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半》了换

4、拜月求日

　　沈不归几乎控住不住自己即将溢出来强烈感情。
　　他尽力抑制，只留下一个想法。
　　南离是可以信任的，不是他的仆而是生死之交。

　　门外传来敲门声。
　　沈不归总算缓和好情绪后，先对着南离说：“我信你，一切。”
　　然后去开了门。

　　楚阙看见的是一个笑意挂脸上的沈不归。
　　入世。

　　“楚阙？”沈不归挑眉问到。
　　“我瞧见你的时候可没这么镇静。”楚阙进了门到处看。
　　沈不归实在是想要打楚阙，这个人总是那么欠打。
　　“我承认我刚才很震惊。”
　　“请描述准确点，想打我就直说。”楚阙转过头看向沈不归。
　　“我吧，我承认。”沈不归一摊手，坦荡的承认。
　　“就这么不待见我？”楚阙那张脸上充满了疑惑。
　　“谁都不待见你，事实而已。”沈不归认真的回答。
　　楚阙刚想回答就被沈不归打断。
　　“直入正题吧。”沈不归脸怀笑意。
　　楚阙小声嘀咕道：“真是苍了天了。”
　　沈不归听见了但没做什么回答。

　　楚阙身旁的是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红白衣服。
　　“你好好好好，我叫拜月月月月。”见到沈不归看向她，拜月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说话也不利索了。
　　“别紧张。”沈不归是对楚阙没什么好感，但他可不是会连带的主况且小姑娘挺可爱的。
　　“好好好好的。”拜月不知为何说完之后还冲沈不归鞠了一躬
　　楚阙站了出来说：“你还是跟我说吧。”
　　沈不归还是愿意和小姑娘谈的，毕竟楚阙老奸巨猾的。
　　“那你说吧。”沈不归摊手。
　　“器灵出世，那些有能耐的估计不愿意加入异人局或者主动送上门来？你要亲自去找？”楚阙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想的没错，那接下来呢？”
　　“你要找人跟你一起去，既然是去找器灵依照你的性子肯定会带器灵去。”楚阙嘴角微扬，像是对自己的猜测很满意。
　　“继续说。”
　　“刚才那个你估计想带着去吧。”
　　“你说的确实没错，但是你的审美能达到你推测准确度的百分之十，你这张脸就不会这么惨不忍睹了。”沈不归指了指楚阙的脸。
　　楚阙现在的脸实在是比起本来的脸差太多了。
　　要不说楚阙的审美有问题呢，每次沈不归看见楚阙，下次绝对能见着一张更丑的脸。
　　刚开始还以为是故意的，后来沈不归是彻底佩服了。

　　沈不归是和楚阙认识的，认识在沈不归离开不归山后的第二年。
　　楚阙身边当时没有别人，拜月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弓，直到楚阙因为透支过度生命，骨灰被扬在活火山口，拜月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弓。
　　楚阙是那个种族的，楚阙没对沈不归说过沈不归知道现在也还不知道。
　　但沈不归知道第一个出世的器灵是拜月。
　　出世的那一天，火山口下起了雪。
　　这是违背常理的，所以那一段时间器灵都曾被打上“天灾”之名。
　　被追杀，被献祭，乃至被投入轮回道。
　　那位不幸被投入轮回道的器灵本体现在还在异人局的地下室放着。

　　“你这个人……诶，算了。以后估计我们就是友军了，留着点友谊好么？”楚阙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
　　沈不归说：“当然，接下来的工作就要麻烦你了。”

　　“老大老大？在么？”余良的声音又从乌鸦嘴中传出。
　　只要沈不归这边没同意，余良那是听不见这边动静的。
　　沈不归示意楚阙先别说话。
　　以及早就不知道闪到哪去的南离。
　　沈不归自从知道他跟南离有主仆契约，就发现他还没说什么，南离就已经明白了。

　　“在，什么事？”沈不归手指被纸乌鸦的尖锐刺破，流出一滴血滴落在纸乌鸦上。血落在纸乌鸦上并没有破裂。
　　“银执刚才到我这说要找你。”余良微哑的声音通过乌鸦嘴里传出来。

　　对于银执这个器灵沈不归总觉得是个麻烦，没来由的，就是打心底觉得他是那种贼能生事的。

　　“那你就让他上来。”
　　“好的老大。对了等会要我把器灵的资料整理一下给你送上去么？”
　　“可以。”
　　沈不归拂去纸乌鸦上的血，刚一触碰血就立马破裂开来，然后像是沁入沈不归手指般消失不见。

　　“银执？”楚阙开口，脸上有些好奇。
　　“嗯。”沈不归抬高了声调回答。
　　“正巧我这有关于他的一些消息。要不要？”
　　沈不归是想要的，不过他瞧见楚阙那张脸上跟奸商没什么差别的表情便歇了心思。只有跟奸商做过生意的冤大头才知道答应了的结果。
　　刚好，沈不归还真就当过冤大头。
　　“不要。”坚定的语气。
　　“诶，你这人送上门来的消息怎就还不要了呢？”楚阙皱起眉头，佯装不解。
　　这表情落在沈不归眼里那是明晃晃的两个字“骗人”。
　　“你送的，我不要。”沈不归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是个卖家都明白。
　　这话就是换个卖家来，他就要这消息。
　　楚阙一个人，没多的卖家来“送”消息，这话搁楚阙那就是不要了，甭管什么我就是不要。
　　“你这人，叫人真是好生讨厌。”
　　沈不归以前时不时怀疑楚阙有什么特殊爱好，当然现在遇见了怀疑了第一回这第二第三回估计很快就跟过来了。
　　话有时说得千娇百媚的，人有时穿得女气女相。
　　不过就某一个时段，沈不归记得自己怀疑过楚阙身体里是不是还住了个他妹妹。
　　沈不归去问，直接被打了回来。
　　打是真打，却没打到。

　　两人相互埋汰了会，银执就上来了。
　　门是沈不归给开的，门一开就看见银执有些扭曲的脸。
　　“你叫沈不归是吧？”银执开口就问。
　　沈不归没读心的能力，捎带疑问的说：“我是言灵沈不归。”
　　“沈梦水你知道么？”银执语气急躁。
　　“知道，那是你的主人。”
　　“那你知道沈化么？”
　　“沈、沈化!”
　　空气中一片寂静。
　　“你先让我进来说。”银执倒是缓缓平静下来了。
　　“你先请。”沈不归故作镇静的说。

　　“沈化是我的器主，他字梦水。”
　　银执的话砸得沈不归一愣一愣的。
　　他与沈化是言灵一族仅有的双生果，沈化算是他的亲弟弟，他亲眼看见沈化在他面前化作蝴蝶而逝。
　　“梦蝴蝶，蝴蝶梦。见天下，怜天下，济天下，终为天下亡。”
　　作为双生，他们被族里的人预知。
　　蝴蝶和天下是沈化的宿命。
　　而沈不归的宿命可能是跟不归山扯上了关系，看不出来。

　　“我建议你先见一见我的主人。”
　　银执是知道器灵一族的消亡的。
　　“好。”沈不归说道。
　　单凭一个名字不能判定什么，但对于言灵一族却能定宿命。
　　天地之广，每一个言灵的姓名，谁也夺不走谁也复制不了，就像已经注定的事谁也不能更改。
　　比如沈化化作蝴蝶消亡。

　　“沈化，为什么？”沈不归问。
　　“朝灵，你看过天下的盛大，体会过苍生的喜悲。可我呢？”沈化几乎是扯着喉咙在问。
　　“你不想被束缚，我也不想。”沈化深吸一口气后，放缓声音说。
　　“但我知道，你和我不同。你可以脱离凡尘而活，你也知道我将会为天下而亡，所以这是我的宿命，我改不了，你也改不了。天地定下的事，那一个改的了？”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沈化像是撑不下去了一下跌落在地。
　　沈朝灵把他扶起来，沈化头靠在沈朝灵的胸膛，很像小时候沈化缠着沈朝灵玩。
　　“天下，我放不下，为天下为苍生而死，我不后悔。就像你从来没后悔过离开不归山一样。”
　　说起天下，说起苍生，沈化眼里都是放着光的。
　　他承认自己的宿命，所以他接受自己的宿命，不去拼命挣扎。
　　可沈朝灵想说，我后悔了。

　　“再见了，我亲爱的哥哥。愿你走的每一步你都不会感到后悔。”
　　沈化嘴角含着笑，从四肢开始沈化的骨肉变作蝴蝶飞向天地。
　　最后一只蝴蝶飞向沈朝灵，在他肩膀上停留了许久，然后飞向它所喜爱的广袤天地。
　　沈朝灵迟来的眼泪滴落在青草上。
　　不后悔啊，沈朝灵辜负了沈化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