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江走过那边的海洋》枫糖雪

10、第十章

　　“那后来呢？”我听的出神。
　　经江继续讲述。
　　后来经江做完了一个月的家政，没和宋萧远告别，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她开始教课了，那会儿还教的是初中毛孩儿。有一天学校门口停了一辆SUV，经江远远看见，也没有在意。SUV里，宋萧远出来了。萧远拿着婚戒，和她求了婚。
　　“你就答应了？”
　　“嗯。”经江回答。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想了许多年，终于明白了。爱的不是他，而是安全感。”经江说，“爱那种什么都他都懂，能被保护的安全感。我爱过的人，只有你一个人。我就说，为什么从来不会吃醋，从来也不会要求他那么多。原来是，我没有爱过他。我们俩都心知肚明了，他也反而觉得轻松，但他说更多是觉得难过。”
　　“噢。”我静静听着。
　　“我更喜欢和你在一起。”她说，“你十七岁那会就把我撩的不行了。”她攥起我的手，抚摸我的手指。
　　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就在想，为什么你跟我说话我会有生理反应？怎么连小女孩都能撩到我了。后来发现那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我爱上你了。我爱你。和你发现的时间差不多，只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你还没有。你的眼睛看别处的时候，总觉得看得很远，看到了穹顶之外很远的宇宙。虽然我学的比你多，经历的酸涩和苦楚都比你多，但我仍然很仰慕你。知道学生喜欢自己，所有老师都会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了。还是担心会影响你，所以就尽量让你走上了所谓正常人的路。我从不敢想你能回来，也从不敢想，哪个小孩像你。从那以后真的很神奇，我的脑海里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你，麻木了，也不会难过了。我画口红的时候，会想你会不会喜欢这个颜色，会不会还对我笑呢？”经江回忆着，“没怎么喝过酒，一是没工夫，二是怕说什么没用的话。你应该体会到人世之间的千百态了，而且比我更丰富。你知道有人喜欢你，只是单纯的爱，没有□□，从没想过能得到，是多么令人感动吗？你的关心，你的深邃的眼睛，年轻的味道，没有一个不让我着迷。本来已经有了铠甲，你一来，我就全交给你了。”
　　我也细细回想着这些年的日子，也差不多如此。
　　“好了，都说出来了。你应该，不喜欢我了吧？”她问我，分明是也要我表白。
　　“你是我的阿楚姑娘，是躲过避过瞒过闪过的人，是我需要从记忆里再摸索的人。是深夜里那个梦到就不想醒来的人。”我拉起她的手，“经老师，有人说当你知道你爱的人爱着你，这段爱情就足够圆满了。”
　　“嗯，我知道。那你就别再出现了。滚，滚的越远越好。”她骂我的时候总是不看着我。
　　我把她拉近，她看着我的眼睛。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说。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以前也这样，骂我的时候从来不敢看我眼睛。”我把她搂进怀里。
　　“你陪我回北京吧。”她小声说。
　　“为什么？”
　　“我想离婚。”她说。
　　“你别傻了。宋萧远多好。”
　　“我不想给他养孩子。”
　　“宋煜怎么办呢？”我问。
　　“他想留下就给他，他不想要咱们一起养。”
　　“你可想好，我是干大夫的，没时间陪你儿女情长。”我轻轻勒了勒她的脖子。
　　“我知道。”她说。
　　“你别这么看着我行吗？”我最受不了看她的眼睛，“你再看我就辞职了。”
　　她继续看着我。
　　“那行，我就辞职了。我带孩子，你安心上班。”
　　她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撒着娇。

　　“什么，芮洋辞职了？”宁小雨惊讶极了，“她怎么会辞职，她去哪了？”
　　鲍彤摇头。张曼依跑过来，问鲍彤：“芮洋辞职了？”
　　鲍彤说：“是啊。”
　　“你听谁说的？”张曼依问。
　　这时候董雯文，彭乐竹都跑了过来。
　　“昨晚上芮老师跟我说的。”乐竹说，“她特地请我吃饭，说今天就就要回北京了。她说不想弄得沸沸扬扬，又不是不回来看大家了，就先走了。就先休息一段时间，将来在北京工作了，还是会经常过来会诊的。”
　　大家都有些沉默了，虽然我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一说就是妙语连珠，惹得大家特别开心。如今我一走，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不一样，一样的都是不舍得。
　　乐竹是心里的神忽然走了，小雨和彤彤是一起进医院的好朋友离开了，曼依当然是心里的爱远去了，雯文虽然跟我不熟，但是对我的为人还是十分赞赏。
　　这时候，医院里所有医务工作者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各位白大褂、白小褂、白天使们，各位好。我是芮洋。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这次走是去追随我高中时代爱的一个人，爱到现在了。这次走也是回家。我和她，我们想真正为自己而活一次。大家肯定不用担心我没饭吃，只是我要做一些清闲的事情，去照顾她和她的孩子。她有了身孕，我想我是可以体会一下为人父的喜悦的。同为医务工作者，工作强度之大，大家都心里清楚，只希望各位尽心尽力的同时，别让自己垮掉，祝各位安好。”

　　然后我跟经江生活在一起了，宋煜在这边住一周，在爸爸那边住一周。宋煜问，为什么妈妈和芮哥哥不能和爸爸和秦晴阿姨住在一起，我只好说，屋子不够大。眼看经江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更需要人照顾了。我去会诊的次数也少了，开飞刀的次数也少了。总在经江下班的时候把车开到学校路边下车接她。刚到学校的小姑娘都可羡慕她了，说老公人又帅又体贴。我在办公室等她的时候好多小妹妹过来跟我聊天。她们都涂着口红，画着淡妆，一个个的都是经江当年的样貌。
　　“哥，那你救过多少人？”长得最像经江的那个女孩子问我。
　　“很多，多到我数不清了。”我看着她的眼睛，就像看着当年的经江一样。
　　“你去过多少地方？”女孩子继续问。
　　“中国的大城市北上广深，云南四川，嗯……山东安徽，挺多的，但是没有经老师多。”我嘴角一邪，笑了，“你是教什么的呀？”
　　“教生物的。”女孩子继续说，“哥，你能借我一下你手机吗？我手机忘带了，给男朋友打个电话。”
　　我把手机给她了，她拨通问了几句家里的话，就挂掉了。
　　经江过来了，看我跟办公室里的老师相谈甚欢。
　　“走吗？”她走过来问我。
　　我站起身来，说：“走。”
　　“要不你来当个生物老师得了，这么多女人围着你，你岂不是乐坏了。而且还都是你喜欢的老师。”
　　“好啊，最近闲得无聊，去考个教师资格证。”我看着她。
　　小老师们一阵兴奋。
　　“你别费那劲，赶紧挑一个带走。”经江皱眉头。
　　我牵起她的手，说：“我挑中这个了，跟我回家。”
　　“切。”她先走了。
　　我跟小老师们挥手拜拜，她们也跟我说：“拜拜。”
　　我追上经江，牵起她的手。

　　我陪经江去做产检，等的时候手机响了。
　　“芮洋哥哥，你还记得我吗？”电话里响起来一个声音。
　　“你是哪位？”
　　“我是那个长得像经姐姐的那个生物老师。你可以过来帮我个忙吗？我上午有课，下午搬家。我赶不回去，没人去看着，你能不能帮我去看一下。”
　　“我在陪经江产检，没有时间。”我说。
　　“求你了。芮洋哥哥，经江老师是我的我师傅，你帮我也是帮她呀。”
　　“你说的话一点逻辑都没有。你到底想干嘛？”
　　“我，我喜欢你。”我愣了愣。
　　“没关系，我说出来就好了。”
　　“小孩，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勾引到我。我身上的DDT比你多十年，就比你多十年的本事。”
　　电话那头是沉默。
　　“你真赶不回去？”我忽然想起来和她眉眼之间的碰撞，有点不忍拒绝她。
　　“嗯。”
　　“把你家地址发过来。”
　　我中午和经江吃过饭把她送到学校，就去了那个姑娘的家里。确实是搬家公司已经到了。我打开她家的信箱上的密码锁拿出了备用钥匙，给搬家公司开了门。
　　搬家公司跟我确认了她的名字：“王晓丹。”
　　我忙活着，她也到了。她那双眼睛像极了经江。
　　“谢谢。”她对我说。
　　我看着她，就像看见了当年我爱而不得的那个人，有些晃神了。
　　“嗯。”我转身要走，王晓丹抱住了我。
　　“你也喜欢我不是吗？经江为你抛弃丈夫，你还舍不得她，对吗？”
　　“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剩下的不过是玩玩而已。你想被我玩吗？”我轻轻推开她。
　　“想。”晓丹看着我。
　　“贱货。”我说着笑了，“以后不许主动联系我，等着吧。”我吻过她耳根之后，就走了。

　　清徐和顾磊的婚礼上，我再一次见到了顾晶。这次顾晶身边已经有一个男人了。我没过去打招呼，她反倒过来了。我慌乱地夹菜，她站在我面前开了口。
　　“芮大夫，别来无恙。”
　　我站起身来，跟她身边的那个男人问好。
　　那个男人也礼貌地点头示意。
　　“你怎么身边没个人，不像你啊。”
　　我对她笑着，说：“她一会就来。”
　　“芮洋。”我听着声音不是很熟悉，回了头一看，竟然是胡泉。
　　“今天董事长结婚，你怎么来了？”胡泉问我。
　　我还来不及回答，那个生物老师也跑了过来，说：“芮洋哥哥，追了你一路，你手表落在我家了。”
　　顾晶偷偷笑着。更精彩的是，我约好的经江来了。顾晶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您可太厉害了。”
　　顾晶挽着她男人的手臂走了。
　　两个女人，经江和我的沉默，愈演愈烈。她们仿佛在对峙着。经江果然对峙不住，先离开了。我追了出去。
　　经江不看我的眼睛，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抱着她，她特别用力地捶我。
　　“傻逼。”她用她尖锐的声音骂我。
　　“你原谅我吧。”我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
　　她哭了起来。
　　“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用力想挣脱我，我就是不放开。“我不会让你走的。”
　　顾晶远远看了很久，终于走了过来，说：“老师，芮洋只是爱玩儿，你可别因为她爱玩就把她赶走。那是你损失大了。”
　　“你别瞎说。她走了是我损失大了。”我立马纠正她。
　　“我有点累了，你让我走吧。”经江说。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这儿更重要。”她踩着高跟鞋，走了。
　　“你怎么回事，要没人就没人，要来就都来了。”顾晶打趣我，我一点也没心思笑。

　　经江一个人打上了车。她看着车窗外，想着这段时间太快乐了，也太累了。累的她除了工作，每分每秒的心思都花在一个人身上了。每天早上不是吻醒她，就是被吻醒。每天晚上不是一个人失眠，就是抱着她睡着。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安心、踏实，又提心吊胆。

　　“你打算怎么办？”顾晶问我。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进了礼堂。
　　刘丹和胡泉都没有走。刘丹跑了过来，挽起我的手臂，说：“她走了，就我来陪你吧。”胡泉在一边看着我，皱着眉。
　　“对不起，刘小姐。我不该招惹你。我只爱经江一个人。还有你，胡小姐，对不起。”我拿起我的西服，走到了清徐和顾磊那边。
　　清徐和顾磊看我来了，转过身来。
　　“我有点事儿，先来敬酒，就走了。”
　　“不用问，肯定是你的烂桃花儿。”清徐说。顾磊也笑了。
　　“才不是，烂桃花我已经打扫干净了，我只要经江一个人。”我说。
　　“好，只要不是要清徐就好。”顾磊说。
　　“那可不一定，你看好了点。”我说。
　　我敬了酒，正经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离开了。

　　我在小区里看见经江瘦小的身躯。我轻声快步，上前捂住她的口鼻。她惊慌极了。我松开手的瞬间，她喊着：“芮洋救我！”
　　她回身的同时，紧紧抱住了我。我也紧紧抱着她。保安跑了过来，问：“发生什么了？”
　　我说：“没事，我们小两口闹着玩。”
　　保安说：“都一把年纪了，还玩这些呢。”笑着走开了。
　　“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她泣不成声。
　　“我不走。”

　　疲惫不堪的宋萧远怎么也不想回家。秦晴怎么都好，只是他不爱她。以前他想尽办法逗经江开心，明知道经江不爱他，可每天回家就跟过节一样开心。可是现在，回家面对着那个鲜嫩的女人，玩腻之后，索然无味。女人毫无保留地爱上了他。愧疚和怀念搞得萧远快疯了。

　　“你真笨，终于被我骗到手了。”我在经江的耳边说。她喘息着，说：“快给我吧。”
　　“想要什么？”我故意挑逗她。
　　“想要你的手指。”
　　“我的手指和远哥的，谁更棒？”
　　“你的。他那个白长那么大。”她贴我耳朵更近，“我爱你，我要你。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