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
-
阿卜杜勒第一天早上见到我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他极其自然地指挥我烧水煮茶，然后教导我如何做出一张香喷喷的面饼。我端着自己做好的东西到庭院里和那些猫儿们一起享用了早餐。原本平常的早晨简单的早餐突然就让我产生了一种浓郁的欢喜和自豪。
“这是我做的”，我对着喝了一口茶的里德尔说道，不出所料地里德尔充满讽刺地开口：“比煎鸡蛋好一些。”
阿卜杜勒吃下一张烤饼用力点了点头：“很不错很不错，你还可以帮我准备午餐和晚餐...... 啊，也许有一天还能帮我照料那些猫儿呢。”
我看着那张和善的脸不自觉的就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我的大部分时间就变成了和阿卜杜勒一起照料那些脆弱的动物。纳吉尼嫌弃极了，她选择了和里德尔留在书房里。然而我认为她应该是对于差点吃了我那件事情感到愧疚所以不愿意和这些诱人的“储备粮”呆在一起。
看见阿卜杜勒在庭院里忙碌我才发现这个老头可不止会猫语，事实上他能和任何一种动物对话，即使不能了解纳吉尼的每一个发音他也能大概知道她的意思。这可真是了不起的能力，我向他表示了自己比起苏美尔魔法对这些更感兴趣。
“这种能力是天生的。”阿卜杜勒骄傲的摸了摸胡子，“我并不懂这些动物的语言，我只是能和自然交流——包括预言，都是在沟通自然。”
我仔细感受了一下却完全没有任何“与自然交流”的感觉。
“这就是你为什么将我们带回来吗？自然告诉你这么做？”我盯着阿卜杜勒的眼睛突然问道，但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慌乱，他看起来从容极了。
“也许。”阿卜杜勒在树荫下的石砖上洒下一把谷物，立刻有十几只蓝尾的鸟儿飞了过来开始啄食。
“自然也告诉了你我们是多么危险的人不是吗？”我又试探着问道。
“她不仅告诉了我你们曾经是多么危险的人，她还告诉了我他日后会多么危险。”阿卜杜勒看了一眼书房所在的雕花小窗。
“而你没有杀掉我们......就像你杀掉那些羊一样......”
阿卜杜勒第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我没有能力杀掉你们，我也不能看着你为了寻找我被杀掉。你们并没有留给我太多选择......”我愣了一下，我大概能猜到阿卜杜勒知道魂器的事情，所以明白杀掉里德尔是并不容易甚至并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能预见未来不代表你就是神......没有人能因为这个人未来是个坏人就在现在剥夺他的生命，即使是神也不能。”
阿卜杜勒喂完了鸟，拍去手上的残渣，欣赏着自己的庭院里的动物们，声音悠闲又温和，“历史的进程从不会因为一两个人而改变，即使我杀掉了伏地魔，那里也会有一场战争”，阿卜杜勒伸手指着西方，“那里太腐朽了，就像曾经的奥斯曼帝国，她包容着不同的文化但也孕育着上百年的毒瘤......我们不能阻止未来的发生，那里会有流血与死亡也会有希望和新生。而我能做的只是尽力挽救每一个可以得到救赎的生命。”
“你想感化他？你想改变命运？”我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类，“你自己也说过的，人类的命运不可改变......而且他的灵魂里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感情，没有愧疚、没有希望、没有爱。”
我盯着眼前这个人，看着那些蕴藏在皱纹里包容又和善的笑意。
“但他有你......你恰好并不是个人类。”
我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既然连这些都知道，那也应该知道我不会去阻止他要做的事，我也不能去阻止。”
阿卜杜勒笑着摇了摇头，“我说过，那些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你和我不一样，我会看着自己热爱的国家被西方的人以’圣战‘的名义摧毁，然后像个遗魂一样活着，因为我老了......但你不会，你会竭尽全力捍卫它，即使你知道那是错的......也许那就是救赎，你们两个人的救赎，命运安排下的反抗者......伊施塔。”
我还没彻底想明白这个老头到底在说些什么，他就拉着我往池塘后面走去。
“今天是非常特殊的一天”，阿卜杜勒显得兴致勃勃，他带着我扒开一处草丛，那里一只金色的头上长角的小马驹浅浅地呼吸着。
“独角兽的幼崽？”我惊叹地看着那个沉睡着的动物。
“我去格仑加里森林里找到的......小家伙被巨人吃掉了母亲，自己也奄奄一息......”阿卜杜勒摸了摸独角兽的背脊，独角兽慢慢睁开了一双金色的眼睛，“我让它一直沉睡着缓解疼痛，今天应该彻底恢复了。”
我看见那只小独角兽的鼻子动了起来，它似乎在熟悉周围的气味。
“但是它以后都看不见了。”阿卜杜勒有些伤感地说道。
那只小独角兽很快闻到了我的魔杖——那是独角兽毛的杖芯，然后它顺着魔杖闻了闻我的手，温暖潮湿的鼻息喷到我的手上，有些痒痒的。我眯起眼睛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舔了一口我的手背而后将自己的脑袋凑了上来，转头嫌弃地看着阿卜杜勒，充分用自己的每一个细胞表达着不满。阿卜杜勒却笑了起来：“看来你要做她的母亲了，独角兽更喜欢女性，还有纯洁的灵魂。”
作为一个魔鬼被说“纯洁”，这让我花了一点时间来思考着究竟算不算是侮辱。我很快就将那个词抛在脑后只接受了“女性”这个说法——梅林啊，这只愚蠢的独角兽开始舔我的脸了。
我花了整个后半天的时间让这只粘人的独角兽明白了自己是不能跟着进入房间的。而后我去到里德尔的卧室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除了救赎那一部分以外详细的和他讲了一遍。
里德尔点点头，用那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我，“还有呢？”
我在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里翻了个白眼将剩下的也讲了出来。里德尔听后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对于救赎这种说法不置可否。我在他的注视下满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里德尔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轻笑一声收回了手。我在这个动作了感到了莫名的羞辱——这简直就是明白无误的鄙视的意思。
“你打算继续呆在这里？”我不开心地问道。
“我以为你很喜欢这里，奥尔菲顿。”他轻柔又冰冷地说道。
我皱起了眉头讥讽道：“难道你不喜欢？”
“苏美尔的楔形文字和咒语恐怕全世界都不会比这里更全面了。”
“在这之后呢？学完这些东西之后呢？”我抬头直视他深渊一般的眼睛。
里德尔露出一个野兽一般的笑意，这让那张融化扭曲的脸看起来阴森又可怕，“他知道了我的魂器......没有人可以知道我想掩藏的秘密......”
他突然俯身在我的额头落下一个冰冷的吻，“奥尔菲顿。”
我顺势揽住他的脖颈狠狠盯着那双眼睛，“你不觉得从小到大，你的威胁实在是太多了吗。”
我将一个明媚的笑容倒映进那双冰冷的眼底，心里充满了一种报复的快感，“而你现在已经杀不了我了。”
那双血红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危险，我得意地将那个威胁的吻报落在了他冰冷的唇上还给了里德尔，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真怕有一天他会真的杀了你。”纳吉尼跟着我出来不赞同地说道。
“也许吧，但无尽的生命有的时候真的很无聊，尤其是像阿卜杜勒那样活在回忆里的话......”
里德尔仍旧将大把的时间放在那些艰涩的楔形文字上，他不在研究苏美尔魔法以及跟着阿卜杜勒巡视沙漠的时候就在和他的食死徒们通信。阿卜杜勒偶尔也会带着我们去一些魔法遗迹讲述他当年研究的过程。然而那些所谓的遗迹在漫长的岁月里尤其是上个世纪频繁的征战中已经大都变为了沙漠。没有变成沙子的石雕和古籍也被阿卜杜勒以“保护”的名义全部囊括进了家里。我在险些被垮塌的山洞掩埋吃了两嘴沙子之后就不再跟着去了。
比起那些遗迹我更喜欢跟着阿卜杜勒去那个街道上有着大量流浪猫狗的小城购买食物小城里有裹着各色头巾的漂亮姑娘贩卖的鲜花，戴白帽的英俊少年烤炙的羊肉和饼子，还有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谈天说地时抑扬顿挫的声音。我很喜欢那里热闹的氛围。
卖给我们食物的是一个有些微胖的女巫凯末尔夫人，她极其擅长各种清洁和整理的咒语。凯末尔夫人甚至创造性的发明了一大堆能给布料染色印花以及制作精美褶皱的魔法。她第一次看见我穿的黑袍子简直嫌弃极了，“irkin！”
阿卜杜勒向我耸耸肩：“她说丑。”
于是在他挑选羊群的时候我被凯末尔夫人抓去施加了一堆发音奇怪的咒语，等到绚烂的光消散之后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黑袍子变成了一条带着华丽刺绣的明黄长裙。凯末尔夫人和阿卜杜勒都很满意这件衣服艳丽的模样，但那些明丽的色块却让我不自在极了。等到我多来了几次小城之后才发现这里的麻瓜女孩们都穿得很艳丽，我的长裙已经是凯末尔夫人克制的结果了。
阿卜杜勒在经过哪些形制不一的寺庙教堂时常常会讲起曾经奥斯曼帝国的伟大和包容，我一般只是敷衍地点着头，老头也并不在乎到底有没有人在听，他只是需要把那些埋藏在心底的思念说出来，他知道我并不能理解。
他讲的那些故事和欧洲麻瓜们学到的实在是完完全全不同的版本，欧洲的麻瓜说起东方就仿佛那里住着巨怪和狼人一般，但在阿卜杜勒的故事里苏丹会尊重别人的信仰，平民会遵从先知向善的教诲，东方的土地是流淌着蜜与牛奶的地方。
“然而它已经不存在了，就像你一眼过的那样......”
老人深色的眼珠流露出浓郁的痛苦神色，那些昔日里繁华的城池、秩序井然的帐篷在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我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小心说出口的那句话。
“你知道的，那是一定会发生的，那不是你的错。”
“然而我什么都没有做......因为见过了太多预言，所以我更知道命运的无力......我什么都没有做......”
阿卜杜勒迅速逃避了这个令他痛苦的事实，继续沉浸在自己对往事的追忆中，开始讲起了禁卫军的故事。
“苏丹会选取每个家庭最有资质的孩子带回来训练，组成一支只忠于他一人的威猛的队伍，剩下的孩子则会继承家业，延续家族......”
我眨眨眼，深深地觉得里德尔和这些苏丹们应该会很有共同语言。
作者有话说第72章 第 7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