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思春期谜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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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0。
漩涡鸣人又一次被老师拎到了走廊里，垂头丧气。
为什么会被罚站？六点起床对漩涡鸣人来说已经强人所难，七点到校更是不可能，更遑论班主任海野伊鲁卡老师还要求自班同学比校规再提前五分钟进班。就是这样寻常的理由，叠加起来就成了世纪难题，如试卷上最后一道椭圆大题般不可解。
总之，漩涡鸣人再一次站在走廊里，单手拎着书包，对着窗外的景色愣神。
2月14日，情人节。如此神圣的日子，他还没来得及检查自己的桌膛有没有女孩子塞进来的巧克力，就先被班主任踹到了走廊上。
想到这里，鸣人不禁鼓起嘴，鞋尖蹭在擦得一尘不染的走廊地面，发出蹭蹭的响声。
“——吵死了。”
漩涡鸣人抬起头。
宇智波佐助单手拎着风纪本的，搭在肩上，一双黑色的眼睛半眯着打量自己。
“怎么又是你啊。”
他说，然后笑了，手中本子一角磕向自己的肩膀，不轻不重。有挑衅的意味。
妈的，装逼。漩涡鸣人看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宇智波佐助，他自然知道这家伙。且不论年级第一的成绩，单说风纪委员这点，天天拿着他那个小破蓝夹子在走廊里耀武扬威地检查风纪，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就足以让漩涡鸣人看在老天爷份上在这小子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上一脚——
——但是今天不行。
今天不行。并不是鸣人不敢和这人打架，论打架他可是没怕过谁，只是他唯独不想在今天再惹出什么麻烦，再被班主任拎到走廊上罚站几小时——
毕竟还没来得及确认桌膛里到底被塞了几块巧克力呢。大丈夫能伸能屈，今天就先放过这家伙。
漩涡鸣人没好气地往旁边挪了挪，宇智波佐助了然地站在他身边，气定神闲地，等着值周老师来取自己手中的风纪本。
“…拽个屁……”鸣人小声嘟囔了一句，鞋尖再一次狠狠地蹭向地面。
佐助与鸣人并排站着，二人离得很近，这句嘟囔自然也就传到了自己的耳中。他正核对着风纪本，听到这样的话也并不打算抬头，只淡淡地回问：“你怎么每天都会在这里罚站啊。”
“难道不是因为你每天都把我扣下吗？”鸣人立刻怒视对方，“每天进校门的时候找我麻烦的不都是你吗？！”
“找麻烦？”佐助也看向鸣人，啪的一声合上风纪本：
“是谁把校卡揣在裤兜而不是别在胸前？”
“……”
“又是谁每天都不顾校规，骑着自行车冲进校园？”
“……”
佐助掀起裤腿，露出擦伤的膝盖：“你甚至在校门口酿成了交通事故。”
鸣人别过头，咳嗽一声。
“……咳、对不起。”鸣人低声。
倒也没有计较的意思，佐助松开运动服裤腿，继续靠在墙边，重新翻开风纪册子。教室里突然传来读英文单词的声音，二人估摸着是班主任伊鲁卡老师在领读课文，也都跟着静了下来，默默地站在走廊里。
见佐助似乎不打算就膝盖的事和自己计较，鸣人转过头，重新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
永远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领带也是一丝不苟地抵到领口，也不知道勒不勒得慌。胸口规矩地别着校卡，袖口处的风纪委员用银色的别针别好，浑身上下都是无懈可击的模样，就连脸看起来都比自己干净那么一点，怎么搞的？天天用84刷脸啊？
似乎是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少年黑色的鬓发遮住一点点眼眸，发梢垂在睫毛尾端，一扫而过。
是了，如果仔细端详，宇智波佐助这张脸的确是算得上“帅气”，但漩涡鸣人绝不承认，且自动将其归类为娘炮，做作，小白脸——总之他今天看到这张脸，非常不爽。
“你今天心情不错啊。”鸣人看向佐助。
佐助眨了眨眼，翻了一页：“……还好。”
“哼，果然是因为那个吧。”鸣人冷笑一声，把书包重新往肩上扛了扛，“你这家伙，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也在悄悄地期待情人节吧？”
“……”佐助停下翻页的动作，好奇地看向鸣人：“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明明今天和我一起迟到的还有别的女生！你却把女生们都放跑了，专扣我一人，记我一人的名字，”鸣人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生气的点有些别扭，有些底气不足，但仍然坚持着说下去：“哈，果然是，一想到女孩子为了你熬夜做巧克力，你就不忍心了吧？什么：‘哎呀，毕竟她们都是为了我，大家都是我的翅膀！’……这样的事，就开始徇私枉法，网开一面，忘乎所以，不管不顾了吧？”
听到鸣人一口气蹦出这么多词儿，佐助不禁赞叹：“原来你还会成语啊。”
鸣人刚想说那当然，可转念一想： “……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只是很佩服你居然和那些女生一般见识。”佐助摆摆手，似乎在忍笑：“就这么急着去确认桌膛里有没有巧克力？那么很遗憾地告诉你，在我进班的时候，你桌膛里除了在上课时和牙传的纸条，就是零分试卷，从数学到物理每科都有，唯独没有巧克力。”
鸣人愣住了。班级里的朗读声也应景地停了下来，伊鲁卡老师正在为单词释义，他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教室里，被门隔开了，听不真切，反而显得走廊更加安静。
“没有？”
“没有。”
鸣人看着佐助，佐助耸耸肩，一副“很遗憾”的表情。
二人面面相觑。
半晌，鸣人别过头，再也不想看到对方那张脸。
“哦。”鸣人说。
佐助看着鸣人。
“……烦死了，谁用你来告诉我？偏偏是今天，还要和你这种家伙站在一起。”鸣人拼命地掩饰自己的失落。
“平时不也都是这样吗。”佐助把本子翻到最后一页，在上面打了个勾：“每天都迟到的家伙。”
“那不一样！至少今天不一样。”鸣人咬牙切齿地。
“就这么想收到巧克力？”佐助合上本子，有点好笑地看向鸣人。
“少说风凉话，你这种…你这种家伙，懂个屁。”鸣人恨恨地，但是话也没法说得更满了。
——你这种桌膛肯定会被女生们塞到爆的家伙懂个屁——这种话一旦说全了就是自取其辱，漩涡鸣人自认不傻，他决定闭嘴，在沉默中守护最后的尊严。
一盒巧克力递了过去。
佐助一手拿着风纪本，一手拿着巧克力；眼睛盯着风纪本，巧克力递给身旁的人。
鸣人抬眉：“干嘛？”
佐助耸肩：“可怜你。”
鸣人没明白：“可怜我什么？”
佐助一抬巧克力：“可怜没人送你。”
鸣人愣了老半天，终于明白对方是在施舍自己，正要发作，对方的巧克力已然拍到了自己脸上。
“送你的，我不喜欢吃甜的，”佐助摆摆手，“凑合吃吧，情人节快乐，白痴吊车尾。”
“谁要你这种家伙的——”鸣人把巧克力从脸上拿下来，却看到佐助已经走远了，留给自己一个风骚的背影，甚至冲自己一挥手，胳膊上的那枚风纪的袖标尤为显眼。
“——混蛋，可恶，装腔作势的家伙，少瞧不起人了！喂——！！”
自己还在大吼大叫，佐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大概是去找风纪老师汇报工作了。
漩涡鸣人在原地跺脚三下，直到班级里复又恢复了朗朗书声，才气呼呼地把手中的巧克力端在眼前，正反两面都看了看。
……算了，反正早饭也没来得及吃。
鸣人愤愤然地自我解套。
金黄色的包装纸，深蓝色的丝带，倒是有点像他自己的印象色，但这种事情无关紧要。礼盒上面并没粘贴任何女生们喜欢的小装饰，蝴蝶结系得也很随便，好像就是按系鞋带的方式绑了一下。扯开丝带，盒面通篇只剩下净色的黄，像他自己的头发，耀眼到有些单调。无论从各种方面看都是让人觉得有点扫兴的一盒，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会给佐助这么敷衍的巧克力啊？
鸣人突然觉得有点同情佐助，但一想到这样的巧克力还不是被对方丢给了自己，他又感到悲愤。少年的情绪一时间如云霄飞车，激烈起伏，横冲直撞。
什么时候我需要这种小白脸来同情了？那种用84消毒液洗脸的家伙。鸣人这么想着，捏住包装的一角。
撕开包装纸，把里面的巧克力抽出来。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既不是德○也不是△时，费×罗也不太像，总之就是这么个连牌子都看不出来的平平无奇的东西。然而却比一般的巧克力更深一些，呈黑棕色，如果仔细检查，四方形的周身似乎还有脱模不净的痕迹。
唔，看起来居然像是自己做的？虽然包装很是敷衍，但手作真的很用心了。
鸣人一时间觉得自己捧着的不是佐助施舍给自己的巧克力，而是一份没有传达到的沉甸甸的心意。
就这样吃掉真的好吗？居然是手作巧克力，那个女孩子一定很喜欢佐助吧。佐助这家伙也真是够了，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浪费别人的好意……
鸣人一边想着，一边把巧克力放进嘴里。
就这么咬下一半，巧克力顺着舌尖滑进嘴中。小方块所到之处，味蕾渐次激活，可可脂软软地融化在口腔，半点不甜，半点不香，只有无限醇苦，从舌根处满怀恶意地蔓延开来。
——鸣人差点呕出来，连同肺管子一起。
卧槽，水，谁来给我点水！？
这什么啊？黑巧克力？——还是苦瓜味巧克力？
鸣人蹲下身，一边咳嗽，一边呼哧呼哧地吐着气，可无论怎么呼吸吞咽，嘴巴里的苦涩就是散不尽，越吸气越是苦，仿佛舌头上的每一颗味蕾都被掰开了揉碎了一股脑地腌进了苦水之中。苦得他舌根发麻。
到底是什么人会喜欢吃这种巧克力啊！？这女生的味觉出了什么问题？难怪佐助会把这东西送给他……不对，那家伙又没吃，他怎么知道这东西是苦的？什么女生这么有病……
说真的，这样的东西，还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比较好……一会儿还是去卫生间丢掉吧…不如现在就丢掉吧……鸣人含着眼泪，把剩下的那大半块巧克力——食指拇指并拢，中指无名指小拇指渐次翘起——像是拎什么臭袜子或脏抹布那样，小心翼翼地捻起来。
毕竟这东西冲进马桶，连屎都会自惭形秽。虽然是有点恶心和抱歉的联想，也十分对不起做出来这种东西的女孩子，但鸣人真的已经无力做出更贴切的譬喻了。他尽力了。
突然有谁踢了他一脚。
鸣人泪眼朦胧地回过头，眼前正是鹿丸，正扛着一把扫帚，单手抄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自己
先是注意到眼泪，又看到了巧克力。思索片刻，鹿丸一阵恶寒，不由得缩起肩膀：“搞什么？蹲在走廊里对着巧克力哭？你已经活得这么恶心了吗…”
懒得搭理对方，鸣人撑住膝盖慢慢起身，还在吸溜着被苦味刺激出来的口水：“少八卦…又不是女生送的……”
“哗，厉害，但我对你的性取向不感兴趣。我要回班了，借过。”鹿丸摆摆手。
“哈？这跟性取向有什么关系？”鸣人一把拽住鹿丸的肩膀：“这是佐助给的！又不是别人，你想什么呢？”
鹿丸瞬间愣住，肩上的扫帚都跟着歪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
“……哗，吊，虽然我对你俩的性取向都不感兴趣，”鹿丸把扫帚扶正，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这家伙每天都会在校门口把你扣住，而且你俩每天都要在走廊里单独站一会儿。我就觉得你们是故意的……”
“什么啊……”鸣人完全没听懂鹿丸的话，还想反驳什么，却被对方拍了肩膀。
“嘛，也只有那种不喜欢吃甜食的家伙会做出来这种巧克力了，”鹿丸一指鸣人手中剩下的大半块，又指了指他的眼泪：“怎么说，没想到你俩的示爱方式还挺纯情的……”
“示爱……啊？啥啊？”
鹿丸显然不愿再理这个不开窍的家伙，径直回到了教室。
门一开一合，把漩涡鸣人重新关在了外面。而这家伙也显然没从奈良鹿丸的推理中回过神，大脑已然宕机。
示爱？故意的？所以每天都要扣下我，因为每天早自习都会站在一起……？
鸣人捏着剩下的一大板巧克力，看着教室门，呆愣着不知所措。
“……喂。”
不知何时，宇智波佐助已经来到了漩涡鸣人的身后，用记事本一拍对方的脑袋：“闪边儿，我要进教室。”
鸣人愣愣地回过头，看着佐助，看得对方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他一把握住佐助的手腕，拿出那板巧克力，竖在二人中间。
这是——你做的啊？
所以每天你把我扣在走廊，和我一起站在这里……都是——故意的啊？
所以这是你做给我的……巧克力啊？
想问的话有很多，太多的话一时亘在喉咙，涌上舌根，化作符咒一样的东西，将二人堪堪定住。蓝色的丝带，金黄色的包装纸，漩涡鸣人的印象色，还有一点都不甜的巧克力，宇智波佐助并不讨厌的味道。同学们的读书声停了，班主任的释义声停了，只有书卷展平，笔尖与之啄吻的声音。
啄吻，点吻，笔触连绵连贯，复又在句读处停顿。数十人的努力，不忍解开一个谜。
一个属于他们的谜。
漩涡鸣人脸红着，捏着那块吃剩大半的巧克力，欲言又止，瞳孔地震——
宇智波佐助皱起眉，用手背遮住鼻子和嘴巴，别过头去——
谜底是什么呢？
——大概，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妙的沉默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思春期谜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