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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小皇帝长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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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申容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惺忪着揉着眼睛,模糊地看见头顶的明黄色床幔,恍惚地想:这是朕的寝宫,朕为什么会在这?朕是怎么回来的?
恩,头疼,肯定是李时敖那厮,他以前也这样干过,老干这些偷偷摸摸的事。
啊,好饿!
“守瑛守瑛,守瑛啊!朕饿了!”夏申容撒开了大声喊。
回应他的却只有外面盘子轻轻放在桌上的声音,当当、当当,夏申容感觉自己更饿了。
但为什么守瑛不回应他呢?往常布菜的时候,守瑛都是站在桌子旁边,安排宫人摆放餐盘,只要自己这儿一有响动,她就会马上过来的。
守瑛不爱我了!!!守瑛不爱我了!!!守瑛不爱我了!!!
有了这个认知,夏申容开始在偌大的床上翻滚起来。
“醒了就起来净手,准备吃饭。”
“恩?”翻滚的太快,没听清。
“啧。”
“嗬!”李时敖!夏申容以非常快的速度起身,把头伸出床幔,还真的是李时敖。
今天的李时敖没有穿官服,一身墨黑的长衫,没有任何装饰,卷着衣袖,从宫人手中接过一碗又一碗的点心,摆放在桌上。夏申容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盯着那双修长的手,感觉自己更饿了。
点心全上桌了,李时敖让所有宫人都退下,关上门,整个寝宫就只剩下夏申容和李时敖两个人了。
李时敖背着手,慢慢踱步到夏申容眼前,拉开床幔,露出一个穿着雪白亵衣的小皇帝。夏申容抬头看他,伸出一双手,手伸向高高的李时敖,那亵衣顺着洁白的藕臂缓缓滑下,李时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深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双手臂,好像下一秒就要咬上去了一样。
夏申容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继续伸了伸手臂,努了努嘴:“抱!”
李时敖暗暗敛下眼神,面无表情地伸出双手架起夏申容,夏申容顺势站起来,藕白的双臂搂住李时敖,挂在了他身上,那两条腿盘在李时敖的腰上,温热、紧贴,李时敖伸出右手掌托了托夏申容的臀部,就这么抱着他走到桌子旁,放他坐下。可是夏申容却不肯,两条腿紧紧地夹着李时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时敖,李时敖低头看他。
夏申容腾出一只手覆向李时敖的脸,开口:“李时敖,你把我带回来的。”
“恩。”
“谁准你把我带回来的?”
“臣。”
“背的?”
“抱的。”
夏申容一口气没上来,继续问:
“可有人看见了?”
“他们都低着头,想来应该不曾看到。”
瞧这混不知羞的样子,朕的老脸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朕钓的鱼呢?”
“放了。”
“放了?!”朕辛苦钓的鱼,你一声不吭给朕放生了?!
“就一条,很小。”
你还嫌小,嫌塞牙吗?小皇帝很生气,想把丞相发配边疆。
李时敖移开自己的脸,轻声问:“陛下还吃点心吗?”
夏申容扭头看了看桌子,算了,先不管这厮,拿起手边的芙蓉糕,慢慢的吃起来。
李时敖调整自己的坐姿,改成自己坐着,夏申容故意吃的点心簌簌掉,全落在李时敖身上,仿佛这样能发泄自己的情绪,李时敖也不管他,就这么看着他。
很快,一盘芙蓉糕下肚,夏申容拿起置物盘中的帕子,偏头问:“丞相今日怎么有空?”往日都不见个人的。
“事情办完了,就来陪陪陛下。”李时敖抬手擦了夏申容嘴边白色的糕絮。
夏申容又抬头看他:“你在忙什么呢?朕都不知道。”
李时敖动作一停,眼中闪过狠意,“陛下不用管,臣自会安排。”
夏申容从李时敖的怀里站起来,居高临下,“李丞相......”
李时敖抬头看他,那小小的脸,认真的模样。“臣在。”
夏申容动了动脚趾,踢踢他:“你站起来。”
李时敖顺从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糕絮,又清理了椅子上的,躬身行礼:“臣在。”
夏申容瞧着李时敖那动作,鼻子酸酸的:“你是不是你一直觉得朕还小。”
“臣,不曾。”
“你有。”小皇帝的声音带着哽咽。
李时敖心惊地抬头,夏申容大声地吼:“你不许抬头,朕还没说完。”
李时敖于是继续低头,听着夏申容说:“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我,我也不傻,大概也知道你在调查什么,但你不必瞒我,你就是总把我当小孩,不让朕知道,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朕是皇帝,朕有权利也有能力自己解决问题的。”
夏申容说的十分大声,一字一句地,用力地说,似乎是不想让人听出自己的委屈。
可是李时敖能听出来,那一个朕一个我的,那些话翻来翻去的,带着点语无伦次,李时敖想笑,可是他又有点心疼。
夏申容想了想又说:“李时敖。”
“臣在。”李时敖回。
“朕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李时敖抬头,问:“说的哪样?”
夏申容紧紧地盯着他:“他们说你位高权重,让朕防备你,防备你篡权。”
李时敖轻扯薄唇:“皇上为何觉得不是?”
他说这话时,带着一点怒气,时间久了,那些戳着他脊梁骨骂他的话,他麻木了,但有时,总能翻出几句来。夜深人静批阅文件时,他也会突然停笔,思考自己做这些事,却被骂佞臣,又有何意义。
夏申容在椅子上蹲下声来:“我就是知道,其实朝中有你,朕自安心。”
他想了想又说:“但你该让我知道,让我和你一起。”
李时敖看着夏申容细细的脖颈,这个人呐......
还没等李时敖说什么,夏申容又蹭地站起来,说:“你饿不饿,你陪朕一起再吃点。”
李时敖看着夏申容故意别过去的小脸,眼角处红红的,倒不知小皇帝竟有如此委屈。他也不揭穿,只低声应了。“好。”
两人相邻而座,一时之间,两人都不说话,安安静静地食着点心,听外面风吹过的声音,落叶打在地面上的声音。
久久地,夏申容的动作慢了下来,李时敖先放下玉箸,“臣吃饱了。”
“恩,朕也饱了。”
“臣叫人来给陛下更衣。”
“你不会吗?”夏申容白眼,装什么小白兔,明明是熟练的大尾巴狼。
李时敖笑笑,转身取了衣服,给小皇帝穿上,小皇帝站在椅子上,看着李时敖低眉顺眼的样子,又忍不住伸手摸他。“陛下伸手,转过去。”
“奥”夏申容悻悻然缩回手,转身,感觉李时敖的手在背后打了个结。
“李时敖。”夏申容开口。
“臣在。”
“你是否在追查前几日朕被刺杀之事?”
李时敖闻言,手的动作没停,“是。”
“可有结果?”
“有。”
“可是那女人所为?”
“是。”
“哼,倒是不死心。”
“是。”
“李时敖,你说她为何会如此恨朕,朕从记事以来,就想着这个问题,终不得解。”
李时敖扶住夏申容的腰,转回来,“陛下请坐,臣给您穿袜。”
夏申容乖乖地坐下来,看着李时敖给自己穿上袜子,又取来那双光秃秃的鞋子,脚趾一缩:“这鞋子太丑了,朕不要穿这个,换那双。”葱白的手指指着远处的金丝纳底,金龙飞天的耀眼鞋子。
李时敖穿鞋的动作一停,抬头看夏申容。
密密的眼神像蜘蛛网一样捆缚住夏申容,夏申容躲开他的眼神:“算了,太远了,还是穿这双吧。”
李时敖低头继续穿鞋,夏申容看着李时敖头顶那根墨绿色簪子,心里道:“下次定逼你说出这鞋子的来历。”
夏申容下地踩了踩鞋子,说:“天黑了之后,你再来一趟君御轩,带着你查到的东西。”
李时敖不做声,夏申容登时像踩了尾巴的猫:“朕刚跟你说的话都喂了狗吗?”
李时敖摇摇头:“陛下要看,臣自遵旨。”
两人遂叫了人进来收拾,一并出了门。
出了君御轩,两人一左一右,分道而行,李时敖走出几步,停下来,回头看,小皇帝后面跟着两列宫人,他在前面走得意气风发,潇洒不已。原来,当年的小娃娃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不会因为流言蜚语、那些话而不相信他。李时敖不禁紧了紧手,他原本只想守护小皇帝的一生安虞,更想护其一生纯白的心智,那些肮脏的、残酷的,自会由他抹去。反正他的手从未离开过血腥,就让他这双血腥的手守护他的小皇帝吧,顺便的,也让他自己的这颗心一直保持炙热,不被玷污。
“丞相?”后面宫人轻声提醒。
李时敖回神:“走吧,去将军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