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心寻仙》凤凰琴落络2020

32、第三十二回 云溪云笙情未断 人间恐将大战起

　　院儿里的荷花池开了几朵白色莲花，前儿晚上下了一场雨，天气闷闷的。念念自落生已经二十多天了，因我是妾，故而没有乳母喂养念念，好在这二十多天里，几个贴身丫鬟都照顾得妥帖些。总不至于饿着念念，只是这哺育的痛苦，独我一人承受。
　　早上芝兰来过我的院子，因在月子里，终不用起身出门跪迎了。芝兰送来了一个鎏金的长命锁，阿春仔细看了，说是银包金的，我明白公主的意思，无非是说我与念念在她眼里，是上不得台面的。
　　午膳的时候，云笙来陪我一起进的。他最近消瘦了好多，似乎朝堂上有大事要发生。他闷闷地吃饭，我只安静地布菜给他。他抬头看我一眼，微微一笑，又兀自沉到心里的一团烦心事去了。这几年他喝了不少酒，醉在花街柳巷也是常有的事情，公主不曾多言，此时的风气不比盛唐时期，安史之乱，后唐覆灭，在这乱世之中，公主也只能遵守千年以来的夫君纲常。
　　云笙吃罢午膳，逗了一会儿念念，轻轻拥了拥我，就回了书房。生念念之前，我总觉得他变心了。如今却是我多心了，夫妻本是一体，逐渐变成亲人的样子，是我不习惯这样的平淡罢了。
　　午睡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龙绡宫里，沧离，夏林，夏小宝，他们一家团聚了。我和云笙坐在主殿上欣赏着蚌女们跳的歌舞，几只海马妖精在给我们倒酒布菜……又梦见那个夜晚，沧离提着山海县县令的头颅，鲜血滴落满地……梦见一只背上长着符咒的白虎，化作一个翩翩少年的模样，和我相依在悬崖之巅，远处是西沉的夕阳……
　　梦醒，口渴，阿春奉了茶来，见我郁郁寡欢的样子，说道：“给主子讲个新奇事儿吧，或许是我那天心急火燎看花了眼。”
　　我笑了笑：“讲吧，愿闻其详。”
　　阿春把那天看见一个受了重伤的美貌男子跌在院墙下，稻草覆盖了他以后，再去寻却连个人影都没了，稻草也回到了原位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我打趣道：“莫不是见了鬼魂了？”
　　阿春吓了一跳，嗔怪道：“主子莫要吓坏奴婢。”
　　如今异国政权巩固，我朝在战事上不利，割了城池，签了和约，边界百姓仍不得安宁。墨云笙的父亲墨风年，先帝在位时，因朋党之争被发配到北境。也是在那里，墨风年学会了异国的语言。新帝继位，急需能够安稳政局的人才，彼时墨风年五十多岁，正是为朝廷效力的时候。墨风年在先帝时期被发配北境之前，对政事处理早已经熟稔，如今再获新帝的赦免和赏识，故而赐了这个诺大的丞相府。
　　虽然贡举还在，但考察的内容却不比前朝。因此，墨云笙得到提拔和重用，也有墨风年的暗中操纵。墨云笙的文试科举只考得了探花，初入朝堂却也能在政事上颇有新奇有效的点子，甚得新帝的喜欢。
　　我见阿春吓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安慰道：“好啦好啦，你肯定是因为心急，太累了看花了眼。”
　　阿春这才吐出一口气，神色缓了过来，忽然想到了我生产那天她看到的情景，于是将王嬷嬷和产婆交头接耳一事细细地道来。
　　听完阿春的话，我心里有了些许计较。生了念念后的这二十几天里，仿佛忽然悟到了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却说不清楚。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悲悲戚戚，心里好像有了底气，有了牵绊和希望。
　　念念的小嘴努力地吮吸着乳汁，我看着怀里的小小婴儿，明白我内心的勇敢和坚强，是她的出现带给我的。
　　晚膳的时候，我支了阿春去公主院里给云笙请安。我也有我的一点点心机，只这心机是为了挽回我们的情分。也许他是一时入了迷魂阵，只要他心里还有我一分一毫，我愿意慢慢把他对我的心拼凑完整。
　　想是这样想了，阿春却捂着脸回来，我仔细看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主子，没事，不要紧。”阿春低头说。
　　我拿了金疮药来，默默地给她擦涂着。
　　“是公主？还是芝兰？”我问道。
　　“是……芝兰。”阿春垂下睫毛。
　　我咬了咬牙，说道：“这个耳光，我定加倍奉还给她。”
　　阿春抬眼看着我，眼神中透出吃惊，惊喜，激动的泪光。
　　“主子知道为自己打算了？”阿春擦了擦眼泪。
　　“我要为了我自己和女儿，还有你们这几个为我一直着想的人，好好地活一回。”我坚定地说道。
　　出月子那天，收到了陌岸的来信。
　　“云溪，一别数月，别来无恙？因我这身子自生下麟儿以来，一直不好，故而未曾问候于你。吴空卜算到你已经生下女儿，又居住在京城丞相府，得知这些消息，我非常开心。再过几天，我与吴空也将移居京城南郊的农庄上，到时候，我们会亲自登门拜访你。祝你一切平安顺意。”
　　收起信笺，心里升起一股暖流。阿春一边给我梳头一边说：“主子总说有个姐姐叫陌岸，一直未得相见，如今你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儿，到时候相见，她有儿子，你有女儿，结成个娃娃亲，岂不亲上加亲？”
　　我笑了笑，拈起一朵芙蓉绒花戴在头上。
　　晚膳后，坐在庭院里乘凉。这几年在丞相府里，倒是喜欢上弹古琴。入府第一年，云笙送了我一把古琴名为“云中涧”，请了京城有名的古琴师父教我弹琴。这几年琴谱我也收集了不少。
　　云笙有时候会在我这里听听曲子，他最爱那首《欸乃》。前朝柳宗元有诗云：“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肖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我想，云笙是不是也后悔来这丞相府中了呢？如果他不是墨风年的儿子，我们会不是活得更快乐些？纵然一生清贫，一生漂泊，一生一世只我二人。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酸楚。却抬眼见云笙静静地站在院门口，闭目静听着我的弹奏。
　　“夫君。”我轻声唤道。
　　云笙睁开眼睛，走到我身边，坐在软垫上，说道：“接着弹。”
　　我继续拨动琴弦，一曲弹过，云笙的眉头依旧紧皱着。我伸出手指轻轻揉着他的眉心，轻声细语道：“夫君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可说与妾听听，妾虽不能做一朵解语花，但可做一个心事瓶。”
　　云笙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抚着我的脸颊：“出了月子，也别在这风口里坐着，你都瘦了。”
　　我温顺地依了依他的手指。
　　“溪儿，入府四年了，前几年我总是在外面跑，不曾多陪伴你，你心里不要难过。木婉骄纵一些，欺负过你，我也是知道的，你要坚强自持。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断不能因此生分了。”云笙说道。
　　我点点头，依在他的怀里。
　　“朝堂最近不太平，恐怕是要起战事了，一旦起了战事，父亲和我可能都会被调去前线。今日朝堂之上，几位重臣都力荐我父子二人上阵杀敌，这是借新帝的手来除了我们俩啊。”云笙叹道。“现在就看新帝怎么想了。”
　　“朝中没有武将了么？怎的派文臣去前线？”我急切问道。
　　“战事一起，是几个异国联合起来攻打我朝，武将固然是有，但也需机智过人的军师出谋划策。”云笙看了看夜空：“溪儿，我不是怕死，我是舍不得你。”
　　我真是看不下去了，怕死就怕死，找这么多理由！隐身在院墙上的萧城啐了一口。
　　萧城见云溪没什么大碍，自己经过一夜一天的运功调理，也恢复了不少法力，就放心地消失在了丞相府的院墙上。
　　京城北街有个说书茶馆，这里的说书先生来自五湖四海，带来精彩纷呈的故事讲演。萧城除了每天看看云溪，就是在这说书茶馆里听书。
　　此时，说书先生正在讲《南柯太守传》，萧城正磕着瓜子喝着米酒，听得津津有味。却看见云溪的丫鬟阿夏来了这说书馆里，在自己的正对面坐了下来。
　　小丫鬟来这里干什么？萧城心中好奇。
　　待听完故事，阿夏急匆匆地往回赶，萧城尾随其后，快到丞相府时，一个白影飘到萧城面前：“萧兄，借一步说话。”定睛一看，原来是华青宇!
　　这华青宇不是去看人间异象了吗？怎的又来搅扰我的事情？萧城心里嘀咕着。
　　走到四下无人处，华青宇说道：“萧兄，前几日我去巡防人间异象，果然有所发现。一是这人间京城出现了异象，过了子时，会有霜雪覆盖整座京城，一条冰霜神龙在京城上空盘旋，吸食着京城百姓的梦境。”
　　“二是京城东郊枯萎了百年的桃花林，虽被砍伐殆尽，也是夜里子时，出现百年前桃花灿烂盛开的幻象。”
　　“三是云梦山中出现了大量的机关兽，柏风林里出现了大量的鬼灯，三家村里出现了僵尸，云梦山的山涧里出现了水猿猴。”
　　“总之，妖族正在不断增大自己的势力，我不明白，为何是在此时？家父已经算到，再有三个月，人间战火起，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惨死，冥界势力也会大增。难道妖族和冥界有什么勾结？萧兄，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理？我是否应该立即禀报天帝？”
　　萧城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哼，两个大坏蛋，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那女孩子正是云溪的丫鬟阿夏，阿夏还带着两个家厮，家厮手里拿着两根大铁棍子。
　　“给我打这两个登徒子！”阿夏呵道。
　　华青宇见状，打了个响指，整个人就消失不见。萧城一看，我靠，你居然在人族面前使用法术，你是要疯啊你！萧城见阿夏和家厮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便使了“疾风步”，风卷云尘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