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匡天下》28度北

5、与我何干

　　齐国皇城林幕城齐国皇宫
　　养心殿
　　“启奏陛下，这是国凉北境军与陈国冕军交战的最终战况。”司礼太监顾彬尖细独特的嗓音响起，从殿外到殿内，他一直捧着折子。
　　“速速呈上！”郭峙这几日心总是惶惶不安着，他怕何晏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怕自己将失去这位挚交好友。
　　可是老天就是这般任性，总是不能遂人愿。郭峙盯着那折子看了好几遍，生怕漏了一个字会错了意，可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事实——北境军和冕军全军覆没，北境王与逍遥王皆惨死于战火，尸身均已被找到，安葬。
　　郭峙闭了闭眼，长叹一声，按住心中悲伤，缓缓道：“召太子。”
　　何晏！你怎么可以这样死了，你不是一向百战百胜的吗？你三个月前的信中还说要得空向凉皇请命，要出使齐国来看一看我，怎的这般不守承诺？
　　清源，我登基后曾向你说过，人啊总是高处不胜寒的，受够了身边的阿谀奉承，等静下来时，心中又是一片孤寂，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单刀直入指出我的不足的人，也是唯一肆无忌惮跟我开玩笑的人，讲真我郭峙还真无法把你怎么样。只是现在……我连能把你怎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启禀陛下，太子已候于殿外。”太监顾彬的声音拉回了皇帝的思绪。
　　“宣。”
　　“宣，太子进殿——”
　　少年黑衣上银龙暗纹，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飞眉入鬓，行走间洒脱不羁尽显。
　　“儿臣拜见父皇。”少年作揖，恭敬道。
　　“平身。”
　　“谢父王，父王急召儿臣，究竟所谓何事？”郭敛心奇道。
　　“这是北境军与冕军交战的最终战况，你且看看。”
　　顾彬忙把奏折拿给太子。
　　郭敛心略略看了一下，“这是……这是两败俱伤？虽说双方兵力相当，可以身经百战的北境王何叔叔之能，怎能敌不过初出茅庐的逍遥王，就算冕军的兵战力再怎么强也不应该啊……有猫腻吧。”
　　郭峙勾起唇角，一抹冷笑：“是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敛心能否分析出原因？”
　　“儿臣以为，无论是哪种情况，都逃不过逍遥王所谓的一个未卜先知。可世人都知道，何叔叔最善以奇招制敌，出其不意，令人心惊。还有北境郡主何洛，可为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从她十五岁上战场，北境军的打法就更为变幻莫测了，甚至是行军路线都变得难以揣摩。以此父女之能，没道理败给逍遥王。”
　　“所以也只能是他们凉国的内部原因导致作战计划泄露。但众所周知，北境军上下一心，从内部几乎无懈可击，那就只能是皇帝的问题了。但要是皇帝……那就更无可能了，谁会傻到让自己的军队送死……难道！！！”
　　郭峙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不过是功高盖主而主不容罢了，估计过两天就会有北境王府所辖所掌的一切尽归皇家或是另行分赐的消息了。”
　　“可是，没了北境军，再多的财富有什么用吗？三十年之约也不过就剩两年。那凉皇又拿什么跟我们打，跟陈国打，跟魏国打？用他那文人挂帅的军队，个个身体羸弱，只知韬光养晦的士兵？那不是自取其辱？反观陈国，全民皆兵，表面上失了一个冕军是损失惨重，可根基未损。将领上也不过是去了一个逍遥王罢了，无可厚非。”
　　“敛心，你说的不错，但剩下的，不是我齐国要管的。今日召你来，一是要你明白大凉的局势，二来你可记得你与那北境郡主有婚约？”郭峙出声，制止郭敛心继续思考。
　　郭敛心面露几分不屑，但还是恭敬道：“儿臣当然记得，只是如今这何洛生死未知，但多半已故。儿臣又何必因一个已经不算婚约的婚约束手束脚？当年父皇与何叔叔指腹为婚，却不问儿臣与何洛是否愿意，现如今变故已生，儿臣想，就此斩断这婚约。”
　　听儿子这么一说，郭峙心生不悦，但他还是想听听郭杞的真实想法。“敛心，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不愿娶何洛罢了，你再三推脱，究竟为何？”
　　“回父皇。其一，那何洛一异国女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况儿臣日后登基，她于儿臣并无半分助益。其二，世人皆言北境郡主何洛是如何如何巾帼不让须眉，将门之女，用兵如神。却无人说何洛如何如何貌美，如何如何有才情。可自古皇后哪有如母夜叉般的，故而何洛非儿臣良配。即如此，她的生死又与我何干？”
　　郭峙听其所言，顿时火冒三丈：“娶妻娶贤，不是看什么才情什么容貌！你平时留恋花丛，天天在东宫歌舞升平纵情享乐也就算了，这种大事你的想法竟也如此幼稚！还有，有什么助益不助益的，你若是有能力能镇住朝堂，看谁敢说他个只言片语？况我大齐与凉国同宗同源，何来异族之说？尽是些借口。朕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理由，原来竟是孩子心性！你看看你，身上香气袭人，衣着轻浮，可有半分太子模样？你又有何资格说何洛？我看那何洛倒是比你强千万倍！你仗着自己有点儿能力，就不知天高地厚！你，你还让我说你什么好！”
　　郭峙指着郭杞，骂道。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养心殿内的众人皆跪了下来。可是郭峙仍没骂完。
　　“你母后从小就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呢？你是怎么做的，嗯？朕没说不可退婚，你若不看一看那北境郡主，怎知她如何？”
　　“可是父皇，这何洛如今是生死未知，儿臣又如何知其究竟如何？”
　　郭杞大着胆子，说道。
　　郭峙冷哼一声，心中怒火消了几分：“朕了解何晏，他不会让他的宝贝女儿白白送死的，所以何洛一定是逃了，但至于她逃往何处，便难以捉摸了。这你不用管，朕会派人去寻。郭敛心，这半个月，你就给我在东宫乖乖收敛心性，别再给我风花雪月了！”
　　一句话，算是给郭杞下了禁令。不过，总归是没重罚。郭杞暗暗庆幸。
　　“退下吧。”郭峙平静的说。
　　“谢父王。”郭杞心下大喜，如获大赦一般慌忙退下，跑的比兔子还快。
　　“顾彬。你说这敛心会喜欢何洛的吧。”郭杞走后，郭峙同身旁的太监总管顾彬说。
　　“臣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太子殿下的心性，臣大抵也是了解的。若北境郡主真是如北境王送来的画像上那般貌美，又才情横溢，太子殿下是没道理不喜欢的，说到底，这装婚事能不能成，还是得看殿下与那北境郡主的缘分。”
　　“顾彬，你知朕为何方才没用何洛的画像和清源的信来斥责敛心？”
　　郭峙靠在龙椅上，懒洋洋的对顾彬道。
　　“臣不知。”
　　“朕的确是想看看他二人的缘分。若是提前让敛心知其样貌，以他情窦未开，只知以貌美来定夺女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的心性，虽能一见倾心，但也必然会天南海北的找何洛，强娶她，到时以何洛那清冷的性子，只会对敛心心生厌烦，这又怎会是一段佳缘？倒不如任他二人自然发展。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是真成了……那也是完成清源的一个心愿罢。”
　　“陛下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