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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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回，与之前明里暗里的争吵还真有些不同。
郑怡不知同吕易玲吵了什么，吕易玲一气之下跟周镇一起搬出了家，也没有去周肃水和周乘风家里住，似乎是去隔壁镇子上租了一间平房，连着周围的菜地也租下来了，一副老死不再回家的做派。
周乘风阴阳怪气，“周重山，你厉害啊。方圆百里，你需不需要去打听打听，哪一家娶媳妇儿能把自己爹娘从家里赶出去的？”
郑怡不吃这个软钉子，当即呛了回去，“我发现你们这家的女人真是会颠倒黑白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把那个老太婆赶出去的？她自己要搬出去来祸害我名声，我还没地儿喊冤呢，你倒先上来告状来了？”
不管缘由是什么，周镇和吕易玲自己的房子不住，这样子搬出去租房子，确实说出来不太好听。可自己半个月之前打电话时，吕易玲什么都没说，不单没说，那时听上去心情还颇好，周愿捏了捏眉心，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周乘风听到这话来劲了，“呦，爷爷奶奶搬出去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这还只是念个高中，这要是读大学了，是不是老人家死了也不值得你回来看一眼？”
周重山连忙喝止，“说的什么话！”
周乘风意识到自己失言，放过了这个话题，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周重山，你这个老婆到底有多不孝，我想你心里也有数。你如今这个年纪，让你离婚也是为难你，但没有这样让老人在外面待着的道理！你心里要是还念这个父母，趁早去认错把人接回来，免得沦为笑柄，连带着我们也脸上无光！”
周乘风当着郑怡的面说这种话，郑怡自然是不会忍的，“我告诉你周乘风，我确实是不孝，老太婆再怎么辛苦，养的也是你们几个儿女，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说得这么好听，怎么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们把老人家接到自己家里照顾？”
周乘风哽住了。
这话是不好接的，一直以来，周乘风在这个大家族里的形象，都是个独立新潮的女性，跟自己的丈夫分庭抗礼，结婚了也还是对娘家的事指点江山。要让她在此时说出赡养老人需要周重山承担更多的责任这种话，恐怕她自己都没法信服。
虽然两个老人确实是这么想的，虽然郑怡忘了，这栋房子的产权其实还在老人手中。
周愿在边上罚站一样听了半个小时，大抵清楚在这里见到周乘风的原因了，不管结果如何，周乘风都必然是要来这一趟的，她只是不巧赶上了而已。但这并不是郑怡的理由。
周重山难得主动开了口，“二姐，妈那边你是知道的，我就算真去接，她也不见得会回来。你要是真的担心，大可以暂时把爸妈接过去住一段时间。我们在这里说再多，也不见得其他人就同意，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一个理字，既然你觉得这是郑怡和妈之间的争执引起的，那我们把双方的长辈亲人都叫过来评评理，定下来个是非曲直，省得以后再吵个不停。”
周乘风与周愿侧目看他，都很有些不可思议。
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听周重山说一句硬气话，今天居然听到一句这么硬气的。周愿不动声色看了眼郑怡，见郑怡并无什么惊讶的神色，知道大抵是郑怡提前与周重山通过气了。
但也还是不得了，通气归通气，能说服周重山说这样的话，郑怡确实不同凡响。
周乘风自小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德性，被人打了也不敢还手，回家说起了还要替打人的找借口，泥人也比他有血性。今天这遭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你”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好的很！”，然后便提着包冲出了房子。
周重山和郑怡都没什么送客的想法，周愿也迈不动这个腿，她知道郑怡还有事情在等着她。
因她听话回了家，虽然有周乘风上门扫兴，郑怡此时心情也还不算太差，完全没有在学校时的跋扈样子，看到周乘风憋着气离开后，甚至语气颇和善地让周愿坐下说话。
周愿斟酌了一下，没有靠近沙发，坐在了桌子外侧的一把椅子上。
郑怡懒得计较，往沙发背上一靠，说，“上周我去找你，你们那个什么代课老师说，明年就该高考了对吧？”
周重山闻言抬了头，朝郑怡递了一个暗含谴责的眼神，郑怡坐正了些，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周愿。
周愿装作看不到眼前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含混地点了头，等着郑怡的下一句话。
郑怡道，“那天我路过那边那个师范学院，正好碰到老师在发传单，宣传他们学校的招生和培养计划。三年就能毕业，还给推荐工作，高考要是成绩好，还能申请免学费和奖学金呢。”
周愿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郑怡说的师范学院应该不是那所全国闻名的重点本科，心里忽然有了点不详的预兆。
见周愿不接话，郑怡又道，“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女孩子横竖能找的工作就那些，当老师说出去也很有面子的，你要是没什么其他想法，我留了那个老师的电话，让他预留一个名额出来，你接下来学习都不用那么紧张了！”
“是吗？”周愿耳后靠近脖颈的地方突突地跳，带起一整片脑袋尖锐的疼痛，但语声居然还是平静的，“为什么？”
郑怡使劲给周重山打眼色，周重山逃避似的低着头，见周重山不作声，郑怡暗骂一声，尽量温和地说，“你也知道，周祁和周希还小，将来花钱的地方还多，我身体不好，你爸爸赚的也是辛苦钱，还指不定能不能把两个孩子养大。你辛苦读书，不也是为了将来好工作赚钱养活自己吗？万一读个什么专业找不到工作，那还不如去当老师呢！你去年暑假不也回老家那边去支教了吗？怎么拦都拦不住，应该也是喜欢教书的吧？”
周愿觉得周身发冷，艰难地问，“如果我不喜欢呢？”
郑怡当即勃然，“周愿，你什么意思？你爸爸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一点感恩都没有吗？又不是不让你读书，你这是做什么样子？”
不让周愿读书的话郑怡也说过，初三的时候说的。郑怡显然不把这事当成什么大事，拉着周愿一起打扫卫生的时候顺嘴就提了。周愿听到的时候就愣住了，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郑怡注意到的时候，周愿就已经是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了。
郑怡显然也很措手不及，因为女孩子读完初中不再继续读书在她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周愿伤心得真情实感，郑怡一时间也说不出重话。
当晚吃饭的时候，周愿两只眼睛通红，问周重山为什么自己不可以继续读书，周重山也很惊讶，郑怡并没有跟他提过这事。
周重山性子温吞，很多事情郑怡决定了他也不会反对，但是这件事上周重山却是同意周愿的。周愿资质比他好上很多，只要他还有能力，只要周愿愿意读，他不会限制周愿受教育的事。
于是周重山在饭桌上跟郑怡展开了激烈的争吵，郑怡是单纯的不服气，在她眼里，女孩子读再多书都是要嫁人的，与其在学校里蹉跎那么多年，不如早点帮家里做事来得实用。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学历高也不见得就是什么优点。
跟他们之间所有的争吵一样，那天晚上在周愿面前，他们并没有吵出什么结果。只是第二天周重山郑重其事地告诉周愿，自己一定会供她念书，她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后脑的疼痛仍未止息，长时间的疼痛引发了一些其他的生理反应，周愿觉得有些想吐。重复在郑怡话语里出现的周重山依旧没有出声，郑怡大抵是独角戏已经唱够，也懒得再照顾周重山面子，低低地吼了一声他的名字。
周重山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却是对着周愿的方向，“周愿，家里肯定还是尊重你的意见。但是你也知道，周祁和周希将来升学，在B市这种地方，你如果当老师，那肯定是对她们很有帮助的。到时候你在学校照顾两个妹妹，周末我去接你们回来，咱们一家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周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他，喉咙滚了又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重山被看得坐立难安，好一会儿，才央求似的看向郑怡，“郑怡，这也是大事，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让周愿再想想，啊？”
郑怡也很不可置信，站起了身，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声音，“周重山，你在说什么？？”
周愿不是傻子，听得懂郑怡和周重山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郑怡的眼中，自己初三就可以从学校出来，出去打工也好，帮家里做事也好，怎么都比继续念高中强。可是当时周重山不同意，而周愿作为一个女孩子，在高中也没有很后劲不足，哪怕是在重点高中，成绩也都还看得过去，眼看着就还要蹉跎四年在大学里，周祁和周希到时也到了入学的年纪，郑怡哪里忙得过来。
如果要周愿同周重山一样读完高中作罢，周重山是狠不下这个心的。但是师范学院这个选项实在很诱人，老师这个职业很体面，没人会觉得周重山在苛待周愿，而周愿一旦就近入学，能帮到周重山的地方也确实多。
周愿如果真的当了老师，周祁和周希的照顾能分出一大半，郑怡能轻松不说，周愿的收入也能很大程度上缓解周重山的压力，从任何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只要周愿同意。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