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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緣由 ...

  •   缘由

      成治十一年,十月。

      “全公公,您怎麽来了?”

      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穿着圆领袍,捧着拂尘,脸上堆满了笑容,道:“承恩公,有喜事了。”

      承恩公锺胥有些疑惑,道:“这...这是?”

      “皇上给令郎赐婚了,姑娘是太后娘娘挑的,北地侯家的女儿。”

      “噢...”
      锺胥沉吟几分,想着有作爲长姐的皇后在宫裏帮忙看着,自然不会是什麽坏姑娘,也高兴起来:“那可真是大喜,我这就把那小子叫过来,来人...”

      *
      “赐婚?!”
      砰砰..
      锺云卿放下茶盏,站了起来,茶几上的书散落一地。
      “快,快带我去!”

      “少...少爷!”
      管家在府裏伺候了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世子爷跑得这麽快。

      五年了,

      他十三岁起,就想娶从小一起长大的娴雅。

      一个月前,和娴雅在花间饮酒的那个月夜,他腆着脸,问娴雅肯不肯与他成亲,少女先是一惊,后来掩着面羞答答地点头了。

      他感觉,这是他十八年的人生裏最幸福的一刻。

      回府后,他立马恳求父亲爲他上公主府提亲,父亲先是有些忧虑,但架不住他再三软磨硬泡,也派人去准备拜帖。

      这一天终于来临,一切都尘埃落定,锺云卿人逢喜事精神爽,把小厮都抛在后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承恩公长子锺云卿,行孝有嘉,文武并重。今有镇北将军许氏之女,值及笄之年...”
      等等,
      镇北将军?
      娴雅不是长公主之女吗?
      “全公公!”
      “幕晴!”
      锺云卿站起身来,脚步踉跄,不可置信地问道:“镇北将军之女?什麽时候的事?肯定是弄错了!”

      “不得无理!”锺胥微愠,按住儿子的肩膀说道,\"这是陛下的旨意,是太后的旨意!\"

      “不对...不对!陛下...我要去找陛下!”

      锺胥看着全公公略有些尴尬的表情,连忙喊人来把他按住,劝道:“木已成舟,你别再闹了。”

      病弱的世子可没力气跟几个身壮力健的小厮闹,他红着眼,强自镇定下来,看向父亲:“您不是爲我去提亲了吗?”

      “幕晴...爲父也是没办法...”

      锺云卿冷静下来,明白现在跟宣旨的太监闹也是无用,反而只会惹出笑话,他低声道:“是在下失礼了,微臣谢皇上。”

      “辛苦全公公了,犬子真的...真的让您见笑了。”锺胥向全公公递了个荷包,对方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暗示,笑道“咱家不过是传旨的,还是先恭喜承恩公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那日公公定要来喝上一杯啊。”

      “肯定,肯定...”

      哗啦。

      桌案上的东西散落一地,

      满地狼藉,锺云卿發泄一通后,眼裡的阴沉仍是不减半分。

      “常青,过来。”

      把平日裏的几个心腹小厮都叫来,吩咐道:‘给我查,爲什麽会是北地女...’若是没有赐婚,他宁愿不娶,也不会和娴雅以外的人成亲。

      还有父亲,爲什麽会没有去提亲。

      他想知道是谁在从中作梗。

      *
      许依澜可不清楚世子爷这一堆破烂事,她只知道,原主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姓锺的。

      生活逐渐步入正轨,许依澜也开始梳理脑海里的记忆。

      原主是从前年开始喜欢锺云卿的。

      在那个赏花会上,原主和他第一次见面,嗯,应该说是原主单方面的见面。

      北地荒芜,大漠裏长大的人,都跟那草原,戈壁,风沙一般,粗糙,鲁莽,狂野。

      可是原主心裡,却不喜欢这样豪迈的男子。

      她心向的是,话本小说裏那翩翩公子,一袭白衣,在竹林凉亭裏抚琴,饮酒。

      没错,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女汉子”的原主,也有一颗不爲人知的少女心。更何况,锺云卿的脸也是张祸水,祸害了原主的心。

      那次赏花会,是镇北将军回京述职的时候顺便让原主去的。

      回了大漠,异地恋的原主(虽然是单方面)更是茶饭不思,原主的娘亲很快就發现了她的情思。

      正好是成亲的年龄,一问之下对方的年龄出身品性各方面都属上品,碰巧前半年将军带领大军打了胜仗,皇帝答应下来了赏赐,爱女心切的许将军拍板决定提前上京面圣,毕竟,加官进爵都没有女儿的婚事重要。

      就着下次回京,许将军入宫禀报,太后听了也想当回媒人冲冲喜,就有了这桩婚事。

      然后就有了许依澜穿过来之后的事。

      还好,现在她和世子双方都同意,各过各的,互不干扰。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是鑽研怎麽样能回到现代社会,没有心情在古代风花雪月,谈情说爱。再说,那世子明显是有心上人的,她又何苦去强求别人喜欢上她,现在好吃好喝地供着有什麽不好呢?

      月上梢头,许依澜在现代也有写手帐的习惯,把自己缝的手账本收好,熄灯睡觉。

      明天也是全新的一天。

      *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

      承恩公府不愧是大户人家,院子裡种着各式的时令花草,像是现在春天,满园的杏花很是赏心悦目。听府裡的丫鬟说,夏天院裏还有桃子可以摘採赏玩,秋天和冬天也有桂花梅花,花开时节满园香气四溢。

      比起赏花,许依澜更感兴趣的还是这个世界的武功设定。现代的轻功只在电视小说中出现,而在这个时代裏,轻功可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还是不像电影里的,武林高手可以飞檐走壁,在林间穿梭,但是根据许依澜發现的某本残破祕籍,只要练好基本的功法,人便可以凭藉外物向上窜个三四米。

      比如,炼成轻功后,人只要踹一两脚牆或者柱子,就能翻越一般房屋的院牆。

      距离许依澜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半月,许依澜除了查找穿越的方法,平日裡还是有大把时间,而比起看话本,还是弹琴唱戏,许依澜还是对练武更感兴趣。就算在现代,她也不是个特别喜欢看书的人。

      经过半个月的练习,许依澜已经基本掌握了轻功的知识,翻过大半个人高的矮牆栏杆也不在话下。

      现在,她找到了整个院子裡比较矮的一堵牆,准备向下一个高度發动进攻。

      “小姐...真的可以吗...您可要当心些...”

      “您可以的!我们小姐可是镇北将军的女儿!您就放心飞吧,奴婢在下面接着您!”

      浣莲和挽枫站在一边,一个忧心忡忡,另一个则是满脸兴致勃勃。

      “小姐,不行就别试了,您身子最重要!”浣莲嘴上这麽说着,身子又向挽枫那边挪了挪,伸出双手。

      许依澜輓起袖子,满脸势在必得,道:“别担心,这种高度,我肯定没问题。”

      深呼一口气,许依澜一口气向前助跑。

      左脚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上升数尺,右脚再借力一蹬,她便轻易地站上了牆头。

      “...小姐!!好样的!”呼了口气,浣莲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挽枫则是兴奋地向牆上的小姐挥手。

      许依澜心下也是兴奋不已,看来这半个多月的训练都在正轨上,只要继续练习,整个府裡最高的牆也能轻易翻过。

      她放鬆身体,准备回到地面的时候,转身时却踩到了过长的裙摆,整个人向后摔去。

      “小姐!”

      意外突然發生,都在两人意料之外,而且许依澜是向后摔,绕过院牆是来不及了。

      正焦急时,一声呼喊却让两人都惊掉了下巴。

      不是小姐熟悉的声音,而是一把男人的声音。

      来到牆的另外一边,只见自家小姐正完好无缺地坐在一人身上。

      而那人,正是这锺府的世子。

      ......
      “愣什麽!给我下去!!”

      锺云卿恼羞成怒,他原本是不想来找许依澜的,只是父亲交代下来,他不好拒绝。

      “不去,就是不去。”

      “乖儿子,你去的话,我就把我屋裡那只外邦进贡的彩雀让给你。”爲了促进儿子儿媳的关係,承恩公不惜忍痛割爱。

      “......考虑一下。”

      “上次新得的西洋钟,也给你了!”那西洋钟,全国上下都不超过五个,宫裏佔了三个,亲王府一个,剩下的就在他这了。

      “得得得,去就去,就一次!”老爹珍藏的钟,锺云卿肖想已久,他算是捡着漏了。

      只是,此时此刻,什麽鸟什麽钟,就算王母娘娘把蟠桃园给他,他都不想要了。

      下个月的春茗,作爲承恩公府的代表人物,世子夫妻二人理应出席,他这次就是来通知她的。谁知,他名义上的妻子突然从天而降,砸到他身上,飞来横祸。

      “对不住对不住,世子爷,您还好吧?”许依澜回过神来,连忙从他身上下来,虽然说有人在她底下垫着,但世子爷身上没几斤肉,她摔到一堆骨头上还是有点痛的。

      “你...你...!”锺云卿又羞又恼,他整个人匍匐在地,姿势绝对算不上好看,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髮冠也歪向一旁,脸上还粘了几片花瓣树叶。

      上次许依澜落水在他面前出了洋相,这次轮到对方了,罪灰祸首心中狂笑不止,努力忍住嘴角不要向上,弯腰扶他起来。锺云卿瞄见,又是生气又是尴尬,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

      “笑什麽笑,上窜下窜的,你属黄鼠狼的吗!”他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两边的小厮连忙上前扶着他。他身子本来就不如旁人强壮,这麽一砸,更是不得了。

      许依澜瞧见他那狼狈样,更觉好笑,脸上却带了几分愧疚,“世子爷,这次是我的错,可我这也不是故意的,您瞧,我这也不是摔伤了?”

      “您大人有大量,我不过是一娇弱女子,就原谅我一回吧,啊,妾身有些头晕,咳咳......或许是上次风寒没好全,这就先退下了,告辞!”

      “你...你...!站住!”

      “嗯?”许依澜由浣莲挽枫扶着,停下了脚步。

      锺云卿还没骂够,看见人停下,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心裡更是烦躁,“去去去,不想见到你!”

      “是,是,妾身这就走,世子要好好养伤啊,再见!”

      *

      “哈哈哈哈...”走了几步,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后,许依澜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瞧见他那样子了吗?忍得我肚子痛,哈哈哈...”

      “小姐,您的伤还好吧?”

      “没事,你当人人都跟那世子一般柔弱?不,他还是别当世子了,当个公主郡主才适合他。”

      想起上次落水时被他嘲笑的情景,许依澜心下畅快,晚上吃饭都多吃了几碗。

      “这...”浣莲在一边看着,自家小姐还是像个孩子一般,心性单纯。

      不过,若能一辈子都像孩童般无忧无虑,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小姐是许家独女,老爷夫人虽然都是将门中人,但一直对女儿都是千依百顺,有求必应的。锺世子是小姐的心结,可强扭的瓜不甜,她一直都担心小姐会因此鬱鬱寡欢,但现在看起来小姐或许是想通了,没再把锺世子放在首位,她心中的忧虑也淡了几分。

      “小姐,奴婢再帮您盛饭?”

      “好,麻烦你啦。”

      用过晚膳,吩咐下人准备烧水沐浴。坐在木桶裏,看着水汽瀰漫,许依澜收起白日裏嬉闹的心情,虽然能让对方吃瘪心裡是出了口气,但回顾新婚那天遇到的种种怪事,她觉得自己不能掉以轻心,那世子爷并不是表面上那麽好煳弄的人。

      今天算是溷过去了,她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正在练武,也约束了下人不要把院裡的事情跟外面乱说。

      防人之心不可无,除了练武确保自己的人生安全,她也决不能掉以轻心,至少在回到现代以前,她都要好好地活着,至于她的家人朋友们,无论是现在还是往后,都不能因爲她而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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