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熄灯（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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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做梦了。
梦里是很久没有梦到过的往事和总是会梦到的王一博。
那些血腥，那温热的沾着血抚摸过他的脸的手，那流着泪的眼睛，撕心裂肺的呼喊，那些刺耳的枪声，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真是……久违了的让人不愿意想起的陈年旧事。
还好梦里不止这些，还有那个小朋友卸下惊恐防备后温暖的笑容。
肖战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了。
只要一点点力量，他就可以对抗所有。
肖战的身世，说起来很简单。□□大佬的独生子，从小就是既有资本又见不得光的身份。
13岁的时候父母被仇家所杀，他被一个忠心的手下带出来，几经辗转，藏在了洛阳一个小镇上。
手下忙着找人给老大和兄弟们报仇，其实没怎么管过肖战。终于在他16岁的时候，手下再也没有回来。
或许是不想再管他这个拖油瓶了，也或许是被仇家杀掉了，总之，肖战成了一个人。
手下给他留了钱，不少，够他独自生活好一阵子。
但是他那个时候，最怕的就是“独自”两个字。
还好遇见王一博。
王一博早上几乎是带着赌博一般的心情打开了房门。
人还在。在门口就可以看出睡得很不安稳，被子被掀了一半。
王一博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一块大石头“扑通”落了地，砸得他心里发闷。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肖战额前的头发全都汗湿了，眉头紧蹙，王一博熟悉的过于可爱的兔牙将下唇咬得发白。
顾魏说过肖战现在很容易发烧，王一博伸出手背在肖战额前贴了一下，冷汗之下果然是一片滚烫。
其实很容易看出来。肖战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一种不大自然的薄粉色。
王一博收回手，就这么看了肖战一会儿。
肖战，你是不想走还是走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及时地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他这几年有点容易钻牛角尖了。
王一博冬天的时候很容易生病，他不喜欢去医院，又不喜欢麻烦别人来照顾。所以不到很严重的时候，都是自己熬过去就好了。
发烧也常有。因此还算知道要怎么办。
先量了一下体温，39.7°，已经是高烧。
王一博用加了少许酒精的温毛巾给肖战大致擦了擦汗，然后把被子盖好，将毛巾叠了，置在了肖战额头上。
肖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不说话，乌溜溜的眼珠随着王一博的动作转动。
王一博很淡然地继续自己的动作，做完后在旁边坐下来，才开口道：“高烧，要发发汗。”
肖战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声音沙哑的厉害。
王一博像是没听见。
肖战有些讪讪地，“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了。”
王一博看向他的眼睛，许久唇角终于露出了一个很浅淡、不算是笑容却又的确是笑容的弧度，“哥哪里的话。本来就是应该的。”
又是难言的沉默。王一博就坐在床边，不看肖战，也不说话，低头玩着手机。肖战清了清嗓子，“那个……”
王一博抬起来眼示意自己在听。
肖战有些微窘，“我……有点饿。”
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虽然现在发着烧，没什么胃口。但是胃部空空的感觉很难受。
而且……总得找点事做吧，就这样一个躺着发呆，一个坐着玩手机，也太尴尬了。
王一博扬了扬手机，“刚刚订了外卖，等一下吧。”
“喔。”肖战空了半拍，还是问道：“你平时都吃外卖吗？”
“不然呢？”王一博又开始玩手机，“又没人给我做。”
他想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肖战笑了，“又不像哥一样，多的是人给你洗手作羹汤吧。”
肖战没回他这个话，只囫囵道：“总吃外卖……不好。”
“哪有那么金贵。”王一博说，然后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是哥吃不习惯吧？我可以学着给哥做啊。哥喜欢吃什么？或者别人喜欢做什么给哥吃？”
肖战只觉得脑仁儿疼，干脆摇摇头，闭了嘴，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大约半小时后被王一博叫醒，很清淡的粥和小菜，已经盛在了碗里。
王一博很尽责地抚着肖战坐起来，还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
肖战正要伸手去接粥碗，王一博却错手躲开了，拿勺子在碗里搅动了一下，道：“哥小时候也喂过我的。今天也让我试试？”
他们之间这种虚假的平静很容易就会被打破，他们就像是都站在结了薄冰的水面上，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冰冷的湖水中。
所以肖战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惹王一博不高兴，便默认了。
王一博眉目舒展了一点，将椅子拉进了一点，舀起一勺粥送到了肖战嘴边。
这时候他有一些专注的神气，总是很冷的轮廓都稍稍柔和。肖战走神了一瞬，没有张口，反而条件反射性地往后躲了一下。
王一博的眉立刻拧了起来，将勺子收了回来，把碗扣在了床头柜上。
勺柄与碗沿相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王一博猛地站了起来，生硬道：“看来哥不习惯我这种外人照顾，我在这里也是碍事。”
他说着就要走。肖战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袖。
王一博受到拉扯，低头面色不善地看着肖战拉住他的手。
肖战仰头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是粥有点烫……”
王一博沉默了一下，探究地看着肖战。肖战没松手，真诚地看着他，“真的，不信你尝尝。”
王一博再次坐了下来，肖战顺势松开了手。那碗可怜的粥又被王一博端了起来，他舀了一勺，自己先尝了一口，果然很烫。
舌尖被烫到，王一博脸色却好看了一些，看着肖战道：“还有什么问题就说。”
肖战赶紧点头，“知道了。”
王一博重新舀起粥，轻轻吹了几口气，每一勺都凑近唇边碰了碰，确认温凉后才喂给肖战。
两个人没再说话，王一博喂一勺，肖战吃一勺。怕王一博多想，肖战还尽量把头往前伸了伸，显出一种主动的感觉。
肖战好久没吃过这种完全没味道的东西了。偏偏刚才气氛不大好，王一博忘了还有小菜这种东西，肖战也没好意思提。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王一博把垃圾收了，下楼去把碗洗了。
肖战咂摸着唇，只觉得口中淡然无味。
……但又有一点回甘。臭脾气的小朋友的神情似乎还在眼前。肖战轻轻笑了，还好拉住了，不然又不知道要闹多大的脾气。
现在的王一博……怎么说呢？就相貌来说，比肖战想象中还要无可挑剔，但这性子，却有些喜怒无常。
不过这都是他引起的，他难辞其咎。
再深谋算计，有些事总是会不受控地在不恰当的时候撞到你面前来。
肖战确实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王一博，他忍着发了狂的思念，小心翼翼躲避了半年，在这个有王一博的城市里当一个黑暗的影子，却抵不过不知是缘是孽的天意。
他应该尽早逃开，在王一博叫住他的时候。但王一博就像是他的咒语，轻而易举把他禁锢在原地。
这些年他少干肆意妄为的事。就算有时候在外人看来是如此，但每一步都不过是他精心算计，有意演给别人看。
但王一博一句话，就让他抛开了一切思量。王一博失望的神色在肖战眼里，比腹部的枪伤要更让他刺痛，千百倍的。
如果有可能，肖战希望王一博能变回小时候那样。
毕竟他曾经一笑，肖战就觉得一切都美好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熄灯（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