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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修) ...

  •   白昶哭笑不得:“点穴之法而已,算不得什么。”

      “大白,你太厉害了,你简直是救苦救难的神仙下凡!”楚齐崇拜不已,“那你那个什么点穴的法子,只是让她暂时不能说吗?”

      白昶点头,还当他是怕自己伤着人,正想解释说一个时辰□□位就会自行解开,对人体并无伤害,便听楚齐道:“能不能让她永远别说话了,太烦人了。”

      白昶:“……”

      末了他道:“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不能说话。”

      楚齐被吓到了,连忙道:“那还是算了,以后我躲远点,咱犯不着杀人哈。”

      白昶嘴角微微扬起,傻子。

      “可她刚才好像说了秀……难道她也知道我娘是秀云坊的?”楚齐看到了一丝希望,“说不定她知道我娘在哪,我要不去问问她……”

      “她不知道。”白昶拽住他胳膊,“你听错了。”

      听错了?

      楚齐回想着,有些不太确定,这会也不好跑去问她,便作罢了。

      知道了水井的位置,白昶毫不费力就提上来两桶水,挑着扁担往菜地走。楚齐已经把地挖出浅沟埋了种子,正坐着休息,就等白昶挑水来浇上。

      两人一块把土浇完,白昶又往返三次挑水回去把水缸放满,纵然他是个练家子还是累得腰酸肩痛。见他揉着肩膀,楚齐拿来药酒要帮他揉揉肩。白昶回绝,楚齐道:“没事,你不用跟我客气,我给你揉揉,舒活舒活筋骨就没那么疼了。”

      白昶拗不过,也就让他揉了。他闯荡江湖多年,接触的多是心狠手辣之徒,还未与哥儿接触过,与楚齐相处也只将他当成寻常男子,从未有过其他想法,此时被他按捏肩膀,心里却有了种异样的感觉。

      他没有深究这异样之感从何而来,他想的是,他应该离开了。

      但此时楚齐伤还没好全,白昶觉得还是晚一点再走,至少等他身体好了。

      ~~~~~

      后院刚种了菜,前几天最是不能缺水,一天不浇水就得打蔫儿,白昶挑来的水没几天就少了一半,幸好天公作美,这天一早就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半天。

      所谓春雨贵如油,楚齐顾不得淋湿,除了两个大水缸,还拿了家里所有能盛水的,接了不少水备着,以后就不愁用水了。

      见白昶站在屋下看雨,面无表情的样子,楚齐拿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白昶摇头:“没什么。”

      见他不爱说话,楚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白昶这样让他想起娘亲离开后父亲一个人发怔的样子,一样心事重重又什么都不说,他知道他们都有着自己不能知晓的秘密,心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他想起父亲坐在窗边看檐下滴雨,手里的书都被打湿也浑然不觉,那是他最爱的诗集,里面有一句楚齐记得很清楚。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曾在梦中见过那样的场景,飘渺的远处恍惚是娘亲的样子,却越来越远,他始终看不真切。

      此时春雨蒙蒙,天地恍惚不清,仿佛也成了一场蒹葭苍苍的梦境。

      他又想起父亲时常说的,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楚齐托着下巴有些发怔,直到大白凑过来蹭他的胳膊,有些微湿的皮毛带着些凉意。楚齐回神,摸了摸它的头,这才从恍惚中抽身,觉着这浮生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这场烟雨中的迷梦。

      有飘雨落在身上,他觉得有些冷,回房换了件外衣。床边有些漏雨,险些打湿了被褥,他拿了瓦罐接水,看水滴答滴答落入罐中,觉得有点犯困。

      下雨的天,原本就是适合睡觉的时候。

      但现在睡肯定是不行的,还没吃午饭呢,他去父亲房间拿了本书看。

      那是父亲留下的《诗经》,他虽然不太爱看书,但一看书就会想起父亲教自己读书时的场景,闲暇了就会看看。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他摇头晃脑念着,忽然顿住,眉头微微皱起,盯着书看了一会,又看看白昶,道:“大白,你识字吗?”

      白昶转头看了看他,点头,楚齐就拿着书凑了过去:“那这几个字怎么读?”

      白昶看了一眼,道:“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楚齐跟着读了一遍:“原来是这么念,我爹教过我的,但是我忘记了。”

      他不想让白昶觉得自己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便有意卖弄一下,“我爹说这是首求而不得的情歌,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就和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样,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唉,太可怜了。”

      白昶并未研究过诗词,也对这些不感兴趣,听了楚齐的话觉得他爹大抵是个情痴。忽然,他瞥见书页上有一行注解,应该是楚齐他爹写的,末尾有一句“江,长江也。江水迢迢不可往,唯寄天地于思,渺沧海一叹。齐云居士注”。

      齐云居士?楚齐?

      白昶凝眉,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爹叫什么名字?”

      楚齐翻着书随口道:“我爹叫楚云休,怎么了?”

      白昶眉头皱得更紧,又道:“你爹是几时离开的?”

      楚齐见他问起觉得疑惑,道:“我爹是九年前离开的,再也没回来过,怎么,难道你知道我爹?”

      白昶却摇了摇头:“不,随便问问。”

      他神色平常,确实像是随便问问,但楚齐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任何人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是有目的的。

      雨继续下着,比先前小了一些,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除了雨声就是大白轻微的鼾声。它躺在楚齐脚边睡得正香,楚齐一下下摸着它的肚皮它都没醒,只是偶尔甩甩尾巴。或许它是醒的,只是主人的抚摸让它有安全感,懒得动罢了。

      “大白……”

      楚齐忽然开口,白昶下意识看过去,大白也睁眼抬头看他。楚齐被逗乐了,拍拍大白的头,“睡吧,傻瓜,不是叫你。”

      白昶照旧没说话,只是注意力放在了楚齐身上。

      “关于我爹娘的事,大家似乎都不愿意多说,连你都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但是你也不说。”楚齐表情变得落寞,有种不符合他年纪的老成。白昶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其实我知道的,秀云坊肯定不是个绣坊,我娘也不是绣娘。赵金花老说我娘是狐媚子……我知道的,我在传奇话本里看到过,有个地方叫青楼。”

      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但那又怎么样,在我的印象中,我娘是顶顶好的,她一定不是那样的女人。——就算是又怎么样呢?她是我娘,无伦她什么样,她都是这世上最最好的人。”

      他看向白昶,面上是释然和松快:“所以大白,如果你知道关于我爹娘的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就算是我爹已经死了也没什么的,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白昶默然,半晌后才道:“我并不确定,或许只是我想多了,要是弄清楚了,我会告诉你。”

      楚齐点头,展眉一笑:“行,那我等着。”

      白昶确实还不确定,他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一个相似的名字。

      那是他少年意气刚开始行走江湖时,为了赚钱温饱可替人做一些他们自己做不到的事,只要不伤天害理不违背道义良心。他还记得那个委托人高瘦的身形,形如槁木,言谈间透着股书卷气,但又带着沉沉暮气,似是已经失去了所有活着的希望。

      一个会倾家荡产□□的人,原本也不会是个正常人,何况那样刻骨的仇恨,的确没几个人能够放得下。

      “你还是个孩子吧?你会杀人吗?”那个人笑着摇摇头,“这种事,不该让一个孩子做的。”

      “我不是孩子。”白昶冷着声气道,“我可以完成你想做的事,不过你的银子太少了,我只能帮你杀一个人。”

      “一个就够了……”那人又笑了,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再说话。

      事情确实并不难办,他要杀的是一个脑满肠肥骄奢淫逸的富商,他只从黑市买了一瓶逍遥散,混进富商府中,轻而易举就让他死在了小妾的床上。

      可到底经验不足,他在下毒时留下了破绽,在和那个人会面时遭到追杀。他就算受了伤也可以杀光他们所有人,大不了同归于尽,那个人却迂腐又可笑得告诉他,不要杀太多的人,鲜血染在手上,就洗不掉了。

      他分明已喝的大醉,站都站不稳,却在那一刻决绝得跑出去引开追杀的人,身影很快就被夜幕吞噬,白昶再见到他时,那已经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了。

      他把人埋在了荒无人迹的山中,他懊恼自己没有救下他,但他也知道,一个想死的人,没有人能救得了。

      “我有一个儿子,我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但是我知道,他可以过得很好,比跟着我好。”

      “小子,如果有机会,帮我去看看他……”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比这更好的活法,就去试试吧。”

      “碧山终日思无尽,芳草何年恨即休……齐儿,爹放不下……放不下啊……”

      他本不会问委托人的名字,但那时候白昶问了,那个人说,他叫楚齐云。

      白昶从回忆中抽身,看向楚齐,他手里拿着书,抱着大白开始打盹,头一点一点的,想睡又忍着不能睡的样子,一脸傻样。

      他知道,自己或许永远不会告诉他真相。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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