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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离恨 ...


  •   秋影初正在马车前迟疑,却见车帘突然掀开。秋毓书从车里探出头来,觑着她:“还不上来?”

      “一连半年,家也不回,连封书信也不寄。这半年,家里的事不管也就算了,反正我还在,你师姐还在,还能帮你操心。你倒好,连音信也没了?”

      秋毓书生得修眉凤目,丰唇皓齿,明艳里透着点似水的温柔,极得人好感。但若是冷下脸来,也很有几分威严,肖似她姑祖母。

      “……阿姐——”,秋影初忙堆起一点灿烂的笑,趴在车窗前解释,“我那会儿不是怕在幽州泄露行踪,坏了兄长的事……”

      要说起来秋影初最怂的时候,大概就是对着这个虽然不是血亲,但从小带着她的阿姐。

      “那今晚又是怎么回事?”秋毓书盯着她,脸色不愠。

      “有人闯到墨家放先人牌位的地宫里去了。阿姐也知道最近江宁不太平,我恐怕他们来者不善,总得要亲自看看去。”

      以墨家传承千年的底蕴,私底下见不得人的事多了。

      而墨家的地宫基本就是个祠堂,放了数不胜数的先祖牌位,差不离就放不下别的了。秋影初小时候只说背族谱,就足以令她脸色发白,头晕目眩。

      但要命的是,地宫里虽然没几件值钱的东西,却放着墨家和其余两个上古时候遗留下来的的家族的族史,这是万万不能给外人看的。

      秋毓书脸色放松下来,她原本对着秋影初也就能生半盏茶功夫的气。摸了摸她雪白的面具,叹了口气,:“那让沅湘先带着人回去,我陪你走一趟离恨楼。”

      离恨楼是墨家特立独行的上上上代家主,为了前朝皇室巫氏一族对墨家的影响偷偷建立的江湖势力,所涉范围,从青楼教坊,到赌场商号,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吃喝嫖赌百毒俱全,还额外承包杀人放火情报业务。

      其难以管理的程度可称一绝,也不知愁秃了墨家多少族老。被历代大长老引以为戒,深恶痛绝。

      但凡后来的家主试图作死,这位家主就要被拉出来做典型。秋影初对他的生平基本倒背如流,此任家主在族史上也是一生和纲常对着干,毁誉参半。

      秋影初十岁上没了娘,此后就过上了自由放纵的大佬生活。背着她师父,凭借自己打架斗殴的特长成日里在江湖草莽堆里混,成了江湖一霸。

      反正当时她师父尚在,大哥还未去西京,墨家和离恨楼即便有什么要事,也轮不到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操心。她就只管舞刀弄剑,寻衅滋事,闲来做点小玩意儿逗人开心。

      但从她师父没了以后,这重担当啷一声就压在了她头上。秋影初堂堂一个家主,被这一团乱麻逼得恨不能离家出走。成日里五湖四海地跑,都快把家主当成了第一打手。

      秋毓书陪着她从暗道走到离恨楼,院子里早早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白吟娘。秋影初走过去,两人对面站着,恍若镜像。

      “说说,怎么回事?”秋影初开口,她的声音和白吟娘也有几分像,凛冽得像初春新解冻的溪水。

      白吟娘看了一眼秋毓书,迟疑了片刻,低声说道:“有名女子闯到地宫里,意图偷盗族史,但被机关困住,触发了信引箭。我和几位族老赶到时,她正被困在地宫里。现已押住人了,她说,要见过主上,才肯说她是怎么找到地宫的。”

      “另外,属下怀疑,她跟江宁府最近的几场命案有关系。”吟娘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把飞刀,“这是从她身上找到的。”

      秋影初接过来,说这是刀其实有些勉强,这东西一指来长,尖端有个回钩,即使夜色如此,依然能映出一点寒芒。

      并不是常见的武器,但秋影初刚好见过,毕竟,她午后才在进江宁府的时候被人用这东西袭击过。不久前还把这东西给了梁晥,三桩命案中有两桩,这诡异的小刀都是凶器。

      秋影初捏着它转了转,“带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色,跑到离恨楼地盘上撒野?”

      人就押在院子的偏屋,在这不过三进三出的院子里,也就是走两步的事儿。

      白吟娘推开偏室的门,屋子里没有别的陈设,景象一览无遗。

      那女子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地上。她长得也不高,但不同于秋影初那种被外力停在了十二三岁的稚嫩,她身形姣好,看面相也至少有二十五六,颇有一点风霜之态。

      那女子见到这一群人威势赫赫地进来,也不慌乱挣扎,只静静地躺着。

      秋影初端详了她片刻,反应过来这正是午后在小船上袭击她的人。

      她带着一点不怀好意的笑问道:“怎么?听说你想见我?”

      那女子盯着她,似乎想透过面具看透她的身份。

      秋影初走到她面前“怎么?午间咱俩才交手过,你……似乎,只在我手上过了一招,这便不识得我了?”

      那女子轻轻笑出声:“不是我不识得,而是贵地实在水深,我已身陷囹圄,不敢不更小心谨慎。像尊驾身后那位……,不就真假难辨麽?”

      这意思在她来之前,吟娘已经假装她来套过话了。

      秋影初回头看了一眼白吟娘,又转过头来,笑着说:“这可大不一样,吟娘待人,从来温和,我么,可不太懂怜香惜玉。”

      “我执意要见尊驾,不过是所言之事不可传之六耳。既然见到了,自当和盘托出。”

      还不待秋影初吩咐,白吟娘便自动告退,跟来的几人也自觉离开。

      秋影初见没人,也懒怠摆个架子,在她面前席地而坐,倚着从不离身的短刀,准备听她的长篇大论,打算听完就解决这个麻烦,给官府和底下人交差。

      “我来历如何,尊驾是否悉知?”

      秋影初点了点头,“官府那边都知道了,扶桑外贼么,据说当年你们就想截下入京为质的世子,怎么,这么在江宁大动干戈,不怕牵连贵地?”

      “我不怕。”那女子声音很轻,但语调十足的坚决。

      秋影初:“……”
      这不怕得也太嚣张了。

      “以常理断,世子殿下以在太学求教的名义拘在西京,我辈自然不能妄动。扶桑与大齐,国力有强弱之别,也不当主动来犯。因而,江宁一事,也的确是我们私下所为,与扶桑并无瓜葛。杀人……也是为私事。”

      “没有瓜葛?这可不是你说的算,你知道,西京派出的人可已经到了。”秋影初盯着她,手不自觉握着刀柄转了两圈。

      “我人微言轻,自然不算数。全看尊驾是否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而已。”

      “哈,可笑,你在我地盘上杀人放火,还要我助你?”秋影初这会正式地把刀握在了手里,“你再不交代到底是从哪里得知地宫所在,你便直接去与官府分说罢。”

      “我们不过是为了救世子一命而已。只要尊驾愿意相助,我等愿意偿命。”

      “你们世子?不是在西京好好儿的?”秋影初心跳了跳,面上仍是十分的镇定。

      “西京的那位,到底是不是我们世子,尊驾难道会不清楚?”那女子顿了顿,反问道,

      “尊驾不是好奇我为何知道这地宫所在么?在尊驾出生之前,我随着世子,被带到过这里。我闯入禁地,原本就没想全身而退,只不过拼死见你一面而已。”

      “墨景繁,你可还记得他?”

      可还记得?
      记得那年茫茫大雪,记得那一箭穿心之痛,记得人力有尽时,无力回天,徒留未亡人辗转难眠?

      秋影初默了默,反过头问她:“他死在了西北的雪山脚下,你救他什么?”

      那女子盯着她,一字一顿地回道:“你把中了毒箭的他遗弃在山脚下,但有人救了他,把他送到我们那里。”

      “我们守了他三年,他一直没醒过。”

      “我用了三年,才说服老家主的旧部同我一起到江宁来找箭毒的解药。只要你给我解药,所有罪,我来扛。”

      秋影初心神恍惚,自顾自喃喃道:“谁……是谁救了他,是……谁,不告诉我?”

      那女子却以为秋影初在发问,回道:“这你别管,你只说,愿不愿意拿解药?”

      秋影初回过神来,看着她,沉声问道:“谁告诉你,我这里有解药的?”

      那女子便突然沉默下去。

      “救他的人??”秋影初没管她,接着问道,“你三年没有劝服你的同伴跟你来江宁,怎么突然就来了?”

      “来了江宁,你不来离恨楼递拜贴,却去杀人滋事,是何道理?你既找我,为何先前又与我动手,不曾将话讲明?”

      “大齐国法在上,杀人者偿命,你口口声声愿意对罪责一力承担,赚我入彀,是何居心?”

      那女子听了,似乎一阵一阵地发懵,才欲开口反驳,就听见秋影初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当时西北之地,孤立无援,群狼环伺,我藏他于乱石之中,不能不说隐蔽,什么人能那么快找到他?恕我直言,姑娘,除了追杀我们的人,还能有谁?”

      那女子似乎彻底没了话说,只呆呆地盯着地面。

      只见秋影初手中红光一闪,给她松了绑,看着她的目光沉静而恳切。
      “姑娘,要我救人,恐怕你得真正地和盘托出才行。”

      …………

  •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江宁的副本就要正式开始了?(?òωó?)?
    小剧场
    秋影初:据说我拿的是团宠剧本,但为什么闻到了刀子的气息→_→
    还没有名字的姑娘:据说我拿的是助攻工具人剧本,但是不是太工具(chun)了一点??(◣д◢)??
    男主(躺着):据说我有不上场刷存在感的一百种方式,但我没想到是这样……睡了,世界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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