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心寻仙》凤凰琴落络2020

15、第十五回 北斗摇光现黑气 仙魔往事历心间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我窝在暖和的被褥里，听着窗外的雨滴跌落在桃花树叶上的声音，沙沙沙地……又听见风吹进窗户的呜咽声，我翻了个身，看着窗棂上的树影。北斗阵的雨夜，如此寒冷。
　　从枕头下面抽出那封请柬，那是风清煌和苍星云的大婚请柬……三天后，婚礼在南禹山凤凰谷举行，届时邀请四方神尊，天庭仙尊等前来，西山王母自然在列，我作为风清煌的朋友之一，也收到了请柬。
　　实在是睡不着，索性起身出了房门，独自站在楼台上看着远处的其他诸岛。忽然发现摇光岛的上空有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盘旋着，而那身影之下，便是炼化着魔尊魄灵的丹炉！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立刻驾云飞往北斗老儿的住处。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后，北斗老儿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青落仙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啊？”他打了个哈欠。
　　我回头看了看摇光岛，那黑影还在！我指了指那远处的黑影：“你瞧那边……摇光那边怎么了？”
　　北斗老儿走近几步，遥遥一看，顿时面如土色，大叫一声：“不好！”然后回到屋内，关上了房门。
　　我一脸茫然。正要骂街之时，见北斗老儿手持赤金宝葫芦和一把拂尘，冲出了房门，一边跑着一边喊：“走走走走走走，去昆仑宫！快！”
　　我立刻召唤出布偶喵喵，二人便骑着布偶喵喵往昆仑宫赶去。
　　是时，王母正在打坐却并未休息。我和北斗两人急匆匆冲进昆仑宫时，陌岸正好奉了安神茶出来。见我二人神色慌张，行色匆匆，便问道：“两位仙官，何事如此惊慌？”
　　北斗老儿深呼吸了一口气：“适才青落仙官夜来巡值，发现摇光岛上黑影遮天，老夫观瞧一番，可以做此结论，那魔尊的魄灵恐怕已经炼化至形神阶段，魄灵化作黑色魔气，试图冲破丹炉去寻找元神。小仙和青落仙官的灵力有限，恐怕无法镇压这股魔气。故恳请王母神尊前往镇压。”
　　陌岸点点头，将手上的茶盘放在走廊的栏台上，推门进内，须臾，她便出来邀我们进殿。
　　王母神尊皱了皱眉头：“这魔尊的魄灵，是太上老君亲自封印在这凌霄丹炉中，再炼化三千年，这魔尊必将消亡。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说完，便伸手给了陌岸，陌岸扶着她缓缓走到殿中心。
　　“落儿，来，随老身去看看吧。”王母对我说道。我走到她身边，搀扶着她，她只轻轻用手中的福寿拐杖敲了一下地面，我们俩瞬间就来到了摇光阵。
　　我看眼前的丹炉里都发着黑色的光芒，黑色的阴影往天空中凝结，这才形成了那个更加巨大的影子。
　　“你不甘心这样消亡，是吗？”王母对着这些丹炉说道。“不甘心又有什么用？青鸾已经死了，我们都失去了她，你现在是阶下囚，你以为你能冲出这个诺大的牢笼吗？”她用低沉的声音嘶吼着，像是豹子的声音。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王母，甚至在她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的面容变成了豹子的脸。青鸾？魔尊？到底她在说什么？
　　“青落……”王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黑影：“你母亲青鸾就是因为这丹炉里的魔气而死。现在你看看，到处都是这样的魔气，这些魔气都来自那个本该死的人，可是他却迟迟不愿意一命偿一命。他不甘心，不甘心魔族就这样颓败，不甘心他自己被这样四分五裂地炼化，所以，当他知道这个孩子出现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来见到她。”王母用冷冷地眼神看着我，忽然，她笑了笑：“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为你母亲报仇，你可愿意？”
　　我怔住了。
　　魔尊……是我父亲？！
　　记忆忽然飞速地掠过一幕幕……我想起来七岁那年我在妙音幻境的荷花池边看鲤鱼，一尾鲤鱼从水中跃起，激了我一脸的水花，那一瞬间我便一掌打在荷花池水上，黑色的阴影顺着我的手掌蔓延了整个荷花池，所有的鲤鱼顷刻化为水底的灰烬……我记得，那晚师父罚我弹奏九章静心曲，一直弹到我眉心的黑色印记散去。
　　原来如此！
　　我原来是这样的我！是魔族和神族的结合体，是正邪两种力量的结合体！而现在，眼前的王母，让我为了母亲去杀我的父亲！
　　我却从未见过我的父亲……我也从未见过我的母亲……甚至记忆中关于他们的碎片也不曾有。这两个已经形如陌生人的亲人，却成了我非此即彼的选择。
　　王母见我默然不言，便又笑道：“那倘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为你父母报仇，你可愿意？”
　　这又是何缘故？为我父母报仇？仇人是谁？
　　我疑惑地看了看王母，她抬头看了看那黑影，高声道：“你也莫怨！怨就怨你们的命数，想要与天斗，谈何容易！当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你的妥协与退让，在天庭看来，简直是天大笑话！仙魔一战已经成为定局，输赢是必然的结果。你选择了输，天庭怎会让你的妥协为天下人所知？！就算你当时已经心甘情愿交出三魂七魄，心甘情愿被镇压在凌霄殿下，你可知道，青鸾那时早已经魔气入心，你的战或降，都改变不了失去她的结局。天庭的心思，你怎么猜得透！傻，太傻！”
　　丹炉里的魔气渐渐平息，那黑色的阴影也不再上升。
　　“与其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如再战一次！”王母朗声道。“现在你懂我的安排了吗？你们的女儿还未获得神籍，只是凭借她现在的灵力，怎么能使得了真正的万妖魔骨琴？何况，青鸾当年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忍受魔气地噬心之痛。你难道不应该为了你的女儿，想一想对策吗？”王母大声说道。
　　“我……的……心……”一个苍老又虚弱地声音在天空中回荡：“去魔鬼城……找到……我的心……吞下它……魔气将不能侵扰你……我的……孩子……”
　　我摇摇头。王母吃惊地对着那阴影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将元魄交给青落？魔族有云，倘若魔尊愿意将心交给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会成为下一任魔尊。这就是你为她选择的路吗？！”
　　“我后悔……没有保住青鸾……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失去青鸾……如今……我要保住我的女儿……她的身份……总有一天……天庭会要了她的命……你要帮我……帮我……帮我……”
　　那丹炉回到了最初的颜色，熊熊的火光一如既往地燃烧着。
　　我的眼前，忽然显现他的样子！
　　他穿着紫银色的战袍，紫红色的长发飞舞在空中，他的手中握着一柄灭天戟，他的周身都是黑色的魔气氤氲着，他骑着一头荧磷幽火兽，那幽火兽有着一双巨大的墨绿翅膀，散发着幽绿色的鬼火。他的身后，是十万万魔族与妖族，他的面前是十万万天兵天将，为首的便是玉帝！
　　我看见玉帝命人将即将临盆的青鸾，押到阵前。我看见玉帝嘴角的一抹笑意，母亲青鸾跌坐在阵前，捂着腹部，苦痛不止，她的眉心有黑色的印记，她的嘴唇发黑，脖子上都是黑色的血脉……我看见父亲的眼中有泪水，他的嘴唇紧闭，他手中的灭天戟迟迟没有落下，他在犹豫……
　　青鸾在阵前气若游丝地说道：“契羽，不用管我，去成就你的大业！”
　　魔尊手中的灭天戟落下，十万万魔族与妖族朝着九重天冲去……仙魔混战之时，母亲疼痛难忍，西山王母站在云端，看着阵前的青鸾，心急如焚。玉帝站在高高地九重天上，对着厮杀中的契羽说道：“可笑之极，倘若今天你赢了我这九重天又如何？你的挚爱早已经深中魔气，倘若天庭尽毁，便再无正气去驱散魔气，她必死无疑。以后就算你坐拥六界，你也和我一样，孤家寡人罢了！”
　　契羽看着阵前的青鸾，心如刀割。
　　“契羽，魔族比这天庭有情义，你是最讲情义的魔界至尊，怎么却不顾自己的妻儿？你看看你的妻儿，此时在这阵前垂死，你这番搏斗，赢了也是输！”玉帝继续说道：“不如就此认输，我承诺，一定医治好青鸾和你们的孩子。只要你现在愿降，交出你的三魂七魄，我与众仙合力，将你这真身封印在这不周山的神柱上，你的妻子青鸾，你那未出世的孩儿，都可周全，你若不信，大可问问青鸾的主子，西山王母神尊！”
　　玉帝说完，给了王母一个眼色。王母看着痛苦万状的青鸾，对着契羽喊道：“天杀的混账魔王！你看看青鸾此情此景，你果真愿她魂飞魄散吗！”
　　契羽正在犹豫之际，座下的九曜悄悄行至契羽背后，提起诛仙剑，一剑刺入了魔尊的后背！
　　“九曜……你……”契羽不可思议地看着冷漠地九曜。
　　“像你这样心生犹豫地魔尊，不配统领魔族。”九曜拔出了诛仙剑。
　　玉帝的嘴角闪过一丝笑容，他继续大声喊道：“看哪！魔族内部分裂了！天兵天将，还不速速灭了此等乱臣贼子！”
　　话音落，十万万天兵天将如密集地雨点砸向四散的魔族，青鸾看着跪地的魔尊，心痛喊道：“契羽……快逃……”
　　玉帝大笑道：“我可是一言九鼎的天帝！此时此刻，看着你们这对苦命的有情人，我的承诺依然有效！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契羽飞到青鸾身边，抱起她，飞到王母身边，一字一顿地说：“金尊，青鸾和孩子请务必保全。”说罢，他便飞进那黑白大军对阵的混乱之中了……
　　“仙魔一战，魔族溃败，一是因为天帝算到了你父亲对你母亲的情意，二是因为你父亲契羽并不像之前的魔尊那样凶残暴虐。九曜临阵倒戈，玉帝步步为营，你的父亲最终只能按照玉帝给的那条最好走的路去保全你的母亲。”王母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水：“今日在这摇光阵中所见的一切当年景象，是为了告诉你，你生来就是半魔半神，你的父母是因这天庭而死，你要为他们报仇。”
　　我的泪水再一次涌出：“可是我能做什么呢？父亲是魔尊都无法对抗天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抗整个天庭呢？”
　　王母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丹炉，摇摇头说：“你父亲的魄灵，最终会炼化出魔丹三枚，这三枚魔丹，一枚送往西天，应该会给到那猴孙手上，毕竟他是斗战胜佛，由他看守，最保险。一枚送往灵霄宝殿，玉帝应该会给太上老君保管。最后一枚是送往瑶池，也就是在我手上，由我保管。”
　　“你父亲的元神，一直封印在魔鬼城，因为是元始天尊亲自封印，所以唯有五方神尊的法力才能解封。解封以后，我们才能进入魔鬼城的地宫，找到你父亲的魔心。”
　　“你父亲的真身，在凌霄殿的底下，他被绑在不周山的神柱上，每天遭受万仙劫的九重天雷轰顶，痛苦万分。他的真身不能动，我们的大计不能让天庭察觉。所以，就算我们拥有了三枚魔丹和那枚魔心，也不可能让契羽复生了。青落，你来吞食魔丹和魔心，你将成为新一任的魔尊，统领万魔万妖，你怕不怕？”王母温柔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沉默不语，思虑再三，还是问了出来：“神尊，您是天庭中人，为何要帮助魔族？”
　　王母轻笑道：“天庭？当年将我从昆仑山请出，来到那瑶池之境。后来觊觎我掌控人间瘟疫和疾病的能力，又觊觎我的不死药，以我的儿女做威胁，将我囚在这天庭的规则里。表面上看，我是高高在上的西王母，实际上，那玉帝不过是要我协助他来巩固他的势力罢了！”

　　“仙魔一战，你父亲契羽认罪伏诛之后，那玉帝便弃你母亲不顾，是我将她抱回昆仑宫，是我给她续了灵力，她才能生下你。可是这可能就是孽缘吧……神魔的不可结合，让你母亲最终灰飞烟灭。可是你却活了下来……我想，这世间的造物之中，上古神尊和万古魔尊一起缔造出的孩子，一定是有她的使命的。”王母说着说着，眼中涌出了泪水：“我好怀念昆仑山自由自在的生活啊，那时候，我们是多么自由。那时候你母亲还在，山中就我们主仆两人……可如今……。”
　　我走近她的身前，轻轻地拥抱住了她。她看起来富贵无比，姿态雍容，可是抱在怀里，却也只是盈盈一抱而已。
　　“青落，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修习仙法，先入神籍，待你入了神籍，便可去人间渡劫，看破人生八苦即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过了这人间八苦，天庭会赐给你封地和神职。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选择敦煌作为你的封地，那是距离魔鬼城最近的城池，我们的大计才能顺利进行。”王母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着。
　　我点点头，一滴眼泪顺着鼻梁流到了她的肩膀上。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她端详着我的脸：“你心中知道，我是你最亲的人，就好了。于外人，我们之间的尊卑还是要有的，这也是我为何我第一次召你入昆仑宫，要罚你久站的原因。”王母抹了抹我脸上的泪水，看了看夜空，舒一口气，说道：“雨过，会天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