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老，与君俱老》亦纤云

4、第 4 章

　　四

　　回到值班室，还没到上班时间，李小淘就拿过一本书，坐在桌子后面随手翻着。

　　“刚才那人是谁呀？你们好像很熟啊！”张栋端了杯茶，坐在李小淘的对面，李小淘放下书，望了望张栋，用书把桌角的茶杯向前拥了拥。张栋赶紧拿了杯子，倒满水，恭恭敬敬地放到李小淘面前。

　　“问这干什么？”李小淘端起杯子，抿了口，有些烫，用嘴吹着。

　　“我这是要知道你的亲近程度，好决定对你讲话的分寸。”张栋依然笑着说。

　　李小淘神秘地笑了笑，对张栋说你说那小伙子啊，男朋友，你看怎样？张栋先是一愣，接着就笑起来：

　　“吹吧，就那寒酸相，哪配我淘子姐。”

　　李小淘有些得意，继续一本正经地说：

　　“真的，我骗你干啥，你不知道人们常说寒门出贵子吗？”

　　张栋不死心，问李小淘：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认识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李小淘转过脸去，继续看书。

　　张栋见李小淘不想理他，就低下头在那喝茶，过了一会又说：

　　“那个小伙子长得倒不错，和你走在一起嘛有点高了。”

　　“你这是说我长得矮吗？”李小淘生气地瞪着张栋。张栋赶紧说不是的，我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你有这样的男朋友。李小淘听了噗嗤地笑了，对张栋说你还是关心你自己的事吧，姐什么时候要你关心了。

　　护士过来拿病历，张栋只好站起来，回到自己的桌子旁。

　　“淘子姐，刚才那个老人你还是要多关心一下，朱主任怀疑是胃癌，我看也像。”张栋一边找病历一边对李小淘说。

　　下了班，李小淘打电话约木子。木子在会所里打游戏，戴着耳机，也没听到电话。等游戏打完了，拿过手机，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李小淘打来的，赶紧回拨过去。

　　“忙什么？怎不接我电话。”电话那头李小淘问。

　　“打游戏，正到关键时刻。”

　　“你猜我中午看见谁了？”

　　“这我哪知道。”木子猜到李小淘要说谁。

　　“我遇着姚西西了。”

　　“遇着他不正常啊，关我什么事。”木子故作镇定地说。

　　“我问起你们的事了，正想和你聊聊呢，既然不关你事，那我就挂了。”

　　“不要挂！”木子在电话里大声说，“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你可是说好了陪我一个晚上的，不要言而无信。”

　　“我在家，正在吃饭呢，你过来吧。”

　　李小淘的家是那种老式的集资楼，两上两下，带一个院子。以李小淘父亲无产阶级工人家庭的身份，根本不符合分房的条件。但李小淘父亲是业务能手，关键时刻制止了一次安全事故，并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那年李小淘的父亲披红戴绿出席了市、省乃至国家的表彰大会，李小淘父亲那张粗糙的大手不仅握到了市长的手，而且握到了省长的手，甚至还握到了国家领导人的手。所以在后来李小淘的母亲叹息李小淘父亲那条残腿的时候李小淘父亲用从未有过的高亢的声音说妈B，值！腿虽然残了这手不是升值了吗，都摸到天了！

　　李小淘的父亲叫李广，历史上一个伟大的名字，但现实中的李广是一个安分老实的残疾工人。

　　李小淘的母亲叫孙桂英，除了姓，名字传说中也是伟大的女性，可现实生活中也就是一个残废工人的老婆。但从这些响亮的名字可以看出，有着悠久历史传统文明的古老帝国即使最底层的人民也保存着上古遗风。并保存着朴素的功利愿望。

　　李小淘到家的时候，母亲孙桂英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妈，饭做好了吗，我都快饿死了。”支了车子，李小淘就跑到母亲的身边，抱着母亲的肩膀撒娇。孙桂英白了女儿一眼，把女儿推开：

　　“还知道回来呀，中午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害的我白做了许多好吃的，幸好你嫂子过来。”

　　“抢救一个病人，谁叫你女儿医术高超呢。”李小淘抓住母亲的手，“嫂子怎么有时间过来，又不是星期天。”

　　“你不要妈，还不许你嫂子来看看啊。”孙桂英依旧本着脸说。

　　“谁说我不要妈了，妈，妈！”李小淘抱住孙桂英的脖子，撒娇地喊着。

　　孙桂英轻轻地推开女儿。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就知道撒娇。”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到厨房做饭去了。

　　李小淘躺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饼干，边吃边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一个古装言情剧，皇后被妃子陷害，打入冷宫，被看管的太监折磨。李小淘看着看着便进入了角色，眼里忍不住汪出眼泪。

　　不一会，孙桂英把饭做好了，端了进来。父亲去世多年，姐姐也早已出嫁，家里只有母女两，两人经常这样在客厅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李小淘本来不喜欢看电视，可为了陪母亲，慢慢也喜欢上了。当然，李小淘的喜欢和母亲的喜欢还是不一样的，李小淘本质上还是为了陪母亲。

　　“你嫂子今天又提到你的事了。”孙桂英边吃边说。

　　“什么我的事啊！”李小淘明知故问。

　　“什么事，还不是给你介绍对象啊！”孙桂英有些生气地说，“也就你嫂子了，别人谁会给你想着。”

　　一提对象，李小淘心里就烦，尤其是嫂子介绍，嫂子一超市服务员，能接触什么样的人。李小淘没好气地说我上次不是已经对她说过了吗？我的事不要她操心。孙桂英有些不高兴，站起来向屋里走去，边走边说：

　　“你嫂子这是关心你，你读了那么些年书，上班也快两年了，还不谈恋爱。你嫂子把你当亲人才帮你，要不人家才懒得问你的事呢！”

　　李小淘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生闷气。不是生嫂子，也不是生母亲。李小淘生自己的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