背一热,徐文琪双手紧紧的抱着周明宇,胸口紧紧的贴在了周明宇的后背上,虽然耳边传来阵阵风声,都依旧能感受到徐文琪那颗害怕得随马儿的颠簸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周明宇虽然常在军营跟将士们近身搏斗,但被这个京城第一才貌双全公子哥这么紧紧的抱着,内心竟油然升起了一种享受的感觉。
还不时的故意轻踢了马腹驱了几次马,让徐文琪怕的抱得更紧了一些。
不知往西走了多久,只知道这一路来越来越荒凉,远远的在宽阔之处能看见云雾缭绕的山头,那应该就是祁灵山吧。
四下一望,只见路一旁的灌木后有一处荒田,靠近溪水那头还有一间茅草屋。
“辛伯我们就在这地方落脚吧。”说着周明宇便沿着小溪来到了屋前,只见那屋顶已经透天,土墙已经脱落,墙角也尽都是蜘蛛网。
“真的要住这里吗?”黄赢益躲在了周明宇后面,特不情愿的往里头挪步子。
白色的蜘蛛网中央,蹲伏着一只大蜘蛛,如同一个已经布好千军万马的将军,只等敌人入埋伏。
“怎么黄三哥,怕虫子啊。”说完周明宇用剑鞘从墙头挑了一丝蛛丝,上面正在爬着蜘蛛,随着剑鞘晃动在空中荡起了秋千。
只听黄赢益惊呼一声跳了出去。周明宇不折不挠的追在后头,在这个小得马儿都无法掉头的小院子里寻得一丝的开怀。
周明宇终究有点跟不上黄赢益的体力,自己站在门口一手挑着剑,一手已经在扶着腿了。
辛伯已经开始在整理屋子,这屋子要是再来一场刚才的大雨,恐怕就能支离破碎了吧。
看见徐文琪安静的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周明宇将剑头一转,把蜘蛛递到了徐文琪面前。
只见徐文琪面不改色,随手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将蜘蛛拨落在地,顺着就一脚踩死。
徐公子这个书生竟然不怕这些虫子。周明宇心里又对眼前这个徐公子有了一些新的认识。这个徐公子,应该不是娇生惯养之辈。
但对于眼前的谦谦公子,他作为一个护卫少将军,对于眼前的环境,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文琪,这荒郊野岭的比不了京城,也比不了客栈。我们今天先将就一晚,明日我们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更······”
“少将军,没关系,我可以的!”
徐公子的回答,让周明宇打消了周明宇的担心。
只是,他周明宇已经喊对方名字了,可他徐公子还客客气气的喊他少将军。
周明宇又主动拉近关系,说道:“文琪,不用介外,就叫我明宇,或者叫我小镜也行。我们如今都是逃亡,就没有什么少将军了。”
“是呀,竟然咱们现在一起逃亡,我也就不该让大家担心我适应不适应了。”徐文琪说着一边揪着地上的茅草,微微抬头看向了远方。
夕阳西斜,山中风微凉。
黄赢益也由辛伯安排去山里头找野兔了。
可惜回来之时并没有任何野兔,连野鸡都没有。只在手头拎了一把野菜。
“野兔呢?”周明宇眼巴巴的问道。
“找了半天,没有,不过有它。”说着另一只手举起了一条长蛇,蛇在他手中已被制服一动不动。“辛伯,你匕首借我一用。”说着便去溪水边要去剐了这条蛇。
徐文琪也开始在择这些野菜了。“明日我们一起上山弄些木头支棱一下屋脊,这片地也不错。咱们这几日可以周围熟悉下,找到靠近的集市,也许能买些种子来。找到集市,已我们目前手中的银子,也够安稳过这一生了。”
“嗯,有山有水,不错。”周明宇附和道。
若是提到一辈子隐居于此,不说自己不甘于如此,黄赢益也难以让自己平淡一生。何况这徐文琪一身才华,如何能让他安居于此。
溪水边,黄赢益兴致勃勃的处理着那条蛇,徐文琪细致的清理着野菜中的泥土。而周明宇蹲在一旁此时正想着前途该如何。
“小少爷,蛇肉寒性,你少吃点。”辛伯提醒到。
晚餐过后,周平羽透着屋顶看着墨黑的夜空。想着今日的截杀会是朝中的那位,想着那个名单,依次的排除着朝中的官员。
但终究想不明白,截杀的目的所在,若是冲他周家而来,以闻天百余少年为代价,这种手法不免太过了,可若是真能将周家扳倒,那周家背负的可是整个闻天各大家族的仇恨,那周家定是万劫不复。
睡梦中慢慢地感觉不像入睡时那般清凉舒爽,倒是身旁热气腾腾,犹如陷入炭火之中。
燥热之中,周明宇睁开眼睛,只看见此时屋角火光明亮,四周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火油味道。此刻还未缓过神来,只知道自己被黄赢益往外拽。
就当走到门口时,周明宇突然又折回屋内。
黄赢益一不留神,没拦住。又追了过去。“小镜你干嘛呢?快点出来。”
“我的玉箫,我母亲给我的玉箫还在里面。”周明宇大喊着,一心只在那支箫上。
周明宇慌乱的翻找着,屋里的火势凶猛。
黄赢益也跳了进来,帮着周明宇一块找。
“就你平日拿在手里的那个吗?”黄赢益突然想起了那支箫,那支箫通身翠绿,特别是那个吊着的玉坠子,格外精致。
“枕头下!”黄赢益喊叫了起来,他想起来了在周明宇睡觉前,辛伯是在他枕头下放了东西,当时也没仔细看,估计是那箫了。“刚刚辛伯给你盖衣服的时候放你枕头下了。诶,你小心点。”
徐文琪帮不上忙,此刻只能站在远处,焦急地看着两个还在火里乱窜的两个人。
拿回玉箫,只见那顶已经在火光中渐渐淫灭,土墙也被烧到松散脱落。
最后,那间破旧的茅草屋,烧的只剩下一个土堆了。
土堆还闪着红光,火油还未被烧干。
而此时也没来得及拿出所有的银子,幸好,辛伯怀中还存有少许。
“现在好了,真的连个容身之所都没了。而且银子也拿不出来了。白忙活了,接下来也该学习耕地织布了。”黄赢益抱怨道。
没有银钱了,想吃饭,自己得种地了。
周明羽一边看着被火光照亮了的周围,树影晃动,让人心慌。可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依旧黑漆漆的,也让人无法前行。“文琪,天色昏暗你站我们中间。咱们的屋子是被人浇过火油点燃的,凶手估计还未离开,我们也尽快离开这里。”
刚说完,周明宇突然被一记重击,不知是对方拿着木棒还是石头。
一阵眩晕后,眼前一片漆黑。只是微微感觉被扛起走了很长一段路。
等恢复意识时睁眼只见三面高墙一面铁栏。
周明宇揉了揉肩处刚才被敲打的部位,依旧能感受到硬邦邦的肿痛。
只见辛伯早已坐在自己身旁看见自己醒来,连忙关切的要给周明宇查看伤势。
“这是哪里?”周明宇忍着肩头被辛伯揉搓的疼痛。不由得啧了一声。
“公子忍着点,得把淤血揉散。”
黄赢益也睁开了眼睛,一脸无奈的答道:“牢房!”
“哪里的牢房?”周明宇惊了一身汗。
这刚脱离追杀,又脱离了火海,怎么又进了牢房呢?
“瞧这牢房的格局,应该也不是官牢。从那个窗口看出去,应该咱们是在山里。”听着黄赢益说的,周明宇往窗口望去。
窗口一抹阳光之外,能看见一个山头。
旁边的徐文琪还在昏睡当中。
周明宇摸了摸怀里,确认了玉箫还在,也就放心了。
“现在该怎么办?”黄赢益问道。
“等!等人来!等他醒!”周明宇说罢,看向了徐文琪。这个时候,确实需要徐公子这个聪明的脑袋。
黄赢益除了一脸不解,还带有些一脸鄙视。行走江湖,身为武力傍身,何来安身立命。还靠他逃出去?黄赢益不信。“他?徐公子能干嘛?武功一点都没有。”
“他比你多了颗脑袋,这比什么都管用。”
黄赢益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大喇喇的说道:“切,还不是你喜新厌旧,看他长得比你三叔我好看,一起穿开裆裤的情谊终究是经不起小白脸美貌的挑衅。”
“小三,都什么时候了,你这吃的是哪坛子的腐醋啊,闲的话想想怎么出去。”周明宇笑了笑,他就想看黄赢益这种被侮辱没脑子后,还没底气还击的样子。“还有,我才不跟你一样我才没穿过开档裤呢。”
黄赢益说不过,最后只有辈分这个筹码了。“叫三叔,小三小三的,我是挖人墙角了还是破坏人家庭了,我就不配拥有名字吗。再说了,关在这,起码有饭吃,屋不漏雨吧,这么想想不是挺好的吗。”
虽然黄赢益这话消极,但与目前处境,也不为一种开脱。
周明宇一个从小背负将相之材名号的人,身负命运的重担。对于黄赢益从小身上的随遇而安的性子,总是觉得他有说不出来的吸引力,就算他说话经常不着边际,但自己打心眼里他挺喜欢这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