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途》秦梦庭

2、第2章 仙师，魔气

　　云溪城这几日却是极为热闹，入城的人比往常多了不少，守城的士兵也随之增多，加强戒备。

　　王淮和李雪赞混在入城队伍里，瞧着倒觉得颇为新奇，修道界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刻。

　　他二人四处张望——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城门处盘查的士兵这两天见多了，也没怎么为难他们，简单问了两句，被王淮信口胡诌搪塞了过去。

　　入得城内，两人便分道而行。

　　王淮毕竟是来历练的，李雪赞没必要时时刻刻看守于他，只需在他遇到性命攸关的情形时出手相救。若是有李雪赞在，王淮怕也不怎么自在。

　　独身一人的王淮步入集市。

　　他从人们异常欣喜的模样中看出了点端倪，知道这幅景象平常是见不到的，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打算打听打听这两天为何这样热闹。

　　此刻人气不断聚集，倒灌入云溪城上的明黄之气，那明黄之气因此竟然也逐渐凝实。但远远到不了能够压制修士的地步，顶多是让修士沟通灵气稍稍费力些。

　　集市里人声鼎沸，他走向一个摊子，原本无精打采的小贩立刻精神起来，热情地向他介绍着摆出的物件。

　　王淮表现得兴趣缺缺，却看似随意地问起云溪城最近是否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小贩也是摸爬滚打出来的，当即明白这桩生意成不成关键就在他这番回答上了。

　　“看来您应该是外头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的状况。云溪城平日里虽然也热闹，但近日城中的人却是翻了几番。您可知这是为何？”

　　王淮摇头，“还请指教。”

　　“嘿嘿，”小贩笑了几声，挺起胸膛，自豪地道：“那是因为，三日之后，有仙师将来云溪城讲道！他们呐，都是来听仙师讲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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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贩那得了消息后买的那只金簪被王淮捏在手中把玩。

　　按那小贩所言，“仙师”所讲之道乃是能让没有修道天赋的凡人也能使用法术的天地正道。王淮听到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说法是唬人的。

　　既然他能想到这点，不应该没有其他人想到。

　　果然，小贩又补充道：

　　那“仙师”之前已在其他几座城池讲过道，也有不相信“仙师”的人前去听了，其中有些人回来后身上竟有了神异！不但身体强健了许多，有时竟也能使用些小小法力了。

　　小贩的说法或许同事实有些出入，不过大体上是不会有错的。

　　王淮思索过后判断，不排除那“仙师”当真是某位道妙高人的可能，但相比之下，那位“仙师”其实是一名魔修的几率要大得多。

　　让凡人能够短暂使用法力的法子有不少。问题在于强行让凡人沟通天地灵气反而会损害其自身，旁的不说，折寿是一定的。

　　如此想来，那位“仙师”这么做的用意就很值得深究了。

　　现在就下定义还是有点早，王淮决定先去看看小贩口中得了“仙师”指点的人。

　　他将金簪收入袖中，实际上是放入乾坤袋中。

　　小贩摊上卖的物件包括这金簪在内皆是女子用的，何况他还是更喜欢用柳青的发带随意挽个垂髻，余下的发丝披散着，倒是别有一番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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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听过仙师讲道后，何梦成一连数日不曾出门，只盼能在自身上发现些玄异。

　　昔日他家道中落，又因考取功名无望，逐渐心灰意冷，不思进取，终日以酒浇愁。

　　因此原本已与他私定终身的青梅彻底失望，最终嫁给了城里的富商做妾。他翻然悔悟却为时已晚，一时冲动拿着家中仅剩的钱财去赌坊豪赌，结果输了个精光。

　　这一赌却是再停不下来，虽有输有赢，到底输得次数远多余赢的次数，到最后身上负债累累，真真是落得家徒四壁的地步了。

　　赌坊的人时常寻到门前催债，一次碰上他不在家，他娘亲去开的门。那次受了惊以后娘亲一病不起，他亦是自责不已，这才戒了赌，勉强振作起来。

　　但欠下的债却不是那么容易还的。就在这时，何梦成听闻了仙师讲道的事。

　　他一咬牙将家中剩下的物什全部典当，筹齐了路费，不远千里前往另一座城，将剩下的银两都给了仙师身边的侍童，这才得以听到仙师亲自讲道。

　　仙师所讲道法的确高妙，至少他是听得如痴如醉。但醒来后仍要面对身无分文的窘境。幸而城中有同乡之人知晓他有幸听得仙师讲道后主动帮衬，总算回到了家中。

　　如今他只盼着在听过讲道以后，自己能够使用法力，不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然而一番折腾下来，他发现自己虽然身体强健了不少，却再没有其余的神异之处。

　　他心有不甘，但还要照顾生病在床的娘亲，便揣着仅剩的几枚铜板出门买药去了。

　　离医馆尚有一段路程时，几个壮汉跟了上来，显然是不怀好意。周围的人皆不愿惹事上身，躲得远远的。

　　几人连拖带拽将何梦成带进了巷子里头。

　　何梦成反抗不得，面色惨白，认出是赌坊的人，哆嗦着辩解：“我……我已没有钱了……”

　　那领头的壮汉不屑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你没钱，这债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样吧，砍你一只脚一只手，你欠的债就给你一笔勾销了！”

　　何梦成跌倒在地，挣扎着要爬起来，几枚铜板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滚出去。

　　那壮汉目光一凛：“你不是说没钱了吗？”

　　“这……这是救……救命的钱！”见壮汉将铜板拾起，何梦成伸出手似乎是动手要抢，但被那凶悍的目光扫到便哆嗦不止，缩回了手。

　　“救命？呵，还是先想想你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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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淮见那几人似乎要动手了，犹豫了一下正想着是否要出手阻拦，却见那原本毫无反抗之力的何梦成忽地伸手一推，几名身材高大的壮汉像是被一股巨力推得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

　　何梦成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我练成法术了！我练成法术了！”

　　那几人也觉得邪门，听了这话，匆匆忙忙地爬起来跑了。

　　何梦成本来想去追，踩到地上的铜板时才想起还要去给娘亲买药，便放过了他们。

　　他从王淮面前走过，丝毫没有察觉到王淮的存在。但王淮却将他——以及他体内的那团黑紫色气团看得清清楚楚。

　　魔气。

　　原先老老实实地在体内深处瑟缩着，此刻却如苦尽甘来，以何梦成推出那一掌为始，活跃起来了。

　　蚕食着何梦成心中对变强的渴望壮大自身，若没有制衡手段，最后恐怕会为魔气所役，为非作歹。

　　王淮伸手一指，一道灵光追上何梦成，消失在他太阳穴处。

　　何梦成恍惚了一下便接着向医馆走去。

　　王淮拂袖，抬头望了望暗沉的天色。

　　离那讲道的“仙师”来云溪城还有几日，他打算先找家客栈歇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