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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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行走在人群中，俏如來和雁王跟著任浮生，一邊打量觀察著異世界的居民，偶爾與路邊的小販攀談。主要是俏如來，他不知師兄上次掌握了多少訊息，該到手的情報絕不能落於後。
「任先生的世界，風俗倒是與俏如來熟悉的並未相差太遠。」俏如來狀似不經意道。
「哈，很失望不能大開眼界嗎？」任浮生持扇笑道「在下其實也只遇過幾位異世界的貴客，倒是難得有機會一同遊覽，總要帶你們見見有趣的。」
「哦？策天鳳也沒有嗎？」雁王盯著陰陽師的反應。
「策天鳳？」扇子抵住額頭，思考片刻後任浮生恍然與苦惱道「哦呀，是指蒼離嗎？──這個嘛，你們應該明白，要拉他出門逛逛實在困難。只要不想，蒼離總有各種奇妙的辦法阻止你帶他踏出大門。」
任浮生嘆了一口氣。
想起冥醫當初的苦口婆心，俏如來心有戚戚焉。
「然而，如果放任蒼離持續宅下去，對養傷中的身體也不太好呢！」任浮生一臉憂心忡忡「要是發霉了怎麼辦……啊，如果是生了蘑菇，長成了蘑菇精，那家裡又要多出新成員了──咦？，好像也不是那麼糟糕，感覺會很可愛……」
俏如來默了默「不，先生想得有些太遠了……」
而且那個叫做恐怖故事，可愛得和鬼娃娃一樣驚悚。
「先生與師尊的關係似乎不錯。俏如來請問先生，師尊究竟是被何人所傷，情況竟如此嚴重？」
「是一隻很大很大的妖怪哦。不過已經被在下處理好了，不用擔心。」任浮生哄騙孩童似的語氣讓人不知該不該相信，雖然真相可能就是輕飄飄帶過的樣子，但總有可疑之處。陰陽師是這麼說的「雖然多虧有蒼離的幫助才能成功，但讓這麼好看的人受傷真是罪過啊！」
「……」
「真這麼想你就該自裁謝罪。」雁王嘲諷道，眼眸放肆地掃視陰陽師裸露在外的部份，連擦道傷都沒有的白嫩皮膚，僅有指間些許薄繭，彷彿常用筆墨紙張所留。
「就是這樣！」任浮生扇子一敲掌心，意味深長地笑道「所以那位大妖怪也抵償罪刑了，等價交換哦。」
哈，臉皮厚度不差。
雁王視線剛轉移，俏如來便立刻接了上，關心道「關於師尊的傷勢，俏如來能否幫得上忙？」
不知是什麼時候達成的默契，倆人中一直由俏如來主要進行與陰陽師的交流，維持友好的氣氛，雁王則偶爾在關鍵點接一句諷刺，不陰不陽的態度，試圖刺激套話。
然而，任浮生始終輕快地笑著，一副隨意閒聊的模樣卻滴水不漏，即使被恭維或嘲諷，也猶如沒入湖海的一滴水，波瀾不起。
「放心吧，讓遠道而來的客人感到舒適也是在下的義務，況且有少艾的照顧，必能還給你們一個活蹦亂跳的蒼離。」任浮生笑道「不過若是你們良心不安，想盡點心力，也不是不行。」
俏如來努力保持著微笑「先生請說。」
眼神輕飄飄地掃過倆人的表情，任浮生低笑一聲，不再賣關子「事實上，這次的委託人手裡有十分珍貴稀有的藥草，正是蒼離目前所需，其他替代品效果都沒那麼好。」
「藥草？」
「不知你們有沒有聽過還魂草？」任浮生道，晃了晃扇子「《陰陽秘聞錄》所記，一蕊三葉，葉落而花開。生於炎壁，無雪不長，十年一吋，百年還魂。」
縱然陰陽師言詞跳脫，通透的氣質也給人一種足以放心的親近可靠感。
「這種比小桃花還嬌貴的草木，也只有飄渺峰附近的環境適合生長。在下偶然才得知剛好委託人來自的胡家有收藏一株三百年的還魂草。」說著，任浮生以扇掩半面向俏如來眨眨眼，一副你知我知心照不宣的樣子，悄聲道「不過這個就需要你們跟委託人交涉了，在下對於討價還價實在有些苦手啊。」
任浮生表情有些為難，在俊秀肖女的面容上出現這樣的表情，幾乎讓人不忍心拒絕。
畢竟是這趟行程的目的，俏如來也只能應下「先生有多少把握？」
這是問對方，也是問陰陽師。
「一株用不上的藥草就能解決麻煩，怕是求之不得吧。」任浮生笑笑，看了一眼遠方的天色，他們已經接近榆行鎮了，來往已經沒什麼人跡，風裡帶著冷意，在不知不覺中滲透入骨「說服對方對你們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至於胡家的小麻煩嘛……哈，也不是需要太過擔心的事情，很簡單哦。」
「先生所謂的『小』麻煩，是有多小？」雁王沉聲問道。
「哎呀呀，不用這麼緊張，放輕鬆，只是睡一覺就能解決的小問題。」任浮生搖搖扇子，笑瞇瞇的樣子讓俏如來突然有如初遇溫皇前輩的感受「不論如何遇到什麼，切記，謹守心神，別讓妖鬼趁虛而入了哦。」
倆人看著陰陽師的笑臉，忽感不妙，但已經來不及了──
看不見的黑氣已經纏繞了整個身軀，俏如來和雁王同時失去意識，砸在地上，被柔軟的草皮接住。
「哦呀，來得好快～」陰陽師因沒接到倆人，眼神心虛地飄了飄，推卸責任「您這麼用力，要是傷了臉，蒼離會跟在下抗議的。」
【……陰陽師，又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嬌柔中帶著扭曲的怨恨，以及濃烈地足以讓人窒息的殺意。
來自地上躺著的其中一人。
＊
「有人來過？」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默蒼離終於姍姍挪到庭院，卻只見到無所事事的慕少艾和整理花草的小桃花。
「是啊，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小浮生接了委託把人都帶走了，你才終於願意出來呦。」
「嗯。」默蒼離沒有多言，熟練的找了棵樹坐下，拿著古樸的銅鏡擦拭。
「你不好奇來的人是誰嗎？」慕少艾嘿嘿笑道，明知故問。
「不好奇。」
「哎呀呀，錯過了心愛的弟子也不要喪氣。小浮生為了你的病，帶他們去處理委託了，你可別辜負他們的好意。」慕少艾說著，不知從哪邊變出一本畫冊「來來來，這是再初級不過的入門掌法，逍遙雲掌，而我稍微做了一點改變，調合你的真氣，打通你的經脈──嗯，對你很有用處。」
「……」
彷彿沒看到默蒼離無聲的拒絕，慕少艾繼續鼓動推銷「剛剛好在等他們回來前練一練，往後每天堅持一個時辰，活絡經脈，增強氣血。」
「這是誰的功夫？你也練過？」
「我說你呀你實在龜毛。萬事都要問到均勻。活動、活動，要活就要動。想要你的傷快好，就乖乖打努力打拼死打，不會晃點你，不會讓你吃虧啦！」
默蒼離冷豔高貴的瞥了一眼，乾脆俐落地把藥師遮罩了。
＊
任浮生走到胡家莊的大門，昏睡的俏如來和雁王飄浮在身後，神奇的是，路過的行人沒有一個投以注目，彷彿完全忽略了這邊一樣。
「呵。」不帶任何情緒的笑了一下，任浮生臉上終於褪去輕浮，有了掌握陰陽之理的高深莫測，也讓潛藏在陰暗處的怨鬼猶豫了起來。
沒有理會身後的動靜，只有他看得最清楚的怨氣，已經集結成果籠罩整個府邸，烏鴉鴉的一片令本該藍天白雲的天色也顯得陰沉。
可惜慕少艾沒來。
當年慕大藥師站在怨氣中央，弘大壯麗的正氣生生壓得滋生百鬼的陰氣全面潰散，那是多麼耀眼的光芒，又是多麼難得一見的正氣。
想想就令人心生愉悅。
「妳真的想好了嗎？」任浮生突然道，陰影抖了抖，又因為忌憚而沉寂下來，可怖的顏色卻更深了。
等了片刻，沒等到回應的陰陽師了然地點了點頭，輕輕推開紅漆的大門，從容地踏入一片黑暗之中。
「看在我們這麼好看帥氣的份上，還請姑娘溫柔一點，呀～」
＊
模糊的意識逐漸清晰，俏如來恍惚間只見一片紅，再眨眼，聚焦的視線才看清了飄蕩在眼前的薄紗。
感受到座下柔軟的床鋪和零碎的乾果，不熟悉的視線角度，不遠處垂著紅淚的蠟燭，桌上的酒壺與兩盞酒杯，以及手裡緊抓著的布包，明明沒翻過卻直覺知道裡面是一些細軟與衣物，這一切，都在在昭示著……
──他現在是個貨真價實的新娘子，正準備逃婚。
…？？？！
饒是被鑄心過的俏如來，此刻也不免懵了一下，差點叫出聲。
……這就是任先生要他們謹守心神的原因嗎！？
推測裡可沒有需要出嫁這一項啊！
是幻境？還是術法？目的是什麼！？
新郎又是誰！？
吃過情報不足的大虧，試圖發聲或站起卻無果，俏如來努力冷靜下來觀察情況，但這時，身體突然自行動了起來，他完全失去了操控權。
！
不受控制的移動到窗前，【俏如來】手裡緊緊抓著布包，行動輕手輕腳地似乎怕驚動門外的人，一股緊張卻雀躍的心情似乎由體內而生，傳遞到微微顫抖卻堅定地推開窗戶的指尖。
俏如來這才發覺剛剛的慌亂有部分是被影響了……然而他還是不知道新嫁娘的名字。
迅速調整情緒，俏如來只見窗外有個人探頭探腦的等著，模糊的身影和臉孔看著十分詭異，只能依稀辨認是個僕仲的打扮。
「終於出來了，快往這邊走，大人在等你。」那人低聲而快速道，直接拉了跳出窗口的新嫁娘奔走，動作粗魯，絲毫沒有敬意。
……不僅要逃婚，這位還是個要和人私奔的新娘子。
俏如來默然，實在不太看好這位傻姑娘的決意，一想到現在是自己就更煩惱了。他不能控制身體，該怎麼幫助這位姑娘？
【俏如來】踉踉蹌蹌地跟著跑，在僕仲的幫助下翻過牆，穿過小路。顯然這位姑娘極不適應這樣的路途，惡臭的小巷和腳底的泥濘都讓身體感到不適，孱弱嬌養的身體更是跑得艱難，但她只是皺眉輕喘，憑著逃脫的鬆快和即將見到情郎的歡心努力跟上僕仲的腳步。
被困在身體裡的俏如來只能靜觀其變，然而下一步，好不容易建構的冷靜心態又坍塌了──
終於跑到破敗的小廟，俊雅的身影早已等候在那裡，在見到奔來的新娘子時伸出手深情地呼喚「夕兒，你終於來了……」
終於知道了名字，然而剛剛還想著援助新娘子的俏如來已經自顧不暇了。
小姑娘含羞帶怯地抬頭，對上一雙與深情的表情極不相容，似笑非笑的金色鷹眸，俏如來立刻認出了對方，由對面睜大的雙眼，和倒映出的眼神，俏如來瞬間知曉來不及掩飾的自己也漏餡了。
……居然是拐帶姑娘私奔的男子，這角色到底是誰分配的！說好的基本法呢！？──好歹交換一下啊！？
不想看對面嘲笑的眼神，崩潰的俏如來難得不顧修養地在心裡翻了白眼，覺得任先生謹守心神的叮囑很實在，也太難了。
為什麼師兄不是女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