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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   “你去啊!你去!这家甭过了,你去找人家那儿过去!你心好,你去给人家当后爹去吧!”

      快到李海言家的时候,路口突然跑出来一男一女挡住他们的去路,男的骑着电动车,女的则是在他身后追着打。

      起初女的是不让男的走的,可男的偏要走,他一拧车把,电动车往前一走,险些把女的带了一个跟头,所以后面女的就不再拦他了,而是边打边骂,即便江稳的车子驶过去时,那对夫妻也都旁若无人。

      男的被打急了,回手也给了那女的两下,骂道,“人家有难,你这会不管,叫缺德你知不知道?”

      女的被打红了眼,不要命的往他身上窜,去抓他的头发,去挠他的脸,边打边喊,“你打我!你敢打我!你不缺德,这个村就你不缺德!他们家那么多亲戚都不管,就你管!你不缺德,就你不缺德!”

      男的也边躲边骂,“这个村可不就我不缺德,人家俩口子遇到难处了,一个个都他妈装死!大人大人不管,孩子孩子也不管!也不是用你们把他养大了,就给口饭吃也都不管!”

      他骂起来也分不清是在骂自己老婆,还是在骂街坊邻里,总之骂的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解气,“我问问你们,早清谁给那俩孩子做饭吃了?谁给那俩孩子一口饭吃?你们忙的时候,连孩子给人家俩口子看着说走就走,现在遇到人家俩口子有难事了,一个个都装不知道,我问问你们,早清李浩和李莹是怎么上学去的?这离学校多远!那俩孩子就那么走着!这是人家家孩子,这要是你家孩子你们他妈舍得吗!?”

      “我怎么舍不得了?我昨天晚上给他们做饭吃了!我早清我还管!咱家不吃饭?你儿子不吃饭?我不用伺候你爹妈?我他妈活菩萨行了!”

      女的还在又打又骂,男的也在高声斥责,村里的狗被惊的直叫个不停,鸡鸭鹅也在叫,还有树上的蝉,都在叫,像一锅粥一样,乱的不得了。可后边那些话李海言一字也没听进去,她脸刷白刷白的,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身边的孩子。

      李浩吃痛,但还是下意识的去安慰李海言,“妈,妈,我和妹妹早晨吃饭了,我们泡的方便面,我们也不是走着去的,我们路上遇见了大勇舅舅,大勇舅舅带我们去的学校,我们不是走着去的。”

      李海言眼圈通红通红的,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妈对不起你们,我就顾你爸了,我忘了你们了,我要是想起来,我跟大队说一声,也不至于让你们早上吃方便面……”

      小浩和小莹才七岁,怎么可能会做饭?她不敢想两个孩子是怎么烧的热水,又是怎么吃的那顿早饭,还有昨天晚上,家里没大人,他们俩是怎么过的一晚上,有没有害怕,有没有哭!李海言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彻彻底底的把两个孩子忘在了脑后,昨天到今天,这一整宿再加半天,她不敢想这两个孩子是怎么过来的,她不敢想,一想就后悔的要死。

      李浩和李莹看见李海言这样,也很难受,也很想哭,可他们知道,一旦他们哭了,他们妈妈会更难受。所以李浩强忍着眼泪说,“妈,真的没事,我跟妹妹都挺好的。”

      李莹本来也想像哥哥一样坚强,可她一张嘴,才说了一个妈字,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流了出来。

      李海言心疼坏了,紧紧的搂着她,“莹莹,莹莹不哭,是妈不好,妈对不起你们,妈再也不会忘记你们了。”

      李莹趴在李海言怀里哭的抽抽搭搭,母子三人沉浸在悲伤里,谁都没注意到前排江稳又有些僵住的身体。

      等终于哭够了,李海言才想起来自己还待在别人的车里,她瞬间慌张起来,“对,对不起,江总我们马上就下车,耽误您了,对不起!”

      李海言跟他道歉又道谢,赶紧领着两个孩子下车了。

      江稳全程都没有说话,只目送她们下了车,看着李海言跟那对夫妻打完招呼,然后就埋头急匆匆的带两个孩子进了家门,他也没有将车开走。

      豪华的车子停在农村的小路上,格格不入,又自成一道风景,好在现在正值中午,根本没有人出门,才没有人发现这一幕。

      树上的蝉滋啦滋啦的叫着,仿佛要把时光吵回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二十年前……

      江稳浑身脱力,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又做起了那个短暂且痛苦的梦。

      ……那是一栋老式的洋楼。

      象征着权利和地位的洋楼,在那个集结了无数高官的大院里鹤立鸡群,是整个京市高官向往和敬畏的所在。

      但只有被迫居住在这里的江稳一家知道,这栋拔地而起,宏伟巍峨的洋楼里有着怎么也无法挥散的烟酒臭气。

      “怎么办!怎么办!”

      江稳又变成了一个旁观者,站在梦境中的一个角落,看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呜呜哭泣着。

      女人在和面前的什么人说话,语气里好像受了什么惊吓,所以她有些语无伦次,“他今天又进我房间了!要脱我衣服,我正睡着觉,如果不是我拿剪刀把他吓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枕头底下我放了把剪刀,还好有把剪刀!”

      可她面前的男人抱着她安抚,无奈却又像是埋怨的说,“我不是让你锁好门了吗?”

      锁门两个字刺痛了女人,她激动起来,“我锁好了的啊!你相信我!我锁了!可他是翻窗进来的你知道,就踩着窗外的排水管!”

      像是又回忆起了那可怕的一幕,女人紧紧扒住男人的手臂,哀求道:“我求你了江阕,咱们别住在这里了行不行?咱们回家吧行不行?”

      江阙两个字出口的那一刻,那个男人的脸也变得清晰了。

      那是江稳的爸爸,但除了眉眼和江稳有几分相似之外,江阙的整张脸都带着一些窝囊,“芳华……”

      他叫着女人的名字,试图安抚她,“这也是家啊。”

      家?

      女人抓着他的衣服,冲他低低的尖叫,“这才不是家!”

      “我知道。”江阙似乎害怕女人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所以他又说,“可你知道现在的形势,我要想升上去,就必须靠他的人脉,你再忍忍行吗,只要我升到那个位置上,我就立刻带你搬走。”

      听完江阙的话,女人瞬间失落的垂下了头,“你总这样说,可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害怕,我真的太害怕了,你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我......”

      话未说完,卧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她被吓得尖叫了一声,赶紧躲在了江阙背后。

      江稳看着那个男人闲庭信步的走进来,目光完全无视着江阙,只对女人说道:“芳华啊,我在商店里给你买了条连衣裙,你看看好看吗?我给你送来了,你一会儿穿,啊。”

      那男人的年纪明显要比江阙更大,但常年保养下来体态依旧显得很挺拔,所以当他迈进卧室的那一刻,整个房间都好像蒙上了一层阴影。

      女人没有说话,只把脸埋在江阙的背后,身体一个劲的发抖。

      这样的举动激起男人想要戏谑的欲望,所以他又往前走近了,眼里也闪烁着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光芒,“芳华?爸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言语一声,啊?”

      江阙再也忍无可忍,知道别人觊觎自己的妻子是一回事,但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所以他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替祁芳华完完全全的挡住了男人那不怀好意的视线。

      “爸,您进来怎么也不敲个门?”

      “敲门?”看着江阙那张和自己长得毫不相似,却口口声声管自己叫爸的脸,男人的眼中带上了淡淡的嘲讽,“爸忘了你也在家了。”

      这样含着嘲讽的眼神,从江阙出生开始便伴随了他整个幼年和童年,但那时候的他读不懂男人眼里嘲讽所蕴含的含义,他只单纯的以为是男人不喜欢自己。

      还是他升入小学,班里的同学好奇的围上来问,“江阙你是混血儿吧?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爸,你和你爸长的一点都不像,你是不是长的更像你妈妈?她是哪国人?”

      哪国人?

      棕发,绿眸。

      那天年纪尚小的江阙在回到家之后对着镜子照了许久,也是从那天开始,他才知道自己无论是和他的爸爸,还是和他的妈妈,长得都不相似。

      短暂的记忆袭来,让江阙的身形无形的晃动,而男人也因此将江阙完全的无视掉,他的视线越过江阙的手臂,落在了女人发丝微颤的头顶。

      但嘴上却是在同江阙说道:“王秘书长那收到了你的申请,还问我要不要给你批,这真是……”

      他把那条鲜红的连衣裙塞到江阙手里,用恩赐一样的语气说,“一会你给芳华换上,换好了就下来吃饭,吃完我也好跟王秘书长说两句。”

      男人走了,屋子里静默下来,只剩夫妻两个人都死死盯着那条红艳艳的裙子,如临大敌。

      祁芳华的眼中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可好半晌过后,她还是看见自己的丈夫冲自己扯了扯唇角,僵硬的说道:“芳华,你看……”

      “——滚!”

      到底是崩塌了。

      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江阙也知道自己混蛋极了,他是个人渣,比江津还要混蛋的人渣!可是除了这样,他真的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江津拿捏着他的一切,他要想让妻子儿女都逃出这个家,他就得听他的话。

      他喉咙里苦涩不已,声音闷闷的,“只要他肯让人签字,咱们一家就再也不用留在这里了。”

      他把裙子放在床边,根本不敢去看祁芳华的眼睛,“你就当是为了小稳和莹莹,行吗……你……我在门口等你,该吃饭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江稳烦躁极了,他想照着江阙的脸给上一拳,可是在这个梦里他什么也做不到,他游离在上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看见女人疯了一样冲过去把裙子砸门上,他看见女人在哭,从哽咽变成呜咽,而他梦里的江阙靠着走廊的墙壁站着,捂着脸,好像这样就听不见屋中女人呜呜的哭声似的。

      这哭声让江稳心乱如麻,他想冲过去保护女人,他想破口大骂,可偏偏梦境在此时一转,画面就跳到了饭桌上。

      是四个大人和两个孩子坐在饭桌前吃饭。

      女人也到底是换上了那条红艳艳的裙子。

      江稳看见那个老男人故意把手里的筷子扔到地上,然后弯腰去捡。那筷子明明就掉在他的脚边,但他却故意把半个身子都钻到了桌布下面。

      他伸着手臂,故意越过江阙去摸离自己最远的那个女人的大腿。

      温热的、毛茸茸的触感顿时让女人惊叫出声!

      “喊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一直沉默着吃饭的高爱芸被女人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便冲女人骂道。

      似是不解气,她又对江阙说道:“阙!管管你媳妇儿!整天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

      江阙脸色惨白,他根本不敢去看身边面带求救的祁芳华,他只僵硬的说道:“妈,芳华她不是故意的……”

      而在这时,桌底下的老男人发出了得逞的轻笑,祁芳华再也受不了这种屈辱,尽管死死抿着嘴,眼泪还是啪啪的直往下掉,她无法继续在这待下去了,所以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像被扫了兴,高爱芸也把碗中的米饭扒拉了几口就起身离开了。

      可她们都走了,桌底下的老男人却还迟迟没有出来,直到一直安静的吃饭的江莹咦了一声,接着转着小小的脑袋向桌底下看过去,奶声奶气的问道,“爷爷,你怎么摸莹莹的脚?”

      江阙整个人都凝固在了哪里,他不敢置信,他的眼睛瞪的很大很大。

      身旁的女儿在咯咯的笑,“爷爷,痒啊,爷爷,痒!”

      江莹小腿胡乱蹬着,说,“爷爷,不要摸莹莹的腿啦!”

      江阙双目好像充了血,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后撤时在地板上摩擦出巨大又刺耳的响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爸爸?”江莹小心翼翼的看着江阙。

      那个男人也从餐桌下慢慢爬了起来,他神情不悦,道:“你干什么?想吓死老子?我告诉你,你吓死老子,你的申请这辈子都别想有人给你批!”

      “我,操,你妈。”

      男人表情一滞,很快变成一副狠厉的怒容,“你说什么?”

      “我,操,你,妈!”

      江阙双目猩红,他双手扣住餐桌的边缘,将整个餐桌都朝男人掀了过去!

      过往的被打压,被侮辱,在这一刻全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江阙怒了,脸上的五官都在扭曲抖动!

      “我,操,你妈!江津!你他妈的欺人,太甚!我说,我,操,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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