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一个渣攻》余观

31、第31章

　　傅年和岑溪碰巧赶上了周末，方淮路行人如织，随处可见拍照的青年男女和嬉笑打闹的孩子，给古朴的老街带来了一丝现代的活力。

　　因为方淮路没有地方停车，他们不得不下车步行，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他们走了大约五分钟还没有停下脚步，岑溪忍不住开口询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人群中混杂的信息素冲击着岑溪的感官，即便有傅年护着还是令岑溪感到不舒服。他抓着傅年的衣服，几乎要缩进傅年的怀里。

　　“马上就到了。”傅年安抚道。他注意到岑溪的烦躁，又把岑溪往怀里搂了搂，让岑溪靠到他的肩膀，同时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包裹住Omega。

　　来自Alpha的信息素很好了安抚躁动的Omega。
　　岑溪吸了口气，心头飘忽的不安定忽然就踏实了下来，他蹭了蹭傅年的衣领，那是Alpha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抬起头，发现他们已经冲破人群，来到一条安静的小路上。

　　小路是用石子铺的，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修剪整齐的矮树丛后是大片的草地，草地上有零星的几个人在野餐，不时有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和麻雀飞过，在草地上啄食。
　　气氛安谧又祥和。

　　岑溪松开了攥着傅年衣服的手，饶有兴致地向四周看了看，转头对傅年笑道：“这地方倒是不错，改天咱们也可以过来野餐。”
　　“好呀。”傅年应和道，揽着岑溪的手臂放松，滑到他的手边反手握住。
　　两人肩并肩漫步在石子小路上。

　　又过了大约两三分钟，走到了石子路的尽头，一条平阔的大道出现在两人眼前。
　　“走这边。”傅年拉着岑溪向左手边走去。

　　岑溪注意到这条路上大多是做手工艺品的店铺，一时恍然，估计傅年这是要带自己去他做了刺猬木雕的那家店。
　　这是要再送自己一个礼物？岑溪猜测着傅年的用意，心里头美滋滋的。

　　傅年停在一家店铺的门口，就如岑溪猜测的那样，是家做木雕的工艺品店。
　　挂在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推门而入。

　　傅年的目的极其明确，越过一众精雕细琢，模样有大有小的木雕，拉着岑溪径直往里走。
　　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店铺内一个客人都没有，店铺老板陈伯坐在一张柜台后面，嘴里含着烟斗，脸上带了个无框眼镜，面前是一张展开的报纸。他正专注地读着报，根本没注意有客人拜访。

　　进门后傅年松开了岑溪的手，让他自己在店里随便看看，要是有看中了的可以买回去做装饰，他们的客厅恰好需要几个摆件。

　　这事说起来也是拖了很久。
　　之前岑溪发火，把别墅的客厅砸了大半，经过傅年的一番收拾，破损的物件都扔了，现在整个客厅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冷清，急需要再采买些物品摆着充充样子，不然太难看。但提了个话头，谁都没去做，他们都不是喜欢逛街的人，这事就这么被搁置了。今天也算是赶巧，可以把两件事合成一件做了。

　　岑溪在店里的商品架中穿梭，傅年看他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没再管他，抬步向着陈伯走去。
　　“陈伯。”
　　他打了个招呼。

　　直到此刻陈伯才发现自己的店里来了人。
　　陈伯从报纸后面探出脑袋，看到是他，把报纸一合，摘下眼镜，上下打量了几眼，纳闷道，“你怎么又来了？”陈伯说话直接，“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傅年哭笑不得。
　　“我挺好的。”他说，“今天过来是想麻烦您件事儿，我想再进一次仓库。”

　　岑溪正弯着腰看附近檀木桌子上的茶宠吐泡泡，听到这句好奇地凑过来问，“什么仓库？”

　　陈伯看到他那张脸，忍不住“哟”了一声，问傅年：“你这是想通了？”

　　傅年看了岑溪一眼，浅浅地笑了，对陈伯点了点头。
　　“这是店铺的老板，你叫陈伯就行。”他对岑溪介绍完又转向陈伯，“这是岑溪。”

　　“您好。”岑溪冲陈伯点点头，然后看向傅年，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但没人满足他的好奇心。
　　傅年对他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陈伯掏出一长串钥匙串，从柜台后面出来，对着两人招手，“你们跟我来。”

　　岑溪跟在傅年的身后，只觉得眼前先是一黑，再一亮，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天井，正对面是一间小屋，透过窗户能隐隐看到有一张床，左右两边是好几扇加了铁锁链的金属门，陈伯走到其中一扇门前，拿出钥匙开锁。

　　打开门后他并不进去，反而背着手溜达过来，“里面的东西你们慢慢看，老头子我就不陪着了。”就又按原路走回去了。

　　“这里面的东西就是你想给我看的东西？”岑溪扬眉看向傅年。

　　傅年摸摸鼻子，脸上难得地带上了些许窘迫，他没有回答岑溪的问题，而是先岑溪一步进了仓库。下一秒，昏暗的仓库透出了亮白的灯光。
　　岑溪紧跟着也进了仓库。

　　仓库的空间不大，四四方方，摆了一个好几层的陈列架，每层架子上都放着巴掌大的人形木雕，木雕表情丰富，姿态各异。
　　岑溪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木雕小人，慢慢走近了。
　　“这些小人……”他张了张嘴巴，缓缓吐出几个字，“都是我？”

　　“是。”傅年又摸了摸鼻子。

　　“……怎么会？”岑溪的语气怪异：好像面前这些不是长着他的面孔的木雕小人，而是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外星人似的。

　　“嗯……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傅年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紧张，下意识表现出来一种刻意的轻松感，玩笑道，“我还在失忆中呢，记得么？”

　　岑溪终于把目光从木雕小人上挪开了，他看着傅年，眼中带着一种急切的渴望，他真的非常、非常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傅年别过脸，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他用比耳语没有高多少的音量说，“陈伯告诉我，我做这些东西的初衷是为了给某个人送一份亲手做的礼物，虽然这份礼物迟到了四年，不过我想收礼物的那个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僵硬地笑笑，完全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这样把心意直白地向爱人袒露，傅年有种被剥光了衣服站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羞耻感。但因为对方是岑溪，一股无名地力量战胜了羞耻感，迫使他抬起头，看向岑溪。
　　他以为岑溪会很高兴：在他爱着自己的同时，自己也在某个地方默默回馈着他的爱意。

　　“不可能。”岑溪转头看着满架子都是他的木雕小像，喃喃道，“那时候你明明恨死我了。”

　　傅年耸耸肩，并不是很在意地说：“可能我们当时也有些误会没有说开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他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岑溪郑重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昨天我说的是真的，我不爱方嘉和——或许我曾经爱过，但我想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我们还没有结婚的时候，我想我就爱上你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哪怕我失忆了，我也依旧对你动了心。”

　　他们的相处太短暂，表白又太潦草，但他希望今天是个全新的开始。

　　“我爱你，岑溪。”他的声音温柔，“我很抱歉过去因为我的愚蠢和自大对你造成的伤害，你愿意原谅我，以后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么？”
　　傅年垂眸去寻找岑溪的双眼，却错愕地发现岑溪突然红了眼眶。
　　“怎么了？”他慌道，“我做错什么了么？”

　　“不，不是你的错……”岑溪抬手捂住了脸，水珠从他的指缝间滑落。
　　他懊悔又痛苦，“天啊，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啊……”

　　“什么？”这回轮到傅年糊涂了。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走过去抱住岑溪，把他揽进怀里，轻柔地拍他的背，“别哭，岑溪。”
　　等到岑溪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才问道：“你能告诉我刚才为什么突然那么伤心么？”

　　岑溪稍稍退出他的怀抱，抬起头，苦笑一声，“你昨天问我能不能把所有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他深吸了一口气，“我确实有事隐瞒你，而那些事——”
　　他抬手胡乱挥了挥，“我想就是为什么你不打算把这份礼物送给我的原因。”

　　傅年愣了愣，下意识放松了环住他后背的胳膊。

　　岑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四年前，同嘉科技正面临资金链断裂的窘境，迫切需要外部融资，我，我……”他咽了口口水，似乎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你做了什么？”傅年低头看着他问道。

　　“我利用岑氏的关系，卡了同嘉科技的所有融资渠道——”

　　“为什么？”

　　“——我想逼你来求我。我逼你和我结婚。”
　　岑溪狠狠地闭上眼，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傅年的手臂从两侧滑落，他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