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老，与君俱老》亦纤云

2、第 2 章

　　二

　　李小淘快下班的时候收了一个病人，六十多岁，拾破烂的，倒在路边，被好心的路人救起送到医院，放在观察病床。

　　到了医院值班室，李小淘急急地套上工作服，顺手拿起桌子上的听诊器，边走边问一旁的护士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护士回答说好点了，刚才又出现昏迷，张栋吓得手忙脚乱的，幸好朱主任过来，现在病人稳定下来了。不过，朱主任很生气，问病人谁收的。李小淘也没理，进了病房，看了一下病人，又用听诊器听了一下心跳，问站在身边的张栋检查都做了吗？张栋刚上班不久，二十六七岁，一个毛头小伙子。张栋说就做了普通检查，朱主任看了，建议做一下胃镜。张栋停了一下，小声地对李小淘说看他这样穷，拿什么做，就现在这些费用怕是要医院出来吧。李小淘生气地说你担心这干什么，看好你的病，不让你出就是了。张栋赶紧点着头应声说是是，李姐说的是。李小淘白了他一眼，又问：

　　“病人的家属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应该正往这赶呢。”张栋说。

　　回到值班室，李小淘仔细地看了下病历，问张栋：

　　“朱主任是怀疑胃癌吗？”

　　“可能吧，根据临床表现，非常像。”

　　“等家属来再说吧。”李小淘合上病历，朝门外走去。忽然，门被一阵风推开，急剧地晃了晃，一个瘦高个的男孩出现在门前，急急地喊：

　　“医生，我爸爸在哪，怎么样了？”

　　李小淘停住脚步，望向那个一脸慌张的男孩，脸上立刻蒙上惊讶的表情，问：

　　“姚西西，怎么是你？”

　　那个莽撞的男孩看见李小淘，也是一怔，随即就问：

　　“李小淘，我爸在哪，怎么样了？”

　　李小淘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姚西西也跟了进来。

　　“你爸晕倒了，严重营养不良，你这儿子是怎当得？”

　　姚西西满脸羞愧，站在那里，也不回答李小淘的话。

　　“以前生过什么病吗？”李小淘问。

　　“也没什么大病，就是老胃病，疼的时候吃点药就好了。”姚西西挠着头说。

　　李小淘见他这样，也不多说。

　　“在7床，你去看看吧，等会我有事找你。”

　　姚西西也不问7床在哪转身就走，李小淘想了一下站起来跟在后面说说还是我带你过去吧。

　　姚建国躺在病床上，眼睛木木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想着今天的事情，吃过早饭，和往常一样提了蛇皮袋出门拾垃圾。大概翻了两个小区的垃圾桶，搜了附近的三条马路，感觉头有点晕，就在幸福路的广告牌下站了站，站着站着腿一软，倒在路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就躺在这里，这是哪？姚建国四下望了望，见到白色的墙，输液瓶，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着口罩来去匆匆的工作人员，姚建国就明白自己躺在医院里了。不行，这要花多少钱啊！姚建国习惯性地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布疙瘩，那里包着自己平时捡破烂换来的钱。姚建国用布包了，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时时带在身上。姚建国欠了欠身子，想坐起来，可努力了几次还是失败了。姚建国就直着嗓子喊医生，医生！医生没喊来，儿子姚西西却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姑娘。

　　“爸，你怎么了？”姚西西扑到床边，拉着父亲的手，急切地问。

　　见到儿子，王建国的脸上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

　　“没什么，可能早晨起的有点早，受了点凉。”姚建国安慰儿子，“你来了正好，我们一起回去，好好一个人住在这里干什么。”说着又要从床上爬起来。

　　姚西西赶紧坐到床沿，按住父亲。

　　“都晕倒了，还说没什么，这次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

　　李小淘也赶紧走上前，对姚建国说：

　　“叔叔，刚才姚西西也说了，你经常胃疼，等会去查一个胃镜，要是没什么再走。”

　　“老胃病，能有什么。”姚建国似乎有点急了，“我的身体我知道，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说完又要姚西西扶他起来。姚西西没得法子，求助地望着李小淘。

　　“还是检查一下吧，查完了也放心。”李小淘只好又劝了一句。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医院就知道检查，我们小区老王，前段时间感冒了，到医院检查就花了一千多块，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人家都说医院黑着呢，就知道宰病人，没病都看出病来。”

　　见姚建国这么说，李小淘只好闭了口。姚西西见父亲坚持要走，只好无奈地看了看李小淘，对姚建国说那你先在这等会，我去把账结了再来接你。

　　“还是我去结吧，你手里哪有钱。”姚大陆一使劲，从床上坐起来，姚西西赶紧伸手扶住父亲。李小淘还想说点什么，见王大陆已经蹒跚地向外走，跟赶紧跟上去，领他们去结账。

　　姚西西身上没有钱，心里就有些忐忑，脚步走的就犹豫，姚建国也不知哪来的精神，甩开姚西西，走在前面。李小淘紧走几步，追上姚建国说叔叔医院你不熟悉，我带你去吧。

　　“谁说我不熟悉呢，西西他妈就死在这医院，我不知在这里跑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