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情》茶懒

57、分裂

　　回到家里，秦韬和廖兰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有小酒滴溜溜的眼睛围着他转，看上去憋了一肚子的话。

　　宗清去厨房倒水喝，小酒找着机会跟了过来。

　　“哥哥，今天我去游乐园了。”先隐晦地炫耀。

　　宗清转头看她，问：“好玩吗？”

　　小酒撒欢儿小羊似的蹦了两下，说：“好玩！不过有好多我都还不能玩，妈妈说我长得有一些太矮了。”

　　“没有玩够吗？”

　　“玩够了！就是我长大还要再去一次。”小酒说完，抓紧了自己的小公主裙，蹭过来抬头问，“哥哥你去哪儿玩了呀？”

　　“我去同学家了。”宗清推着她出厨房。

　　“跟谁呀？”小酒扭着脑袋。

　　宗清暂时没有回答，回了房间，小酒跟了进来。
　　顺手把房间门关上，宗清说：“跟那天那个……”

　　还没说完，小酒就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笑得像朵花，脸蛋红扑扑的。
　　吸吸鼻子，又凑到跟前：“那你们玩什么了？”

　　“……”宗清脑海中快速划过了一堆少儿不宜，呆了一会儿，还好还是找到了合适的答案，“玩游戏机。”

　　“好玩吗？”小酒捏着裙角，又贴近了几分，眨巴着眼。

　　“好玩。”宗清随口答过，忽然灵光一闪，“你想跟那个哥哥一起玩吗？”

　　一句话还没问完，小酒的嘴角就越咧越高，最后忘我地笑出了声。

　　也不需要答案了，宗清立即在大脑中策划以带孩子为由头的约会计划。

　　逛街？不行，太无聊了。
　　去游乐园？小酒刚去过……
　　还能干什么？别人是怎么约会的？

　　他的手悄悄摸上了手机……
　　问问杨不凡？
　　倏地收回手。
　　不，还是先问问小酒吧。

　　宗清不太想在“不知道怎么约会”这种问题上丢人。

　　他看向被他书柜上的解密玩具吸引注意的小酒，小女孩巴巴地抬头望着，想动又不敢动。
　　宗清替她把解密玩具拿下来，说：“拿去玩吧，你……”

　　小酒猛然抬头：“真的吗？”

　　“真的。”

　　小酒刚要笑，又匆忙低头，因为妈妈教过——
　　“阿嚏！”
　　打喷嚏的时候不能对着人。

　　宗清：“……”他清楚地看到有晶莹的水珠落在了玩具上。
　　洁癖来势汹汹，宗清瞬间忘了自己原本要问什么。
　　忙去抽纸巾，还没碰到纸巾盒，就听小酒又连打两个喷嚏。
　　默默把手转向了消毒湿巾，又听小酒吸了吸鼻子。

　　宗清把纸巾递给小酒擦鼻子，自己用湿巾草草擦过玩具，带小酒去找了廖兰。

　　小姑娘好像感冒了。

　　廖兰一见小酒，就说了一句“怎么脸这么红”，宗清低头，这才发现小酒的红脸蛋确实也不太对劲，他之前还以为是兴奋的原因。

　　等耳温枪一测，宗清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和他亲近的人都会发烧。

　　帮忙跑腿拿了几趟东西，小酒在廖兰的陪伴下睡去。
　　宗清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时，庆幸自己没有先问杨不凡关于约会的建议，差点让他也空欢喜一场。

　　次日，宗清去看望小酒，小酒倒还没死心，委婉地用蹦床来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

　　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宗清把她按回床上坐着，掏出了手机给杨不凡弹视频。

　　见到了杨不凡的脸，小酒兴奋得一点儿也不像个病人，声音尖起来能刺破屋顶，还几度拔高。
　　宗清连忙几次提醒她，病人需要安静才能快点好。
　　提了三次，小酒终于听进去了，但不是很有效，因为她兴奋起来连自己也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音量。
　　宗清只能换个解决对象，对杨不凡说：“你别逗她了。”

　　杨不凡托着腮，一抬眼，说：“你觉得是我的问题吗？”
　　宗清回头，看了看望着屏幕吃吃傻笑出声的小酒：“……”

　　你把脸挡住。
　　宗清想对杨不凡建议，自然视线就凝聚在了杨不凡的脸上——
　　宗清的手机屏慢慢地只对着他自己，小酒看不清屏幕了，扒着他的手臂想把手机扒回来，宗清被扒清醒了，把原本要说出口的建议咽回了肚子里。
　　和屏幕上要笑不笑的杨不凡对视一眼后，他撇开眼神。

　　三个人的快乐视频时光又□□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不得不告一段落。

　　宗清在门锁转动的一瞬间把手机面朝下按了下去。

　　“干什么呢宝贝，嗓子都喊破了。”廖兰走进来，摸了摸小酒的额头，“都出汗了。”

　　小酒一听猛地抬头，眼巴巴望着廖兰：“出汗是不是就治好了呀。”

　　“做你的白日梦。”廖兰揉揉她的脸，说，“跟你哥哥玩什么呢，这么开心？”

　　宗清盯紧了小酒。

　　“我们在一起聊天呢！聊神灯公主！”

　　宗清松了口气。
　　然后反省，小酒就算说实话也没什么，自己不用这么紧张。
　　以后这种情况肯定还会有，自然一点。

　　“哎呀。”廖兰无奈地拉长了调子，“你能不能跟哥哥聊点别的？”

　　小酒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去给你拿药，喝完药睡一会儿，好吗？”廖兰摸摸她的脑袋。

　　小酒思考一会儿，说：“还可以吧。”

　　“什么还可以。”廖兰哭笑不得，敲了她一下，走了出去。

　　宗清拿起手机，发现视频还通着，不过是一片黑。
　　“不凡哥哥挂掉了吗？”小酒扒过来看。她已经知道了杨不凡的名字。

　　手机画面晃动了几下，杨不凡重新出现在屏幕里，说：“还没有。”

　　看了两秒屏幕，刚才还很坚强的小酒忽然哭脸：“但是我一会儿要吃药和睡午觉了。”

　　“那就乖乖吃药和睡觉，因为你现在生病了。”杨不凡没有再逗她，平淡地劝着。

　　“嗯，生病了就是要这样的。”小酒立马收了哭脸，点头接受了。

　　又聊了两句，杨不凡和小酒告了别。
　　杨不凡对着宗清说：“挂吧，我的宗哥。”

　　宗清点点头挂掉了视频。

　　回头看小酒，小酒正在发呆，宗清以为她是舍不得，组织语言想要安慰两句，忽然听她说：“你是我的哥哥呀。”

　　“嗯？”宗清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凡哥哥为什么说你是他的？”小酒看上去困惑极了。

　　宗清：“……”

　　“难道他不比你大吗？”

　　“……他比我大，他瞎说的，他比较尊敬我。”宗清胡乱搪塞过去，看着廖兰端着药走进来，站了起来，说，“你该吃药了。”

　　小酒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药上。

　　宗清溜向自己的房间，最后几步几乎是小跑起来。

　　回到房间关上门，宗清心情复杂。
　　这就算应付过去了，
　　他特意把手机扔往了床的正中央，自己则走到书桌前，认真地打开前两天新买的、基本没怎么动过的卷子。

　　动笔写完半页。
　　这卷子还算可以，要不要推荐给杨不凡？

　　思考着又写了几题……
　　算了，同水平的卷子不是没有，没必要特地推荐。

　　再来一页……
　　杨不凡真的比他大吗？刚才该不会给妹妹讲错了吧，杨不凡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

　　……

　　桌上的试卷摊得很整齐，笔也拿得很稳——稳才是问题，宗清手上一动不动了，眼睛定定地盯着前方，陷入回想。

　　杨不凡去年生日的盛况他记得，因为是在班里庆祝的，搞得很热闹。

　　不知道是谁给杨不凡定了一个占了半个讲台的巨大蛋糕，晚自习之前乱成了一片，吸引了一堆外班凑热闹的，窗户口门口都扒满了人。

　　当然这都和那时候的宗清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也没送祝福，没唱生日快乐歌，只是有一些烦躁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因为周围太过闹腾。

　　现在的座位是固定的，但高一时不是，宗清记得他那周坐在第一排离讲台最近的地方，眼神都不好安放，只盯着自己桌上摊开的书，实际上连一个标点符号都看不下去。
　　讲台上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地传进他耳朵，杨不凡的兄弟夸口这蛋糕一定要全班每人单独一份。

　　他自觉的知道整场狂欢都和他没关系，杨不凡以及他的兄弟们应该也都有这个无视他的默契，他做好了全班只有他桌子上空空如也的准备。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杨不凡的兄弟们切好蛋糕，自然地先往教室两边的第一排送。

　　为防自己无所事事的样子被人误会是在等蛋糕，宗清从自己的书堆里抽作业，余光里又有人下了讲台。
　　人近了点，他认出是杨不凡，于是更加专注于找作业——
　　也只专注了一秒，一叠蛋糕被随意地放在了桌边，宗清看过去，放蛋糕的手就已收回，杨不凡转身返回了讲台。
　　等宗清想到该说谢谢的时候，已经晚了。

　　所以杨不凡的上个生日，他不但没送祝福，吃了人蛋糕还连句谢谢都没说。

　　这道想法让宗清从回忆中抽离，缓了缓神，没缓过来，他感到有些分裂。
　　回忆里的那个杨不凡，和现在的他男朋友……忽然之间都变得陌生了。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