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成了我的工具人》杖藜

1、第一章

　　汉州陈国，大荒境内，飞舟横空而过。
　　飞舟属青萍洞天所有，青萍洞天则是陈国仙家第一宗门。
　　洞天者，神仙所居之处，造化所钟之地，往往与凡俗隔绝，使人不得其门而入，这也是世俗常说的“别有洞天”之“别有”用意所在。
　　然而青萍洞天便是这往往外的特例，其山门落在陈国南方疆域正中，镇守陈国皇室封出的六千里地界。
　　青萍洞天与陈国关系密切，因而每年皆会划出一定数量的名额，分配至陈国皇室、朝臣与世家。此时的飞舟，正是载着公卿子弟自陈国皇城出发，去往青萍洞天。
　　李步崖面容俊秀，立于飞舟船首。他身着蓝色道服，白色长发沿着肩膀倾泻而下，在接近腰部的地方收束于一点，会让人莫名想到一汪悬空的瀑布。
　　李步崖眉头微蹙，身为掌门首徒，他必然要为青萍洞天操心。
　　陈国皇室自有修行法门，送帝子王孙进青萍洞天，更多的只是向陈国释放一个信号，维系陈国皇室与青萍洞天的同盟。因而，陈国皇室往往只会让远支子弟前往青萍洞天修行，这是双方的默契。
　　然而今年，李步崖扭头瞥了一下正躺在竹椅上晒太阳的小胖子，这远支血脉未必也太远了。更麻烦的是，仙霞福地今年同样招收了一名皇室子弟，名分与这位师弟差不多。
　　对青萍洞天而言，这当然不能算好消息。
　　李步崖正在思索之时，飞舟突然一震。公卿子弟面色为之一白，不过总算没有惊慌失措。
　　负责青萍洞天弟子入门课业的梁希为长老安抚众人之后，凑过来，与李步崖一同下望。
　　“梁长老，那里应该是个人吧？”
　　梁希为顺着李步崖的指向看去，不太确定，“是人形，但不知道是不是人。”
　　“要真是人，总不能见死不救。”李步崖道，“我下去看看好了，梁长老先带着他们去青萍洞天。”
　　李步崖径直从飞舟跃下，梁希为甚至没来得及拦他。摇了摇头，梁希为驱使着飞舟继续向青萍洞天进发。
　　李步崖已是开光，可以借体施术，因而落地四平八稳。出于谨慎，李步崖没有落到那人形生物面前。若那生物是化形的妖族，兽性是会让它攻击直接进入危险距离的陌生人的。
　　李步崖从后方逐渐接近那人形生物，看见其身上套着一层奇怪的粉壳，辨认不出那壳的材质。李步崖估摸了一下，其体型大概相当于常人十三四岁的身形。
　　李步崖站定，“你好？”
　　坐在巨石上的人形生物转过身来，手中握着一束花，嘴角则残留着花瓣。
　　以李家独特的感知之法，李步崖现在可以确定面前的是人。不过，为什么他有一对蓝眸？
　　隋半陵以舌舔去唇角花瓣，面色没什么波动，“原来这个世界，是有人的啊。”
　　隋半陵醒来之时，便发现自己置身于大荒之内。奇禽异兽，灵株仙草，皆告诉着隋半陵一个简要的事实：自己穿越了。
　　隋半陵双眸湛蓝，一头黑色短发，身上还套着穿越前的粉色睡衣。他与李步崖对视片刻，李步崖不开口，隋半陵干脆继续吃花。
　　“哎，等等。”李步崖突然认出，那花是聚灵花，贸然食用，其蕴含的灵气是可能伤到经脉的。
　　李步崖劝阻之时，隋半陵已经吞了四朵白花下肚，身躯为之一亮。而后强盛的灵气自隋半陵身躯逸散，让李步崖明白了刚才飞舟那一震是怎么回事。
　　奇怪的是，明明应该承受灵气冲击的隋半陵面不改色。
　　隋半陵看着李步崖，等他的说法。隋半陵穿越之后，便有种奇怪的，极其让人煎熬的饥饿感。为了缓解这种饥饿感，隋半陵选了这类生于巨石缝隙间，看上去不会有害的白花取食。
　　李步崖眉头一锁一松，“小朋友，你是不是还没学过吐纳之法？”
　　“我不是小朋友，”隋半陵语气平静，“我昨日刚满十八，名叫隋半陵。一半的半，陵墓的陵。”
　　李步崖略有疑惑，无论是隋半陵的身形，抑或他还没长开的眉眼，看上去都不符合常人十八岁的样子。然而隋半陵面上也无稚气，倒是让李步崖相信了他的话。
　　“抱歉，嗯，隋小友，”李步崖道，“我能否走近一些，检查一下你的体质？”
　　按理而言，隋半陵应当谨慎一些，然而他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隋半陵极其配合李步崖的示意，伸出手腕，递给李步崖。李步崖琢磨片刻，居然一笑。
　　李步崖笑时，笑意先从眼角漾出，迅速过渡到眉梢，唇角则最后勾起。李步崖的眯眼笑，确能让人心生亲近。
　　可惜，隋半陵心如止水。
　　“玉壶仙体。”李步崖言语带着笑意，“隋小友，你既然不知吐纳之法，理应尚无师承，可愿前往青萍洞天，入门修行？”
　　“病急乱投医，也不是这个投法。”女声冷冷清清，隋半陵与李步崖都未在妇人开口前察觉到她的到来。
　　妇人衣袍纹有霞彩，面色雍容华贵，手中持有长杆烟斗，偶然一吸一吐。
　　“谢掌门。”李步崖转过身，立在隋半陵与仙霞福地掌门之间。
　　“李小友，寒暄的话大可省了。我来，是想让玉壶仙体拜入我派门下。”
　　“谢掌门，总有先来后到。“
　　“李小友，你的辈分，低我一辈。”谢掌门呼出一口长长的烟雾，“就算真要讨价还价，还是让青萍掌门亲自来。“
　　李步崖面色沉郁，却无法答话。正因仙霞福地招收皇室远支一事，去往陈国都城时领头的青萍掌门留在都城，设法巩固青萍洞天与陈国皇室的同盟。
　　“哦，我猜出来了，”这些年两派明争暗斗不少，谢掌门已经相当了解青萍掌门，“青萍掌门留在皇城了吧。那好，我就跟你这掌门首徒谈。”
　　“谢掌门，仙霞福地亦是陈国名门，怎么招收弟子的事，说得倒像争抢货物。还是应当遵从这位隋小友的意愿，莫要失了气度。”
　　谢掌门要以辈分压人，李步崖便以气度一说还击。
　　“若是真看意愿，玉壶仙体难道不知道自己该选哪一方？”谢掌门觉得自己这算是抛出了橄榄枝，却不料那玉壶仙体不识抬举。
　　“我一无所知，怎么选？”隋半陵神色漠然，将手中花束丢到巨石下。
　　“谢掌门，莫动怒，这位隋小友似乎不了解陈国情形。”李步崖深知谢掌门的性子，那和宽容忍让扯不上半分关系，“我等自述好了。”
　　“李小友先说吧。”谢掌门狠狠一吸烟斗。在她看来，玉壶仙体方才的话已算是故意顶撞。若非李步崖开解，谢掌门就要给他一个教训。
　　玉壶仙体虽说罕见，谢掌门却并不真正看重，她观察到此间情形后自天而降，只是想将这玉壶仙体从青萍洞天抢过来。
　　“青萍洞天是陈国第一仙家。人人皆有仙缘。这是我教清平祖师所言，因而青萍洞天对门下弟子颇为看重，灵液功法，皆有供应。若是能入内门，洞天秘境中灵气充盈，修行更能一日千丈。”
　　“灵液虽有供应，份额不足；功法虽有传承，没有明师。”因为隋半陵的缘故，谢掌门说话也带着几分向青萍洞天的迁怒，“至于洞天，仙霞福地确实没有，然而我教长老，自能炼化霞光，供弟子使用。资源我派更多，修为我教长老更高。玉壶仙体，知道该怎么选吗？”
　　谢掌门说话如此不留情面，李步崖都未曾反驳，隋半陵便知道，谢掌门说的是实话。青萍洞天能胜过仙霞福地的，大概就只是“第一仙家”的名头了。
　　然而谢掌门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让隋半陵很不痛快，“我的决定又没意义，干脆你们争完告诉我结果好了。”
　　“呵呵，还算识大体。”谢掌门大概理解错了隋半陵的意思，“李小友，你开光，我金丹，不必争了吧？”
　　李步崖微微叹息，刚想说话，隋半陵已抢先开口，“打扰一下。开光和金丹，哪一个境界更高？”
　　这就是纯粹的嘲讽了，谢掌门横了隋半陵一眼，“打了你就知道了。”
　　谢掌门将烟斗从嘴边移开，张口呼出一片雾海，笼罩四野。
　　隋半陵视觉听觉皆被蒙蔽，只能听见谢掌门的传音透过雾海而来，“玉壶仙体，待着别动。我可不像李小友，那么好说话。”
　　李步崖也被困在雾海之中，正如谢掌门所言，这场相争本就不该发生。开光，胎息，辟谷，金丹，隔着两重大境界，李步崖再怎么惊才绝艳，也无法伤到谢掌门。
　　李步崖无法寻找到谢掌门的踪迹，干脆立于原地。
　　“谢掌门，以大欺小，这可不怎么好。”李步崖伸手入袖，掏出一片上有云霞的铁牌。
　　谢掌门主动现身，“要用？”
　　“没办法，我境界太低，斗不过谢掌门。”李步崖道，“仙霞福地，曾是青萍洞天附庸，这块牌子，谢掌门还是该认的吧？”
　　“认吧，你要这么换，我又有什么办法？”谢掌门接过木牌，化为霞光离开。
　　雾海淡去，李步崖走到隋半陵面前。令李步崖意外的是，蓝眸少年居然真能稳坐巨石之上，并未惶恐。
　　“多谢隋小友对青萍洞天的看重了。”李步崖道，“隋小友可愿入青萍洞天修行？”
　　“可以。”隋半陵从巨石上跳下来，“那谢掌门如此自信，居然是你胜？”
　　“根本没动手。嗯，算是动用了青萍洞天所谓仙家领袖的特权吧。”
　　“要是我进不了青萍洞天，怎么办？”
　　“隋小友放心吧。”李步崖眯眼笑起来，“玉壶仙体自有过人之处，我觉得，青萍洞天会很乐意让隋小友成为弟子的。”
　　隋半陵不置可否，跟着李步崖。此处距离青萍洞天已经不远，加上要顾及隋半陵，李步崖便选择步行。
　　刚才陷身雾海之中，隋半陵发现，自己依然难免恐惧。既是如此，自己还是想继续活的吧，隋半陵心道。

　　“我觉得不行，不能招收这玉壶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