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线》天青石

12、第十二章

　　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了家，拦住了正要出门的奥古斯丁

　　“你说什么，黑线病？”

　　队长他见多识广，总是能轻易地解决我们遇到的麻烦，这次也一定。。。

　　“谁得了这种病，该不会。。。”

　　伊芙不会死的，队长一定有办法救她的。。

　　“该死！”

　　我满怀希望地看着奥古斯丁，但他的一句脏话打碎了我的最后一丝希望，在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他把手里的帽子狠狠地扔到了地上，握紧拳头，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伊芙！”

　　奥古斯丁转过身，跑进了厨房，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慌乱的他。

　　“队长，什么事？”

　　伊芙不解地看着闯进厨房的奥古斯丁，手里还握着菜刀。奥古斯丁抓起她的手臂，拉下她的衣袖，下一瞬间，他笑了一声，松开了手。

　　“我七八岁的时候，村子里还住着几户精灵，一个精灵族的小男孩和我总是在一起玩，我们说好了长大以后要一起当佣兵。。。”
　　我们五个人聚在大厅里，巴特用低沉的声音讲述着。
　　“得黑线病之后三个月他就死了，死的时候只有九岁。”
　　巴特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
　　“我以为这种该死的病已经消失了。”
　　奥古斯丁紧紧地捏着手里的杯子，双眼死死地盯着杯子里的咖啡。
　　艾丽卡一直坐在伊芙身边，低声哭泣着。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看到奥古斯丁的泪水时，我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能够认识大家，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伊芙缓缓地说道，只有她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伊芙姐姐。”
　　艾丽卡痛哭着抱住了伊芙。
　　“伊芙，这一年多你一直在照顾我们，剩下的时间里好好休息吧，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会尽力帮你完成的。”
　　奥古斯丁用我从没听过的温和声音说道，巴特在一旁点头。
　　“和从前一样就好。”
　　伊芙抚摸着艾丽卡的头发，微笑着说。似乎已经料到了伊芙会这么回答，奥古斯丁叹了口气。
　　直到夜深了，我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周围的一切依旧是灰白的，声音和图像流入我的脑海，就只是这样而已，我不能动、也不能思考，就像一具坏了发条的玩偶。
　　伊芙抱着睡着了的艾丽卡回到了卧室里，我目送着她离开大厅、又从卧室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油灯的火焰闪烁着，伊芙脸颊上弯弯曲曲的伤痕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伊芙没有对我说什么，她只是把手叠放在我的手背上，她的手依然是那么温暖。仿佛暗夜中的月光，为迷途的人们指明前路。

　　戒指盒仍然放在我的口袋里，每当感受到它的存在，心脏就会如针扎一般疼痛。

　　大约十天之后，我练完剑、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忽然看到伊芙背着一个小包袱离开了家。

　　她走得很快，街上的人很多，我追了很久才在市场前追上她。

　　“伊芙！”

　　我叫住了她，她身体一颤，转过头来。

　　“杰克，你。。。”

　　她很快就收起了惊讶的表情，转而露出了笑容。

　　“我刚好要来市场买东西，你也一起吗？”

　　伊芙笑着说，我却看到她的背上背着弓和箭。这一点也不像准备去市场的样子。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伊芙低下了头。

　　“病情加重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们了。”

　　伊芙说道。

　　看着她背着的包袱，我知道她去意已决，一瞬间，我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挽留的话、安慰的话。。。但我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也想一个人待一会，直到最后。。杰克？”

　　我不争气地流泪了，泪水完全止不住地从双眼中流出，真奇怪，知道伊芙生病之后，我并没有流过一滴泪，或许所有的泪水都被存在了眼睛里了吧。

　　周围的人好奇地看着手上还拿着骑士剑的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泪水就是止不住。

　　“回家吧，杰克。”

　　被泪水浸得模糊的视线中，伊芙拉住了我的手，向着家中走去。

　　我想，我真是个没用的人，明明到了这种时候，还只会让伊芙难堪。但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伊芙，我带你去治病吧。”

　　走到家门前时，我轻声对她说。

　　“黑线病是没有办法治好的，杰克。”

　　伊芙摇了摇头，答道。

　　“一个一个城镇地去寻找，总会有人知道方法的，总会有的。。”

　　我看着她淡蓝色的双眸，坚定地说道。她垂下眼睛，再一次摇头。

　　“。。杰克，别再说傻话了。”

　　伊芙拉开房门，叹了口气。

　　自从在一次战斗中咳血之后，伊芙便回到了家中，不再参与战斗了，尽管伊芙一直在拒绝，奥古斯丁还是让我和艾丽卡陪着她。

　　漫长的白天里，伊芙仔细地缝补着每一件破掉的上衣，用心地准备着每一顿饭。而我一直没有放弃我的想法，尽管伊芙一直在拒绝。直到有一天艾丽卡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对不起，我都听见了。”

　　艾丽卡推开卧室的门，轻声说道。这段时间里，她和原来一样、总是在开心地笑着，但我知道她会在夜晚偷偷哭泣。

　　“伊芙姐姐，我也同意杰克哥哥的提议。”

　　艾丽卡说出了我意料之外的话。

　　“我很感谢杰克的心意，但这种病真的是无药可救的。”

　　伊芙笑了笑，对艾丽卡说道。

　　“可是，就这样死去的话，真的好吗，伊芙姐姐？”

　　艾丽卡走到伊芙身边，低声说。

　　“。。。。”

　　伊芙默然。

　　“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不想放弃。”

　　我说出了我的心声。

　　“杰克哥哥一定能救你的，就像他当时救下魔女姐姐一样。”

　　艾丽卡拉住了伊芙的手，伊芙低下头，长长的耳朵轻轻颤动。

　　“哥哥和姐姐一直照顾着我，你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但是我知道我只会是你们的负担。。”

　　艾丽卡带着哭腔，继续对伊芙说道。

　　“艾丽卡。。”

　　我看到伊芙抬起头，洁白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