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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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落针可闻。
宋烟余说完那句话，金水柔便整个身体都僵住，脸色铁青。
这又何须你来提醒？
她猛然抬头，冷冷直视宋烟余，已经有些按捺不住：“郡主说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此次叫我过来就是为了侮辱一番不成？”
你一身精贵高高在上，我却这般狼狈跪在你面前。
“自然没有这么简单。”宋烟余难得眼神轻蔑，俯睨着她，“我身为郡主，享尽荣华富贵，想必妹妹，已经眼红许久了吧。”
“我没有！”金水柔猜不清她的用意，立刻否认。
“没有？”宋烟余挑眉，视线瞥向她的腰部，那里大刺刺挂着一块刻着莲花的玉佩，高雅的气质和她身上这身陈旧衣裳实在有些违和。
“你那块玉佩，分明就是水然的，如今却出现在你身上，不知妹妹该如何解释。”
金水柔顺着她的视线往下一看，看到那块玉佩，脸色由青转白，半晌才嗫嚅着解释：“这是妹妹，妹妹给我的。”
“是吗？”宋烟余眯起眼笑，喊了声“出来吧”，片刻以后，屏风后走出一个穿着陈旧青色裙子的小姑娘，满脸怯弱和恐惧。
金水柔看到她，瞳孔一缩，指着她尖叫：“你这个贱人怎么会在这里？！”
出于从小到大的恐惧，金水然被她这么一喊，整张小脸都煞白了，下意识想躲起来，不想香玲直接把带她到宋烟余身旁坐着。
“怎么来的，自是本郡主带来的。”宋烟余拉住金水然的手轻摸记下表示安抚，又柔声道：“水然，你告诉表姐，那玉佩，是你给她的吗？”
金水然被她清冷又温柔地气息环绕，陡然安心了不少，低头不去看目眦尽裂的金水柔，语气怯怯道：“是姐姐抢走的。”
她声音虽小，但屋内安静，还是给人听得一清二楚。
金水柔没想到金水然有了人撑腰就给她脸色，一时气极，抓起玉佩往她们跟前一摔，尖叫道：“那我还给你就是了！满意了吗？！”
那玉佩碎裂在地上，吓得金水然整个人都发抖起来。
宋烟余没想到金水柔这般不淡定，竟开始乱发脾气。
不过这样也好，更容易被她引出把柄来。
金水柔起身作势要走。
宋烟余冷喝：“本郡主让你走了吗？”
金水柔一顿，紧接着就被两个丫鬟按住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宋烟余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嘛？！”她气得眼尾发红，开口的声音也是尖利无比，刺耳难听。
“还想再让你见几个人罢了。”宋烟余抿唇一笑。
金水柔忽而浑身发冷，这才发觉，这个人，远不如她表面那般柔弱。
“你看看，这几个人，你可熟悉？”宋烟余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
她茫然地看过去，看到几个身着布衣的小孩子，愣了一下，下一刻，脸色彻底没了血色，濒临崩溃，浑身无力跌坐在地。
宋烟余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宋烟余看她这般便知时候已经差不多了，便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温和，循循善诱道：“你母亲已经将所有事情说了，你便是怎么辩解都没用，若是全盘托出，兴许还能从轻处罚。”
从世安院里出来，跪了将近半个时辰的金水柔摇摇晃晃，只能扶着墙才能勉强站住。
她总以为这事会天衣无缝，却还是败在那人手里。
金水柔离开，世安院又恢复了安静。
宋烟余命人将那几个孩子送走，屏风后又走出几个人。
正是周氏，还有长公主，以及二夫人李氏和三夫人庄氏。
刚才金水柔说的话，他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如今面色严肃难看，显然是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这宋萍，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周氏沉声开口，有些悲痛，一向和蔼的面孔，这会儿满是阴霾。
“妾身也是没想到，这个孩子这般恶毒，居然故意将郡主推入河中。”李氏和庄氏也跟着附和。
长公主走过去，把宋烟余抱在怀里安抚，又冷声说：“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歹毒，不知以后会长成如何，就这么放回去，鱼儿你可甘心？”
宋烟余对着母亲又是一派乖巧地模样，软声道：“当然不是，只是母亲，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的背后，全都是谁在策划？金水柔年纪这般小，若是无人指使，怎么会有这般心思。”
长公主一顿，不可思议地睁大眼，“鱼儿的意思是……”
“娘，我们且先等着吧，那个宋萍很快就会按捺不住了。”
……
金水柔担心宋萍的安危，几乎是跑着回了那个小院子，推开门猛地喊了一声“娘亲”。
宋萍正满心着急等待她回来，听到这一声，顿时松了一口气，迅速迎上去：“水柔可算回来了，那宋烟余可有为难你？”
金水柔将毫无异样的娘亲打量个遍，惊讶地看着她：“娘，你没事？”
宋萍奇怪道：“娘能有什么事？也就是一直在等你回来罢了。”
金水柔本来已经有些好的表情，又变得唰白。
宋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摇晃着她急切地问：“那宋烟余可是对你做了什么？快告诉娘亲！”
金水柔心如死灰，呐呐道：“娘，女儿完了。”
听完金水柔的叙述，宋萍震惊不已，完全没想到宋烟余这么快就查到她们头上来了，金水柔还承认了自己推她入水的事情。
“娘，这可怎么办才好啊？！”金水柔现在恐惧无比，只怕宋烟余会直接杀了她，那她的这辈子就没了呀。
宋萍也不忍心唯一的女儿被这么对待，把她抱在怀里颤声安抚：“水柔不会有事的，娘一定会护住你，就算是去找他们求情也会护住你的。别怕啊……”
宋烟余想的没错，当天晚膳刚过，宋萍便携着金世晖来求见她。
宋烟余放她进来，她二话不说直接跪下，凄厉哭喊：“郡主，算是姑母求你了，放过水柔吧，水柔她年纪小不懂事，你是长辈，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她。”
放过她？放她再害自己一回吗？
换在以前，宋烟余是看不得长辈给她磕头求饶的，可是经历了这么一出，她对金家的感情已经消磨殆尽，看着宋萍跪着哭喊也是麻木无感，毫无反应。
“金水柔蓄意谋害本郡主，其罪当诛，别说是她，整个金家都不能好过。”她冷声道。
金世晖眼神一暗，欲言又止。
宋萍不肯放弃：“郡主，您就看在妾身也算是您姑母的份上，卖妾身一个面子，回去以后妾身一定会好好教训水柔！就请您放过她这一回吧。”
这么说得，若是宋烟余不答应，那便是不尊重长辈了，传出去只会更难听。
“其实本郡主也觉得，表妹这么小，是不会突然想害我的。”宋烟余想到这里，突然柔和了声音，对宋萍微微一笑。
宋萍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她变脸这么快，继而又一喜，以为有机会，连忙附和着点头：“郡主说得对，水柔年纪小，定然不会害您的，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希望郡主你明察秋毫。”
“那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是有人在背后，指使金水柔呢？”宋烟余笑道。
她嗓音明明很温柔，笑容也很友好，可是却一瞬间让宋萍冷汗连连，身体颤抖。
金世晖看不下去母亲这般跪小辈，宋烟余又在步步紧逼，心有不忍，终是忍不住开口替金水柔说话：“郡主，是家妹不懂事，但她生性单纯，容易被其他事情影响，并不是有意要害您。”
“年纪小就是理由吗？”宋烟余问，声音发冷，“这就是你们趁火打劫，传播流言污蔑本郡主的理由吗？”
话说到这份上，宋萍心中大骇：“郡主为何血口喷人，您落水是水柔的不是，被陌生男子救了有了肌肤之亲是不争的事实，妾身只是想着世晖心悦于郡主便不顾郡主名声娶了罢，世晖还在那时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河中救您，您怎可说是趁火打劫？！”
“陌生男子？”宋烟余眼波微转似琉璃，开口却是实打实的旁人感到十足的寒意：“若本郡主说，救了本郡主的人，是本郡主的贴身侍卫呢？”
宋萍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还想狡辩：“妾身从未听说郡主身边有贴身侍卫，怕不是坏了名声，随便找了个男子冒充的。”
“本郡主的事情何曾容你随便置喙？”宋烟余敛了笑意，简直要被这家人的脑子气的头晕。
“就凭金水柔干的事，本郡主不仅能杀了她，更能让整个金家毁于一旦，你夫君的乌纱帽，看他能不能保住。”
“你凭什么？！”已经威胁到这地步，宋萍被刺激得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飞身上前。
屋内丫鬟惊呼一声，谁也没反应过来，眼看宋萍就要袭上宋烟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影猛地窜出，一脚就将她踢到一边。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宋萍已经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痛的死去活来。
金世晖变了脸色，喊了一声娘，快步上去扶她。
宋烟余微微睁大眼，看到卫斟直挺挺站在跟前，只觉得惊讶不已，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
“咳咳咳！”宋萍剧烈地咳嗽几声，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的发髻散了一片，衣裳凌乱，整个人都变得狼狈不已。
“对！都是我干的，和我女儿没关系！”宋萍看着宋烟余，不知怎么了突然尖声怪笑起来，眼神瘆人，像是疯了一样飞快开口，“都是我干的，不管是推你下水还是要娶你，都是我干的。你一个残废，又坏了名声，能有人看上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只要娶了你，公主府的钱财都会落到我手中，到时候即便你是郡主，嫁给我儿，再把你关着，你也不能怎么样！哈哈哈哈……到时候，金家就会过上好日子，你们这些虚伪的嘴脸都会被我踩在脚下！！！！”
只了解一些事情的金世晖听完这一番话眼神震惊，完全没想到她是这样的用意。
他一直以为，宋萍叫他接近宋烟余，只是为了娶了她，壮大金家，不想还想吞并整个公主府。
“宋萍，我从未想到，你竟抱着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屋内突然走出几个人，为首的老人痛心疾首地看着宋萍，一天之内受如此刺激，感到深深无力，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
宋萍看到周氏，已经她身后的长公主和其他房夫人，这才恍然大悟，猛地看向宋烟余，眼神似淬了毒一般：“原来你早就策划好了，宋烟余！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才是毒妇！”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宋俨，进门一脚就将她踹翻，眼神阴寒。
“公主府从未亏待你，你竟一心想要害了鱼儿，怎么会有你这般心思歹毒的毒妇！”
“是！”宋萍狼狈地抬起头，视线环绕一周，突然咧嘴恶狠狠笑了，“公主府从未亏待我，甚至有恩于我？可是那又怎么样？不过都是施舍罢了，我宋萍就因为是庶女，自小受尽冷眼长大，不过是想改变命运，却次次被你们阻拦，我，我……”
她攥紧手中的钗子，侧头看向宋烟余，凄厉地叫着，突然爬了起来，以谁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飞上去。
“我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宋烟余惊骇地睁大眼。
下一秒，一个黑影挡在她面前，一把抓住宋萍的手，又将她用力甩开。
屋内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上去按住宋萍，把她手里的钗子抢过丢掉。
长公主吓得整张脸都没了血色，反应过来后跌跌撞撞走向宋烟余，把她抱住：“怎么样，鱼儿你没事吧？可被伤到了？”
她浑身颤抖着，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宋烟余也被吓住，片刻后瞳孔慢慢有了焦距，视线落在长公主的苍白的脸上，半晌才摇摇头：“我没事，娘，卫斟挡住了。”说着她看向卫斟，他侧脸坚毅，毫无异样，她顺着他身体的线条往下，忽而发现他紧握住的手有红色的液体在流下。
她一惊，刚要开口，便听到宋俨暴怒的声音：“金家宋萍！数次蓄意谋害康安郡主，即刻打入大理寺！等候发落！”
这已经完全不顾兄妹情分了。
宋萍被拖下去，金世晖还呆立在原地，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直到他被人带下去，回头看了一眼被长公主护在怀里的宋烟余，心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宋萍被押走了，世安院便陷入了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地位低的都不敢出声。
周氏叹了口气，心情复杂。
自己养大的女儿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已经无力开口。
虽说宋萍不是她亲生的，但她也从未亏待过她，没想到却养了一只白眼狼，一心想着谋害鱼儿。
“鱼儿别怕，这是祖母看人不周到，让她钻了空子，你莫想太多，这事就由你父亲来处理。”周氏坐到宋烟余旁边，抓过她的手。
宋烟余看她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也极为难过和自责。
“这事还是鱼儿自作主张查的，还希望祖母和爹娘不要怪罪。”
“好孩子，娘怎么会怪你呢？只要你平安就好。”长公主美目落泪，一想到宋烟余几次都要离她而去，如何还舍得责怪。
“鱼儿，这回你虽将他们揪了出来，可是以后切不可再这么冲动，这些事让爹娘来处理就好，知道了吗？”宋俨还是尤为理智，好好嘱咐了一番。
宋烟余乖巧地点点头，心想她以后绝对不会自己出面了，不然又该无故丧命。
不过她风寒未好，一天下来又经历这些事，整个人都昏沉了不少。
长公主瞧出她气色不好，知晓她今日太累了，病又没好，身体弱得很，便让刘嬷嬷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又说了几句，才领着众人离去。
香玲忙不迭去打水和拿药，刘嬷嬷跟着一块去，屋内便剩下宋烟余和卫斟两人，还有屋外的丫鬟。
卫斟看她无事，心想一个他大男人不应该待在姑娘闺房太久，转身刚要出去，又听床上的人虚弱开口：“卫斟，可以麻烦你去架子上帮我把药箱取来吗？”
要那玩意作甚？难不成她受伤了？
卫斟还未意识到自己有些慌张，没能细想，找到药箱就走过去。
宋烟余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虚弱地冲他笑了笑，指着床边的一个绣墩：“若是不介意，你就坐在这吧。”
卫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不解地挑了一下眉，还是依她说的坐下。
宋烟余打开药箱，拿出一瓶药粉和干净的布料，对卫斟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卫斟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一条横亘在手心的深深伤口瞬间落入两人的眼帘。
宋烟余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
这条伤口过于深了，血肉翻出，红色的鲜血已经凝固，看着有些可怕，可见那人是使了多大的力气。
若是卫斟动作晚一些，这条伤口，可能就是出现在她的脸上了。
宋烟余抿抿唇，不顾男女之防，直接伸出手抓住他的。
卫斟一惊，下意识挣开她，将手放到身后，俊美的面容难得有了些不自在：“郡主，不过一个小伤罢了，很快就好了，无需劳烦您动手。”
宋烟余摇摇头，语气难得坚定：“你的伤是为护我造成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不能放任不管，还请你不要太在乎男女有别，这也是我该做的。”
也是，她一个小姑娘都不在乎，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干什么。
卫斟抿抿薄唇，和她无声对视许久，抗拒不得，只能慢慢把手伸过去，露出血肉模糊的掌心。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一些。”宋烟余看到伤口又蹙起眉，轻轻抓住他的手，拿起干净的湿布触上那个骇人的伤口，轻柔擦拭着干涸的血迹。
她的手有些冰凉，指腹却很柔软，摸在皮肤上有些舒服。
卫斟看着她低着头，表情认真动作细致，仿佛是在做什么大事，一向淡定漠然的他此刻忽而觉得有些别扭，侧头看向窗外，极力想忽视这诡异的一幕。
突然，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伤口。带起一阵酥痒感，也激得他浑身一震。
他侧头看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烟余吹了吹伤口，好像是和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低道：“吹一吹可能就不会太疼了。”这是她娘说的。
说着她把湿布放下，拿起价值千金的金疮药轻轻洒在伤口上，一边洒还一边观察卫斟的表情，一旦他露出不适的表情立刻就停下吹一吹。
其实这伤口对于常年活在刀剑之中的卫斟来说不算什么，若不是宋烟余提醒他根本不会记起来。
可是她太过温柔，做着这样有违体面和身份的事还这样自然，时不时又吹一下，这令他十分不自然，浑身僵得和块石头似的不敢动弹。
好不容易上完药，宋烟余还拿起绷带，一圈一圈轻柔地缠绕在他手上，很快就把处理好的伤口干净地包裹上，轻巧地打了一个结，才终于完成。
“好了，在伤口结痂之前，尽量不要碰水。”宋烟余强笑着说，做完这一系列简单的动作已经足够让她有些力不从心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随时都会晕过去，能撑着给他处理完伤口已是不易。
卫斟看着白色的绷带，说不清道不明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很久才不自在感谢道：“谢谢。”
“不用谢。”宋烟余的眼皮子在打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随时都能睡着。
“得麻烦你把药箱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就可以离开了，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卫斟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看着她慢慢躺下，才拿着药箱走出去放好，站在门口看着手心，又停了许久才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真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