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Ophelia

3、光与影的隔阂

　　对于天父，阿波罗和我的态度完全不同。以他崇拜的目光看去，宙斯是尊贵威严的众神之王；而在我眼中，他只是个花心又不肯负责任的男神。
　　我忘不了母亲隐藏在高傲下的失落，虽然她从不在我面前表现出脆弱，我依然可以感觉到她眉梢眼角的寂寞。她爱天父，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爱上一个寡情的神注定她一生痛苦，她并非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她情难自禁。我曾经忍不住问她为何要爱上一个明知不该爱的神，以她的理智应该早把这一切看得很清楚，母亲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爱情中从来都不会有理智。
　　所以我恨天父，既然给不了母亲想要的，又何苦招惹她。在他，也许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母亲却付出了真心的代价，他已经伤害了那么多女神，何必再加上母亲破碎的心！
　　第一次见到父亲，是在出生一个月后，我和阿波罗都还是小孩子的样子。神族的成长速度虽然比人类快得多，但从出生时的婴儿形态过渡到成年形态依然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那一天，我被阿波罗硬拉回得洛斯岛，刚踏进母亲的神殿，我就有种不对劲的感觉，神殿里寂静的可怕，空气中漂浮的颗粒彼此微妙地碰撞着，隐隐透着说不出的压抑。究竟是谁，竟会让我觉得快要窒息？我放轻脚步缓缓地走了进去，然后我看到母亲坐在窗边一脸冰霜，她旁边站着一个神正眺望窗外。
　　“勒托，回奥林匹斯山吧，暗夜神殿我一直都为你留着，我已经警告赫拉不许再找你的麻烦，所以别再担心了，带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一起回来，他们都是我很看中的孩子，不应该流落在外……”他似乎感觉到我的接近，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
　　那一刻，我像是被雷击中，双脚如扎了根般粘在地上，全身动弹不得。那张和阿波罗有七分相像的脸，还有他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再加上他话中的含义，让我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我顿时怒不可遏。
　　“你不是我的父亲！我没有一个等到孩子生下来一个月才赶来探望的父亲！”我立刻冲了过去，站在母亲旁边。
　　“阿尔忒弥斯……”母亲的表情有些慌张，她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到得洛斯岛，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上演父女相见的一幕。
　　“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们绝对不会跟你回奥林匹斯山的！你大可以把所用令你心动的女神和她们所生的孩子都绑在那里，但不要把我们算在里面。当母亲遭受天后赫拉的迫害时，你的沉默就已经使你丧失了成为我们父亲的资格！我永远都不会承认你……”
　　一阵凌厉的风刮过，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就已感觉到左脸颊烧灼般的疼痛，我被打了。
　　我忍着疼痛，转过头去寻找罪魁祸首，结果，看到一张令我感到难以置信的脸——阿波罗。
　　“你不应该用这种口气对父亲说话，阿尔忒弥斯。”
　　是我看错了吗？我最亲爱的弟弟阿波罗，竟然为了维护那个抛弃我们母亲的人对我出手！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冷漠的神情，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这个完全陌生的他，有着属于成年神的表情，却使我感到一阵愤怒，这才是真正的他吗？而他以前扮演的他不过是种假象。
　　阿波罗却完全无视我的愤怒，他转过身，抬头看着天父的双眼，用平静无波的语调说：“父亲，请你原谅阿尔忒弥斯。她只是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这是无心之失。但是因为母亲当初来到这个小岛时为了得到它的收留，曾许诺永远住在这里，所以请原谅我们不能违背誓言搬回奥林匹斯圣山。我想您也不希望我们成为背信者吧。”
　　天父沉默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波澜，我发觉他们此刻的眼神如此相像。突然，天父微笑了，他看着我的母亲说：“勒托，你给我生了个不错的儿子，既然如此，你们就住在这里吧。说实话，这里风景不错，也很安静，倒是个理想的居住地。也许我偶尔也能来这里住两天，放松一下。不知道你们是否欢迎？”
　　谁也没有想到天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我和母亲愣在当场，顿时神殿里一片静默……是阿波罗的声音首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您说的是真的吗，父亲？其实我一直想对您提出这个请求呢，这样我就能听您讲以前的经历，说实话，我对您的事非常好奇！”他的眼睛绽放出兴奋的光彩，这一刻他又变成了那个孩子气的少年，仿佛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
　　天父又笑了，这一次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属于一个父亲的慈爱。我转过头看了看母亲，她的嘴角竟也有一丝微笑。毕竟是她曾经爱过的神，也许她一直憧憬的就是这样的局面吧。
　　“勒托，既然这件事已经决定了，那我先走了。等他们成年的那一天记得带他们来奥林匹斯山，我将赋予他们真正属于神的权利。阿波罗是太阳神，阿尔忒弥斯是月亮神，他们将和天空中的星星共同闪耀光辉，接受人类的敬拜！”天父的声音久久在神殿中回荡，同时，我看到阿波罗脸上流露出一种类似志得意满的神情。
　　我终于知道他再不是记忆中那个纯真无邪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