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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险入宫门 ...

  •   大启元宝五年,圣安帝将年仅十岁的谢氏幼女召入皇宫,训诫道:“谢氏风骨四百年乃真忠臣,祖上曾出过七位宰辅,五位将帅,三位天子师,两位皇后,子弟尚公主者十七人。卿卿长大后当以女子之身入仕,延你谢氏门风,为忠是也。”

      谢氏女答:“信逸喜优,憎辅远弼,圣人不出,忠臣解骨,谢氏何以成风骨?”

      圣安帝摆摆手,道:“小儿口出妄言,离去便罢。”

      五年后,大启元宝十年六月二十一日,董衡、魏子光佞臣乱政,欲行谋逆,构陷穆家军主帅,帝都平昌爆发兵变,几近半城罹难,史称昌靖兵变。

      此兵变后,圣安帝率众臣避难朔北,紫微移位天下惶惶,皇室衰微群雄逐鹿,大启王朝延续数百年的江山终至分崩离析。

      乱世称雄之际,南有蜀王割据势起,掌南地二十八郡。北有朔北王权霸一方,掌北地三十二郡。二王相争天下,战乱不休。

      除却二王,隆都齐国公、梁盛小广梁王、东荒拓玛一族、汾阳两河西陵氏,此亦兵马割据一方之主,于南北战火中求的一席生存之地,彼此间微妙制衡。
      ————————
      蜀王宫

      礼官大夫付博宽的马车正在王宫威远门接受侍卫盘查。这位付大人是蜀王的宠臣,在朝中声名具佳,为人谦和有礼,一向得人尊敬,以是侍卫们都未敢放肆,检查什么的也不过走个场面。

      马车检查后并无异样,正要放行时却不知从何处突然奔出一队骑兵将付博宽的马车团团围住,气势十分骇人。

      “拦下!”骑兵为首一人高声命令。

      侍卫们惊恐,立刻认出这些人具是平侯所领的虎卫营士兵,带头的是虎卫营的校尉马恒,素有悍勇之名。

      “平侯有令,弑君案逆犯在逃,为保护天子安危,今日谁都不得入宫!”马恒拦下马车后大声下令,手中执的正是平侯令牌。

      众人见状立刻退避让路。平侯之令既出,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马恒驱马上前至马车旁,对着车里面的人开口:“付大人多有得罪,近日宫中不太平,侯爷下令今日谁也进不了王宫。”

      车帘缓缓掀开,付博宽身穿浅绯官袍,仪态整洁,神色无怒,语气十分平和的回他:“平侯忧劳,校尉辛苦,下官今日不入宫便是。”

      马恒道一句多谢付大人后却并未立即离开,他眯着眼睛透过车帘缝隙察看车内情形,丝毫不掩用心。

      付博宽见状故意侧身让他瞧的更清楚:“将军职责所在,还是上车瞧一瞧吧。”

      “付大人见谅,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来人,检查马车。”

      马车被细细检查一番,车内除了付博宽,唯有几卷古籍,便再无其他。

      马恒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又开口:“付大人独身回府恐不安全,还是让末将护送大人回府吧。”

      付博宽自知他的意图,十分配合:“如此,有劳了。”

      一旁的侍卫们见状虽不明就里,但这马恒未免太猖狂了些,虽说付大人最近受到蜀王冷落打压,不似从前风光,但此举到底是过了些,怎连人回家都要监视。

      然而就在付博宽准备离去时,地面忽然震动,一阵迅疾的马蹄声由远逼近,王宫门前又来了一队人马。

      “是小公子!”

      有眼尖的侍卫率先认出,惊呼一声。

      虎卫营骑兵与付博宽的马车都未来得及离去,听到来人是谁后都慌忙退至门侧。淄陵城内除了蜀王第三子郭离,无人可称亦无人敢称一声小公子。

      众人甫站定,就见一匹枣红色马儿从眼前飞急而过,仰天嘶鸣,癫狂之态直直撞向宫门,好不惊险!

      “小......小公子!”

      侍卫们被眼前景象惊骇,慌忙持矛阻拦,乱成一团,数人不慎被踢到在地,脸上印下一串马蹄印子,着实滑稽。

      马恒见状深吸一口气,心惊这小公子竟敢在威远门前纵马伤人,实在是有些无法无天了。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那枣红马儿却在主人的一声怒斥下已经停了下来。

      “阿缨,停下!”郭离急呼一声爱马的名字,狠狠勒了缰绳。

      马儿凄厉声嘶却渐渐稳定,并未酿成祸事。侍卫们暗暗舒气,算是虚惊一场,这时才有人慌忙上前扶着郭离下马。

      小公子郭离年岁不大,乃是一位飒爽神采的十五六岁少年,穿了一身天蓝色银丝穿云箭袍子,外罩灰色锦缎披风,脚蹬鹿皮靴子,发编小髻束于头顶蓝玉宝冠。

      “快给小爷开门,我要见父王!”

      “小公子,侯爷方才已经传令,今日下钥宫门任何人不得入宫。”

      接话的并非守门侍卫,而是马恒。马恒主动站出倒不是要替侍卫解围,只是他有命在身,不得不阻拦。但若是平时,他断然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位主儿的。

      事实上,不仅是马恒,淄陵城内但凡是活着的能喘口气的东西,无论人畜,都不会主动去招惹小公子郭离。所有人都知道,淄陵城内有两位霸王不能惹。一位是蜀王郭翦,真正的南地霸主枭雄,另一位是他的小儿子郭离,仗着老子的威风狐假虎威,横行淄陵城。

      郭离略抬眼扫了他一眼,道:“大哥今日不是要督刑,怎还有心思管这宫门守卫的事情?怎么,连我都不可以吗?”

      马恒正欲开口解释,却不想对方根本没想要听他回答。

      郭离拢了拢手中马鞭,随意揪起一位侍卫的衣领子:“他说的可是真的?”

      “是......是……就连付大人的马车也被拦了下来。”侍卫惊恐万分指着付博宽的马车,舌头吓的都打了结。

      “那小爷我今日若是非要进呢?”郭离随意瞥了眼那被拦下的马车,语气已经些许不耐。

      “这......”侍卫迟疑一刹,已经吓的不知如何是好。

      “砰!”

      一道旋风而过,侍卫迟疑的一瞬间身上已然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道马鞭子,顿时额头痛的冒汗。

      站在一旁的马恒再蠢也明白小公子这一鞭是打给谁看的。果然,下一刻小公子便看向他,倨傲不耐的神情越发显得盛气凌人,出口:“马恒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大哥的一条狗,也敢拦我?”

      “末将不敢!”

      马恒立刻跪地,脊背一层虚汗已冒。其实他也并非一定要拦下郭离,若今日进宫的只有郭离一人那便没什么。关键是郭离刚刚驭停马儿之后,跟随在他身后的内侍和几位红衣女子也都骑马停在了宫门口。

      郭离的身份尊贵,身边跟着内侍没什么稀奇的,眼下他身边就有一位模样清秀的青衣小内侍随身侍候。真正令马恒不安的,是那几位脸覆面纱的红衣女子。

      弑君案在逃的罪犯,正是一位女子。

      马恒有些犹豫,他明白得罪郭离的下场,但平侯的话却不可不遵。终于,他用余光故意瞥向那几名斗篷女子,鼓足勇气,视死如归大声开口:“敢问小公子今日为何入宫!”

      周围得侍卫无不睁大了眼睛,这马恒是脑袋被门挤了吗?如果没有,那他一会儿就会被挤了。

      郭离圈了手中鞭子,虽未拿正眼瞧他,却出乎意料得没有动怒。不仅如此,竟还开口回他:“父王将我禁在都封山一月有余,小爷憋闷的厉害。再有几日就是潮海秋茶宴了,如今城里可有不少从各地来的世家公子小姐,这份热闹我怎能不凑?这几名舞姬都是小爷我特意寻来带到宫中为宴会助兴的。我这么回话,马校尉可还满意?”

      潮海秋茶宴乃是蜀王妃于数月前广散请帖,请各地世家望族前来淄陵参加的宴会,声势浩大。弑君案未发生前,淄陵城最惹人关心的事情便是这个了。

      “末将不敢!”

      “不敢?”郭离冷讽语气,再道:“马恒,你莫不是看上她们中的哪一个了?若真是如此,你大可说出,本公子送给你便是。”

      马恒大骇,立刻开口解释,可对方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声大喝伴随着鞭子的抽打声。

      “还不快滚!”

      郭离翻身上马,一骑扬尘踢开宫门。一众侍卫莫说是拦,连一个敢上前的都没有。就这样,青衣内侍以及那几名红衣女子大摇大摆的进了蜀王宫。

      马恒强忍着肩膀上的疼痛,皱着眉头看向蜀王宫,心中暗叫一声倒霉。这时,一直呆在旁边未曾露面的付博宽重新掀起车帘,对马恒笑着提醒一句。

      “方才我替马校尉数了数,一共有八名舞姬,将军回头查起时莫要记错了。”

      马恒丢了面子脸色有些阴沉,方才那股子拦车的架势已经不在,敷衍回他:“不劳付大人操心了。方才我突然想起营中还有些琐事,待会儿就不送付大人回府了。”

      付博宽了然一笑:“弑君案的主犯今日便要处刑,马校尉既要忙着帮平侯处理行刑事宜,又要忙着在宫门口抓捕在逃的罪犯,着实是有些辛苦了。”

      马恒扯扯嘴角没有回话,转身策马离去。

      付博宽眯着眼睛看他离去的方向,正是今日弑君罪犯行刑的方向,嘴中低声喃喃道:“断头饮酒,杀人正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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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王宫宏伟,有磅礴大气之势,与帝都平昌皇宫的金碧辉煌相比,这里显得更加庄重简朴。

      小公子郭离进宫的消息传得极快,十几位内官慌张的赶来迎接,却被一一打发掉。郭离只让内官们把那八名红衣舞姬带去他母妃的朝云殿。自己却带着他的青衣小内侍朝着与王殿相反的紫薇殿而去。

      紫薇殿,是天子的宫殿。

      一个天子不住在皇宫却住在蜀王宫里,这听着像是个不大合适的事情。可对于如今的大启来说,天子早已不是天子,将侯也早非真臣,住在哪里其实都合适。

      大启,一个延续了六百年的强大王朝,曾是这片广袤无垠土地上的唯一主人,如今却被分裂和割据伤的千疮百孔,早已看不清它本来的面目。而这一切,都要从三年前的那场昌靖兵变说起。

      三年前是大启元宝十年,董衡、魏子光两个窃国奸贼惑乱朝纲,致使天下大乱,诸路藩王封主起兵清君侧,杀奸贼,扶社稷。

      昌靖兵变后圣安帝携太子和众臣离开帝都平昌,前往朔北避难。这便是紫薇移位,南北二王对峙,天下纷争割据的开端。

      避难朔北一年后,也就是大启元宝十一年九月一日,圣安帝崩于朔北王宫,遗制昭庆太子即皇帝位,丧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谥曰神文圣武明孝皇帝,庙号仁宗,葬东安陵,举国悲坳,白事祭丧。

      帝崩一月后,昭庆太子于朔北王宫登大宝,帝号宝和,次年改年号贞和。

      大启贞和元年一月,南北越州交战,北地兵败失利,五城被屠,十万将士尽俘,血流成河。二月,朔北王派北使入南地淄陵,以帝诏为名向蜀王求和。蜀王遵帝诏休兵,以天子和众臣迁入南地淄陵为条件答应求和。再过三月,登基不过数月的宝和帝被迫南迁淄陵,入蜀王宫,居紫薇殿。自此以后,蜀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凡帝令出,皆蜀王意。

      郭离刚至紫薇殿外正赶上午膳时分,听得殿中省门上有一人呼唱:“拔食!”。随即便有身穿紫衣头裹鐠头的院子家十余人陆续入殿。这些人右手托一盒,盒子用黄色的绣龙布罩着,左手携一条红罗绣手巾,正是天子用膳的规仪。

      “可巧肚子饿了,这紫薇殿中的饭食一向不错,你赶了许久的路,想来也饿了。”殿外的内官正为郭离净鞋,他却无聊的扭过头与身后的青衣小内说话解闷儿。

      青衣小内侍弯腰冲他笑笑,一双眼睛十分明亮,却并未回他的话,乖乖垂下了脑袋,做好自己的本分。

      郭离也并未在意,待内官为他收拾得当以后就领着小内侍进殿。甫一进殿门,就见紫薇殿的膳桌上摆了二十几个金瓜盒,道道珍馐。

      紫薇殿内琉璃溢彩,富丽堂皇,一应陈设皆是精美华贵。但让人格外注意的是前殿和后殿交界处的一道巨大的素色银丝屏风。这屏风虽是素色,但又好似暗泛银光,绝非一般物品。

      郭离看了几眼那屏风,皱了皱眉头,不知在想什么,神情顿时有些拉垮。

      青衣小内侍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那屏风银光背后似有一道身影,隐隐晃动,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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