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的猫》辛夷污

7、话本生意

　　“苏先生来了！”书肆老板看见苏怀庸的身影，有些意外，“好些日子没瞧见先生了。”

　　苏怀庸闻言微笑，点头道，“最近确实是有些事情要忙。”

　　书肆老板注意到了苏怀庸手里的册子，想到了刚刚那少年的嘱托，便询问道，“今日先生是有何事情，是来接活的，还是需要买些什么？”

　　苏怀庸摇了摇头，“其实我是有些事情想要拜托老板，我近日尝试着写了一本话本，不知老板是否有意合作贩售，希望您能够考虑一下。”

　　老板闻言面上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这让苏怀庸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但接着老板便说道，“这话本，能否让我先翻阅一番？”

　　苏怀庸递过了话本，“这是自然。”

　　书肆老板接过了苏怀庸所写的话本，看着他的字迹，便觉得相当舒服，但是话本是否能够成功售卖出去，这誊写效果实在次要，话本内容才是核心所在，不是他不相信苏秀才的文笔，能获得秀才功名的书生，这笔头功夫自然都不弱，但是市井小民们爱看的可不是那些晦涩难懂的经义典籍，他们只需要通俗有趣的新鲜故事。
　　书肆老板本来受人所托，不管这苏先生的书写的怎样，他大抵都会收下的，但看到第一章节后，老板的眼神就变了，他抬起眼来，颇为惊异，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先生道，“这，先生写的，着实是有些意思，烦请待我再细读接下来的内容。”

　　苏怀庸倒也没有想到书肆老板会对自己的话本产生这般浓厚的兴趣，还颇有些意外，怔神了一会儿，才说道，“自是不急。”

　　老板端着书走到了一边，书中的主角李元秀正是到了提刀砍落杀害自己父母的山贼项上人头之时，书中对于这武打描写格外精彩，恩仇快意跃然纸上，让人也深有其感，这书肆老板也不禁有些热血沸腾。这故事大意是讲一名以忠孝著称，能识文弄武的农户少年，在父母意外受害之后，孤身一人提刀报仇，最后受良师提点，最后考上状元，被点为钦差，然后对于地方恶贼先斩后奏，除暴安良的侠义故事。
　　这个李元秀与他之前所看的武侠故事或者是书生科举功名的故事都不相同，他既像是侠士，又带着文人的风骨，颇具人格魅力。
　　但美中不足的是，在书肆老板看来，这个故事完全可以写成好几大卷，但是苏先生这一版只是简短一卷便笼统概括，虽然好看但总是让人觉得意犹未尽。
　　书肆老板看了好久，还有些舍不得地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叹息道，“苏先生这故事，着实是令人深受感染，只是，这故事似乎有些太短了，在我看来，苏先生，完全可以多写一些细节内容，比如在少年成名之前在村庄之中所受的遭遇，在铲除山匪之后，路经洛水城与那张家小姐的故事……这，这都可以多写一些，我敢保证，先生这故事绝对会大受欢迎！”

　　苏怀庸虽然从刚刚老板的反应之中看出了他对自己话本的兴趣，但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给予自己如此之高的评价，“其实我也正有此意，您眼前这版故事不过是我的初稿，我的打算，是分为正卷上中下，分别是除山贼，中状元，以及做钦差，而其中每一大卷又要分为小卷。
　　而我熟悉老板为人，因此我希望能够与老板长期合作。”

　　书肆老板一听，最是受用，又想到了苏先生这书可能会带来的利益，当即笑的不能自已，说道，“真是不敢当，不敢当，苏先生既然选择与我合作，那我一定会倾尽全力，也绝不让先生吃亏。
　　那我先付定金四十两，待到先生第一卷写完，交予我，我会再付先生四十两，而等到这书售卖出去后，我会每个月按照你我七三比例分配红利。”

　　苏怀庸一听，这与他料想的收益还要高些，于是便点头应允。
　　“只是还有一事，这落款便写清河先生就是。也烦请老板对我是这书作者的事情保密，切勿让他人知晓。”
　　老板忙点头应答，接着他就将定金交予苏怀庸，然后留下了初稿。
　　苏怀庸看到手中那个沉甸甸的银袋，面上便显出了几分笑意，接着便与书肆老板道别。

　　二十两银子就好在乡下起一座漂亮的青砖灰瓦的宽敞屋子了，而剩下的二十两，刚好采买一些米面菜肉，还能给苏鲤买几只鱼。至于苏鲤捉的那只鱼，此刻还是完完整整，活蹦乱跳地养在家中的水缸里，苏鲤每日都要去水缸边巡视一番，苏怀庸不能确定苏鲤这是关心那只鱼儿，还是对着水缸犯馋。
　　除了鱼，之前苏鲤还偷过烤鸡鸭，也许这也是它爱吃的，那也都可以买一些回去，虽然现在天气有些热了，但可以把吃食拿油纸包了，放在木桶里，然后浸到井里，这样不容易放坏，第二天依然是比较新鲜的。
　　毕竟他不能日日都来镇上，花费倒不算多，只是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除了吃食，还有他所用的草纸宣纸这都见了底，也好多买一些拿回来备着。
　　苏怀庸正在心里合计着这四十两银子的用法，走着走着，却不知晓自己又路过了百春楼门前。但他只是专心地走着自己的路，目不斜视，也并不在意周围的人或事。

　　而百春楼楼上却有一道蓝影在默默注视着苏怀庸的身影，那人靠着窗，支着脸，脸上带着一些愁绪，接着便叹了口气，似乎正为着烦心事儿发愁。

　　百春楼的花魁萧怜雪则看着这个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怪罪般的娇嗔道，“苏老板近些日子是去哪儿了，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你这般不着调的老板，宏姐姐都快愁死了，你现在才回来。”

　　那少年闻言回过头来，一张姣好的面容展露在了萧怜雪的面前，竟然是叫她也有几分嫉妒，少年低眉顺目，做出一副乖巧样子，有些可怜道，“好好好，好姐姐，我知晓错了，你别在叨我了……
　　我待会就去找宏姐姐。”

　　“最近那个苏州来的王老板，已经和宏姐姐商量过了，中秋那日，他会将整间百春楼都包下来，”萧怜雪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么多话，“苏老板你那日可必须在场坐镇，可不能像现在这般没有着落，不然要是出了事，我们该到哪里去寻你？还有就是近日百春楼的账本，你也该看看，不过宏姐姐做事我自是放心，最近入楼的还有……”

　　苏黎叹了口气，默默地听着萧怜雪的絮叨，不禁觉得有些头疼，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有些敷衍道，“好的好的……”

　　看着苏黎将自己的话好像给听进去了，萧怜雪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苏黎看着萧怜雪那副操心模样，竟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确，他就是个甩手掌柜，这百春楼的幕后老板是他没错，但事实上宏暮云才是百春楼的实际管理者，以宏暮云不输于男子的才智，她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位世间奇女子。
　　他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遇难于山贼的宏暮云，对方便誓死追随自己。之后他也只是提供了宏暮云一些机会，对方就回报给自己这一座闻名江南的百春楼。其实在他看来，宏暮云完全可以脱离自己，独自经营，可惜她在这方面极固执，苏黎也只好做个甩手掌柜。
　　待苏黎回过神来，往窗外望去的时候，街上早就没有了苏怀庸的身影。

　　苏怀庸来到了四宝斋，这一次是一口气买了不少白宣，四宝斋伙计还调侃他道，“看样子苏先生近日这是发财了罢？”

　　苏怀庸闻言一笑，“确是如此，最近卖字卖了一些银钱，往日这白宣都舍不得买，如今倒是倒终于是可以多买一些了。”

　　那伙计笑了笑，“对了，苏先生，乞巧节快到了，你可有所准备？”

　　苏怀庸有些奇怪道，“这是何意？”

　　伙计看了苏怀庸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了，“诶呦，我差点忘了，苏先生是最近才来我们这里的，您应当是不知晓的——每年七夕，百春楼都会举行塞诗大会，每年主题都不一样。
　　而塞诗大会上得了魁首的文人会成为百春楼花魁萧怜雪的座上宾。
　　这百春楼虽说是烟花之地，但是萧怜雪却有江南才女之称，饱受追捧，现下好多文人都以能够得其青眼为荣。
　　更何况，得到魁首的文人，当日百春楼消费全免，还有一百两银子的奖励。
　　去年的状元钱元坤，便是去年乞巧节百春楼诗会上的魁首，所以，这诗会难度可见一斑！”

　　这苏怀庸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若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国公府世子爷，他理当不会错过这样的江南盛事，可他在边境待了那么多年，早就物是人非，已然不是当时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