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途》秦梦庭

1、第1章 出门，历练

　　石质拱门立于山巅，仿佛耸入云端，跨越天地。其上雕刻着繁复花纹，还掺杂了些许道文禁制。

　　下方玉阶上似布着莹莹温润水光，蔓延而去，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这一道阶梯连接起凡尘与仙尘、凡人与修道者，阶梯尽处拱门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明心阶”三个朱红大字。

　　玄阳宗曾言明，无论何时，若有凡人能独自攀上阶梯到达石碑前，皆可入玄阳宗修道。

　　若能攀过阶梯，则证明其有修道天赋，道心亦足够坚定，可以修道。但即使入了玄阳宗，也不过成为地位最低的外门底层弟子，又称“扫地弟子”。此生能逃离“扫地弟子”身份的机会渺茫。

　　“不过，倒也不是无有机会。”

　　此时，一座长百丈的法舟正从玄阳宗内飞出，穿过拱门，舟身上的禁制缓缓转动着，四周灵气微微荡漾。

　　法舟上的楼阁内有诸多精致摆设，镶红石熏炉上烟雾缠绕，满室清香，有两名修士在桌前相对而坐。

　　那名年长一些的修士接着道：“若你此番出门历练得以成就金丹，便可以自外门弟子中选择杂役打理自家洞府，‘扫地弟子’因家境平凡身后没有大族撑腰，这也算他们出头的方式之一。”

　　他话语间带着淡淡的讽刺，也不知是在针对何人。那年轻些的修士露出浅笑，其容貌之盛一时竟压过了满室的珠光，年长修士脸色未变。

　　“多谢李师兄告知。”王淮起身作了个揖，道。

　　李雪赞回礼，态度明显冷淡敷衍。

　　王淮不在意，见李雪赞再没有话要同他说的，便盘腿坐下，继续呼吸吐纳。

　　李雪赞心下冷哼了一声，虽说他一向看不起这些依靠家族的世家子弟，但也不会跟筑基期的后辈计较。如果不是王淮的师兄与他有些交情，他与这类世家子弟一直是毫无交集，也不愿接下护送筑基期弟子出门历练的任务。

　　他只希望这小子能识相些别给他招惹麻烦。外头可不比宗门内，即便家族势力庞大，出了什么意外一时也是鞭长莫及。

　　这小子的相貌也足够惹眼，要是没伪装好，少不了要节外生枝。

　　法舟在云中横渡，在地面上观之有滔天之势的大江大河，此刻望去有如嵌在山川中的细白缎带。

　　众生在这天地间渺小若微尘，即便是修道者，在打破某一层禁锢之前，也只是稍微强大一些的蝼蚁罢了。

　　王淮似有所悟，身上气机波动，功力又有所精进。

　　李雪赞看向他，有些诧异但心下不以为意。修道前期是最容易获得感悟的，随着自身道途逐渐清晰，越到后期越难再有进步，偶尔有感悟还可能与自身道途无关甚至相驳。

　　他微一招手，一阵清风卷过化为一个仆役，端着壶毕恭毕敬地给两人斟茶。

　　法舟上的仆役皆是幻化出来的，行为举止与常人无异，两人此次出门并未带上其他人，端茶倒水之类的工作皆是由这些幻化出的仆役来做。

　　能做到这些的法舟自然不会是凡品。王淮按自身经验推测这座法舟至少是一件中品灵器，而他在家族里所乘的法舟则是上品灵器。但相比之下，王家家大业大，李雪赞却是贫寒出身，虽为真传弟子，这法舟也是难得。

　　从这点看来，李雪赞表现出来的态度虽是很不喜他，但也不会因个人喜恶影响任务，至少不至于因此吝啬法器。

　　王淮尝了尝那茶水，味甘不涩，口齿留香清新非常，使人精神一振，灵台似也清净了几分。

　　是好茶。

　　他只抿了几口见杯底空了便将杯子放下，也没有再添。

　　李雪赞倒是在仔细品茶，见他这副模样，即使知晓其在王家连玉露琼浆都是寻常之物，看不上这茶很正常，却也忍不住腹诽了句牛嚼牡丹。

　　法舟行在云海之中，很快便离开了玄阳宗地界。

　　在两人离去后不久，玄阳宗山门外。

　　一名男子独身步行而来，一身月白锦衫，身上无其余装饰只在腰间别了支竹笛，坠着檀红流苏。

　　他踏上玉阶，只迈了几步身影便忽地消失，出现在阶梯尽头，呼吸间的功夫便已到了“明心阶”碑前。

　　被惊动的看门弟子只有筑基期的修为，他确定此人面生得很，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能表明其身份的物件，至于修为则不是他能看透的，至少也是金丹期，不敢怠慢。

　　经过片刻犹疑，看门弟子方才上去询问：

　　“不知道友名号？来玄阳宗所为何事？”

　　男子拱手道：“贫道萧河，无门无派，一介散修。来此……是有要事求见贵派内门长老。”

　　言罢，他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简，递给那弟子。

　　“且将此物交给贵派长老，其自然会明白。”

　　看门弟子将那玉简握在手中，上面似乎有什么禁制，但光凭他的修为无法看破，却本能地觉得这东西与玄阳宗有关。

　　他只好朝来人一拱手，道：“道友且稍等。”

　　萧河回过礼，目送其消失在拱门后。

　　……

　　若是自玄阳宗一路向南去，渡过易水河再翻过落雁群山，便是真正地出了修道界，到了凡人的地界。但即便乘坐法舟，没有个一两年也到不了落雁群山。

　　为此，各大宗门联合起来在几处地点布下了阵法，只要付得起灵石便可运行阵法，通过阵法前往落雁群山，至多也只需要十天半个月。

　　毕竟是世家子，王淮也不心疼，那一袋子的上品灵石就这么倾倒了下去。阵法运转起来，法舟消失在原地。

　　数日之后，映着余晖的落雁群山出现在眼前。

　　法舟并未在这巍峨高山前停住，径直撞了过去。只见一阵涟漪荡开，法舟横穿山体而过，出现在了落雁群山的另一头。

　　山上的动物们受了惊吓胡乱奔逃，之后因没有察觉到危险安静下来。

　　已经开了灵智的妖兽缩在自家洞府里，听到动静只懒懒地掀了下眼皮，继续休憩。

　　王淮望向前方的人气聚集的城池，隐隐能看见一团极浅的明黄之气笼罩其上——王朝龙气。

　　毕竟是大观的边缘地区，王朝龙气并不强烈。实际上除了王都及其附近区域，其他地方王朝龙气对修道者的压制都没有多厉害。

　　李雪赞远远地便收了法舟，两人步行前往那座云溪城。

　　刚落地，王淮拿出一颗丹丸服下。

　　李雪赞略感疑惑，再看王淮时发觉虽然他还是那张脸，却给人一种平平无奇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