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语成称》喵差差

20、表白

　　婚宴结束后，家在附近的就直接回家了，像林彤彤他们这种大老远赶过来的，阎槐都一一安排住在酒店里。

　　一整层大半的标间都被他们包了下来，不知有意无意，景行和林彤彤的房间一个在走廊东边尽头，一个在西边尽头。

　　景行背着林彤彤到她房间门口的时候，刘皓摇摇晃晃地刚好走到隔壁房间门口准备开门。看着不怎么清醒的林彤彤，对他晃了晃房卡，挑眉问他，“换么？”

　　刘皓拿着景行的房卡往另一头走，嘴角的勾起笑意，刚才饭桌上林彤彤误喝了那口白酒之后，就像回到了大学的时候，话多了起来，一开始还好，后来嘟嘟囔囔的竟把自己说哭了。顶着众人八卦的目光，景行直接把她搂在怀里，哄劝着，直到婚宴结束也没放开。

　　半夜，林彤彤是被渴醒的，她撑起有些重的脑袋，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酒店里，是…景行把她背回来的？她敲了敲脑袋有些晕，她真的是酒量差，一口就能喝到断片。

　　“不舒服么？”突然听见窗边传来低哑的问话，林彤彤差点尖叫出声，她看着坐在窗边沙发椅上的身影像是景行。

　　“恩…想喝水…”林彤彤舔了舔嘴唇。

　　坐在那里的人站起身，把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递给她，然后把另一瓶倒进烧水壶里，插上电，“你先喝一点，热水要烧。”

　　是景行，披着大衣，里面还穿着白天的黑西装，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来红色的胎记。

　　矿泉水拿在手里就很冰，林彤彤不太喜欢喝凉水，接过来放在被子上没有喝。景行靠在桌子上，没有回头，似乎在看着烧水壶发呆，林彤彤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萧索之意。

　　“往之…”下意识地喊出心里的名字。

　　景行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帮她捋了捋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修长的手指按着她的太阳穴，“不舒服么？”

　　林彤彤没有回答，握住他放在她脸颊上的手，靠在他肩膀上，用额头轻轻地蹭着，这熟悉的动作让景行的身体微微一颤。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房间里很暗，只有从床帘缝隙透出的灯光和烧水壶的红色指示灯，林彤彤听见烧水壶里的水在咕嘟咕嘟的响，闻到了景行的身上好闻的味道，似乎是须后水又像是洗发露的味道，或者是面霜的牛奶味，带着淡淡的酒味，林彤彤转过脸，仔细闻是什么味道，鼻尖略过他的下颌，碰到了景行的耳垂，他的耳垂薄薄的不大不小，林彤彤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

　　“彤彤…”景行的喉头微动，他感觉到林彤彤的鼻息吹在耳后，想要伸手抚摸她的脸，却又中途停了下来，搭在她的肩上，拇指和食指捻着她的一缕发丝。

　　林彤彤没有感觉到景行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鼻尖触碰到的那一小块软软的又有弹性的皮肤，她的嘴唇无意识的搭在了景行的下颌角处，若即若离。慢慢地，她的鼻尖沿着耳廓上移，嘴唇靠近他的耳垂，微微张嘴就含住了，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一下，有些热。

　　景行搭在林彤彤的肩上的手下意识收紧，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深吸了口气，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掌心托起她尖尖的下巴，让她转过脸和他鼻尖相碰。看到她眼底的茫然，像是突然被抢走玩具的孩子。

　　她还醉着，景行抿着嘴，侧身把她丢在床上的矿泉水拿起来，拧开喂了她一口，刚好水烧开了，他起身去那一次性水杯，倒热水给她喝。

　　冬天的矿泉水入喉，冰得林彤彤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她吸了吸鼻子，有些清醒过来，靠在床头，看着景行模糊的背影，想起来刚才自己好像是靠在他身上…

　　“你身上有烟味。”景行倒了半杯热水又兑了些矿泉水，自己尝了尝温度才递给她，他坐在了床尾，刚才离得那么近，林彤彤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景行自然也可以闻到她的，他从未在她身上闻到过烟味，记忆里她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牛奶味，像一颗奶糖。

　　林彤彤低头喝水，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闻了下自己，但自己闻自己多半是闻不到什么的。
　　怎么会有烟味呢？林彤彤眯着眼回想，是老会长，对，是他在凉台抽烟，然后自己也抽了一口，然后他们聊天，聊了些什么呢？林彤彤晃了晃脑袋，突然想到，对，老会长说景行抽烟，还很凶。

　　景行就见林彤彤喝着水，晃头晃脑地嘴里还嘟嘟囔囔，然后突然就朝自己扑了过来，在自己身上乱摸似乎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景行把她手里的纸杯接过来放在地上，两手按住她的手，她今晚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力么？

　　“烟，皓哥说你抽烟。”林彤彤老实回答，双手被抓住她有些不开心，补充道，“抽烟不好。”

　　景行皱眉，出国前那一年他确实学会了抽烟，但后来他的嗓子坏的很严重，就戒了，他对烟酒都没什么感觉。他松开抓着她的手，让她重新靠回床头。

　　“你不能抽烟，我也不抽，你也不能抽。”林彤彤见景行没理她，抓着他的衣袖又强调一遍。

　　“我不抽了。”林彤彤喝醉了，就很黏人，必须得有人陪着说说话，不然就会耍赖，他是知道的，所以照顾她睡下后，看着她睡得不安稳，一直没走。

　　“这些年，你过得不好…”林彤彤搜寻着记忆，重复了这句令她影响深刻的话，“是么？”

　　“是的，没有你在身边我过得不好…”景行抚上她蹙起的眉头，伸手盖住她探寻的目光，诚恳地回答她，吸了口气，轻轻地问她，“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林彤彤被他捂住眼睛，听到他的问话，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摇头。

　　景行的手心感觉到她的睫毛扫过，痒痒的，明知道她现在不清醒，还是追问道，“为什么不好，你不喜欢我了么？”

　　“我在你身边，你会更不好的。”林彤彤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我会不开心，你也会不开心，大家都会不开心…”

　　景行感觉到手心湿润了，松开手，帮她抹去眼角的泪，大概是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太高，他感觉有些烦躁。再见之后，她似乎一直在哭，是他错了么？

　　“别哭了！”她的眼泪越流越多，他的指尖沾满她的眼泪，皱着眉忍不住低斥了一句，起身去卫生间拧了一条热毛巾来给她擦脸。

　　“你凶我干嘛！” 没擦几下，就被她甩开了，怒目而视，很是委屈。

　　“我错了，擦擦脸睡吧。”景行自知刚才是自己失言了，把她揽在怀里，轻声哄劝。

　　“抑郁症。”林彤彤的脸埋在他的肩上，低声地说，刚才哭了出来，似乎酒精也终于代谢出身体，除了还有些头疼，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什么？”景行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抑郁症，没听说过么？”林彤彤把头抬了起来，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像是在和他讨论娱乐八卦。

　　十年前林彤彤第一次病发，去了省城的医院才确诊，那时候心理咨询还没有普及，甚至办理转学手续的老师转回头开始和别人说她得了精神病。

　　她歪着头看景行，笑着说，“我病发过两次，复发的可能性极高。情绪低沉，回避社交，悲观厌世，记忆力下降，没有上进心，这样的林彤彤，你还喜欢么？”

　　曾经问过景行，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因为他似乎对所有人都一样，淡淡的，那时候他认真想了一会答，没有上进心的人。

　　在她说话的时候景行已经抚上她的脸颊，似乎在听她说话，又像在沉思，过了许久，才看着她的眼睛，“因为这样，才要和我分手么？”因为抑郁症，所以那些反复无常的情绪，莫名的争吵，都有了解释，他明明意识到了她那时的状况不太对，却从来没想过竟如此严重，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陪伴在她身边。

　　“因为我不爱你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说的是实话，那个时候她连自己都不爱，何谈爱别人。

　　“抑郁症…”景行看着她认真的眼神，从记忆里搜索有关抑郁症的知识，却只有一些社会名人自杀的新闻。

　　“我想你也不会愿意和一个整天自怨自艾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人生活吧，还记得我们后来总是争吵么？”林彤彤这次来之前就想好了，要和他彻底了结。趁着最后一点点酒劲，林彤彤甩开了他的手，看着他略带着困惑的眼神，继续说，“我对你的感情早就在那段时间耗尽了，我现在对你，只有愧疚。”

　　景行皱着眉，任林彤彤的话一字一句落进他心里，只要是和林彤彤有关的事，总会超出他的掌控范围，八年前她的表白是这样，五年前她的分手短信是这样，如今她的病症也是这样。无力感，她的一句话就能驳回他所有的努力。

　　“你是吃药么，还是心理咨询？”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景行和林彤彤在床上对面坐着，他的眼眸格外清亮，看着林彤彤抿紧的嘴唇。她不擅长说谎，一紧张就会咬下嘴唇，她说的，或许都是真的。

　　“都有吧，药物治疗，物理治疗和心理咨询。”林彤彤本以为她们是在谈感情问题，没想到他却突然问治疗方案。

　　“现在还在治疗么？”

　　“偶尔要复查。”直到现在，林彤彤每隔三个月都要去信任的心理咨询师那里，预防复发。

　　“以前我不知道你的…病，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景行回忆着重逢后点点滴滴，想起来自己似乎抱怨过她变了，变得爱哭了，谨慎地措辞和她表示歉意。

　　“没什么。”林彤彤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些话，只好模糊的回了他，似乎因为一些社会名人因为抑郁症自杀，有些人对抑郁症患者的态度有些极端，她辩解了一句，“我也没有那么脆弱。”

　　景行无声的笑了，她一直很坚强。如果真如她所说，合情推理大概是考研期间病发，家里出了事故，自己又病了，还考上了z大的研究生，他再次倾身把她搂在怀里，“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坚强。”

　　他抱的很紧，林彤彤挣扎几下都没推开他。

　　“别乱动…”景行的声音本就有些沙哑，低沉在她耳边说了这一句，有些说不上来的意味。

　　林彤彤不敢再动，他们两个喝了酒的人在房间里独处，又抱在一处，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

　　“彤彤，我有什么缺点是你无法忍受的么？”景行突然发问。

　　“嗯？”林彤彤感觉大脑里的血液都跑到了面部的毛细血管里，有些反应不过来景行的话。

　　“无论什么样的你，我都觉得很好。”景行把脸贴着她微微发烫的脸颊，一字一句的说道，“重新做我女朋友吧，我会是个很优秀的男朋友。”

　　他是在和自己表白！用她曾经说的话！当初她为了想一段合适的表白词，翻遍了学校文学馆藏室的恋爱小说书，临到站在樱花树下，看着他，却只有这么俗气的一句话。

　　做我的男朋友吧，我会是个优秀的女朋友，她早就食言了。

　　林彤彤忍不住转过脸，看向他，却因为脸贴在一起，这样一转嘴唇就碰到了他的，景行似乎是笑了一下，轻轻回吻她。

　　“你要不要试试看，重新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