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被捕获之后》鹤游玄

2、第二章

　　楚芥退后两步，脚后跟刚刚踩到教堂前的一阶台阶，姬云疏就一伸手把他扯进怀里，他扯的是项圈，力道不小，楚芥没收住力直接撞上了姬云疏的胸膛，泛酸的滋味顺着鼻梁直冲眼眶，他站稳推开姬云疏，也没去问对方发什么神经，对楚芥涞说姬云疏冲他发神经再正常不过，哪天不发才是有鬼。

　　于是等尹沛打开门，就看见她心心念念的两个新人站在一起，距离不超过一个拳头，其中一人眼睛鼻子都红，看起来像哭过。

　　尹沛握着门把，直觉眼下不是个开门的好时机，她努力扬起一个缓解尴尬的笑容“啊，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她慢慢地准备关上门，门缝突然塞了只手进来“怎么了？不是新人敲门吗？”

　　付矜卓一手捧着饭碗，一手扒着门，透过门缝恰好跟姬云疏对上眼，他又把门拉开“哟，新人，进来啊。”

　　姬云疏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照片，这是他去跟青智谈判时对方给他的照片，防止他找错人，他拿着照片跟男人比对了下，问道“青龙四队队长？”

　　“啊…是我。”付矜卓讶然，随即温和的笑了笑“我叫付矜卓，两位是新人吗？”

　　如果不看他手里还捧着的饭碗的话，他的确很有一个成熟稳重队长的风范。

　　姬云疏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姬云疏。”他手还停在楚芥的项圈上，介绍楚芥的时候干脆把项圈一提，强迫人抬起头来看着付矜卓“楚芥。”

　　付矜卓笑笑，忽略掉这微妙的让他弄不清这俩人关系的动作，道“先进来吧，大家都在…给你介绍一下。”

　　他退后一步，拉过站在门后旁观的尹沛，尹沛冲付矜卓一笑，率先跑进了屋内。

　　付矜卓跟在两人后面进了客厅，姬云疏经过他时顺手把他的照片还了回去，他看着那张自己童年丑照的黑历史，实在想不到姬云疏怎么认出他来的。

　　客厅加上尹沛只有三个人，付矜卓放下碗筷，拍拍手“尹沛，去把那两个家伙叫出来，给新人介绍一下。”他转头对着姬云疏笑笑“一会儿等大家齐了给你介绍一下。”

　　姬云疏点点头，不太在意，他现在的关注力全放在了楚芥身上，楚芥从进了门之后就异常的安静，他知道这个建筑让楚芥不舒服了，他没回头，低声问了一句“你想去牢笼吗？”

　　楚芥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如果非要说的话，不可否认姬云疏这话是好心，但是让他在牢笼和教堂选一个，他宁愿待在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建筑物里。

　　他没说话，姬云疏也没再问，转头跟付矜卓谈笑，直到尹沛带着剩下的两个队员下楼后，他才又回头看了眼楚芥，蔫蔫的，低着头，黑发柔顺的垂下挡住了小半张脸，看起来莫名有些柔弱，姬云疏收回视线，打碎了“楚芥看上去有些柔弱”这个念头。

　　青龙四队属青龙司隶下，掌外勤，在青龙司七个小队中，属于不怎么出彩，他不至于吊车尾的队伍，队长付矜卓更是整个四圣所出了名的好脾性。姬云疏眸光淡淡，他加入四圣所的目的不纯，青智身为四圣所所长，却是直接默许了他的目的，他不确定青智想干什么，也不想懂，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青龙四队加上楚芥姬云疏就八个人，此时围着茶几坐了一圈，付矜卓先指指自己“付矜卓，妖属鹿族，种族是很弱小，啊，我也确实不擅长战斗，请多指教哦。”

　　坐在他身旁的男人撇撇嘴“也不知道谁一战斗就莽上”他忽略掉付矜卓瞪过来的视线，继续说道“我是陈晋，妖属羽族，是乌鸦，算是这个队伍的副队长吧。”

　　陈晋说完下颌冲着坐在他对面的女孩一扬“那个是丫头，不会说话，我们也不知道她什么种族的，是我们队里的医疗官。”

　　女孩抬头笑了笑，眼睛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又低下头去，她好像十分腼腆害羞，以至于不敢抬头看人。

　　尹沛举起手“我叫尹沛，是人妖混血，不要问我另一半是什么啦，我不喜欢我妈妈。”她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年龄，穿着一套不怎么合身的青龙四队队服，那应该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小号，穿在她身上还是显大“虽然很明显你们后来可能会猜到，但是不要在我面前提哦。”

　　剩下的两个男人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一个叫林一个叫森，是妖属木族的妖怪，两人都不爱说话，介绍时一人一个字，再多就不肯开口了。

　　介绍完毕付矜卓拍拍手，说道“新人，也介绍一下吧。”

　　姬云疏道“姬云疏，人族，不擅长近身战，精神系。”

　　陈晋挑眉“精神系？很难得啊，人类就是在这方面有优势啊。”

　　付矜卓一拍他脑袋“你行了啊，别针对人家。”

　　“我感慨一句，怎么就针对了？”陈晋翻个白眼，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付矜卓看向楚芥“新人？”

　　楚芥这边儿低着头兀自想事，此时被点名了茫然抬头，对上一屋子齐齐看向他的视线。

　　“.....”

　　他被吓到了。

　　付矜卓叹气“介绍一下自己吧，新人。”

　　“楚芥，魔族的。”

　　“楚芥？！”陈晋脸上表情带着明显的惊异、

　　“楚芥。”他重复。

　　陈晋跟付矜卓交换了个眼色，没追问，楚芥把他们的动作收入眼底，却懒得做什么，只要相处长了，他们就会打消这个想法了，谁能想到堂堂魔界号称魔王御下第一大魔的楚芥，能混成这个样子。

　　完全被人类压制的、打不得说不过的憋屈样子。

　　陈晋干咳一声“云疏，不介意我这么叫吧？”

　　姬云疏挑眉，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陈晋道“我们小队全员都住在这里，也算是为了加深队伍默契吧，一楼算是饭厅和会议室，二楼是训练场，我们住三楼，一会儿你去三楼选个房间吧。”

　　姬云疏点头说了句好，他见陈晋完全没提楚芥，也没表现出一点在意，陈晋又道“这里让你不舒服了吧？”他是对着楚芥说的。

　　楚芥一愣，没想到陈晋能注意到这点，对此他几乎是有些感激的“我可以睡在外面。”他意识到这么说有些歧义，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在附近找家旅馆。”

　　陈晋站起身“嘛，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这么一来感觉像你被排斥了。”

　　付矜卓点点头刚想开口，转头就被陈晋瞪了一眼，于是又乖乖闭上了嘴，陈晋道“虽然说这涉及了一点隐秘，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四圣所里青龙司是掌外勤的，简单说就是执行一些可能会给人添乱的妖怪引发的任务，嘛，这个过程难免沾染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或者说是‘邪灵’，当邪灵聚集多了就会产生神智，也就是会诞生‘邪神’，当然，这些是众所周知的，而根据四圣所的研究，凝聚大量信仰力量的物品可以抵御和洗刷邪灵的存在，建筑物也是算在内的，不过因为青龙司坐落城市内部，所以道观寺庙或者别的什么都很难建啊，所以才选了教堂

　　“嘛，坏处是周围的信徒总会问我们乱七八糟的，我只好下了个幻术让他们忽略，别说漏嘴啊。”

　　陈晋毫不避讳的伸了个懒腰“反正就是这些事，你决定吧。”

　　楚芥点点头，半晌，他开口“可以吗？”

　　这话没头没尾，没有主语，姬云疏却很好的把握到了“你决定。”

　　楚芥笑了笑，往门口走了两步，付矜卓在后面叫他“哎，明天我们有个任务，八点集合！”

　　他没回头，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陈晋披了件外套也跟着走“我送送新人。”

　　姬云疏看着陈晋离开的背影，脸色有一瞬间像压抑着风暴，可转瞬不见。

　　陈晋走出门，就看见楚芥停在教堂的台阶下，脚尖碾着一小块白雪，楚芥见他出来，称得上友好的冲他笑笑，没说话。

　　陈晋插着兜站在他旁边，看着呼出的白气消散在落下的雪中，他问“走走？”

　　“你很喜欢和别人谈心？”楚芥笑了声，没拒绝这个提议。

　　陈晋耸耸肩，跟楚芥并排着往前走“也算不上谈心，你难道是那种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谈心的性格吗？”

　　“这个可很难说。”

　　“嘛，我就当你在夸我了。啊，对了，”陈晋停下脚步，“很抱歉让你经历这种事。”

　　楚芥继续向前走，他的语气微微有些诧异“我并不认为你们有什么错。”

　　“话是这么说没错，”陈晋叹气，重新追上楚芥的步伐“总觉得很抱歉。”

　　“你特意过来可不会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道歉吧？”

　　“被发现了吗？好吧，楚左卫，就当满足一下我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吧、”

　　“你根本没有掩盖吧，算了，你想知道什么？”他丝毫没有惊讶于陈晋如此笃定的说出自己的身份，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隐瞒。

　　“你喜欢姬云疏？”

　　雪停了。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条商业街上，猩红的灯光穿过十字路口如潮的车辆映照在他眼底。他看着路边被扫过去的和残叶混在一起的浑浊的雪，听见了好像来自遥远地狱的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在说“是啊，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