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姜音

3、第3章

　　百里骐墨是在五日后回来的，可慕青在这小镇也转悠了五日。

　　那日，他出门回来，房间里的人便没了踪影。问了很多人，都说不曾见过他口中所描述的姑娘。客栈里的小厮，也说没看到人从房间出来，难不成凭空消失了？这可急坏了慕青。本想着，先找找，万一是觉得无聊，出去透气。谁知，转眼五日过去，仍是不见人影。

　　从外面回来，一眼见到百里骐墨负手立在房里，慕青想死的心都有。

　　“殿下，您回来了。”小心翼翼地跨步进去，并随手带上了房门，就听到百里骐墨冷冰冰地问:“她人呢。”

　　她人呢，他也想知道，都寻了好几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嗯？！”未得到答案，百里骐墨转身过来，就看到慕青低垂着头。

　　“问你话呢，哑巴了？”

　　“殿下，她……她……不见了。”慕青耷拉着脑袋，犹如霜打的茄子。

　　然而，百里骐墨听到人不见了，却是异常的淡定，好似那姑娘于他而言，就是无关重要。

　　“殿下，属下找了好些天了，一无所获。接下来，还要不要继续寻找。”慕青见他有些反常，隐隐担忧。

　　百里骐墨缓缓在桌前坐下，似在喃喃自语：“不必找了，让她走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天亮。

　　慕青收拾一番，便随百里骐墨离开了这里。

　　至于，那个他们救下，又消失的姑娘，也慢慢地淡出了他们的印象。只是她的名字，却被百里骐墨永远记在了心里。
　　——青衣门，鸢鸢。
　　——

　　一年后，云秦国。
　　皇宫。

　　御书房内，未等通报，就闯进来一个姑娘。皇甫泰正伏案批阅奏折，一抬头便看到她巧笑嫣然地朝他奔跑过来。

　　“父皇，鸢鸢好想您。”

　　皇甫泰还未来得及放下手中的折子，就被人圈住了脖子，撒起娇来。

　　“你这丫头，还知道回宫。消失那么久，朕差点派人出去找你。”虽然，嘴上责备，但心里还是被她娇俏调皮的样子给融化了。

　　“父皇，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皇甫泰一脸宠溺的无奈。“人是回来了，这心可是一直在外面野。”

　　皇甫离鸢收住笑容，撇了撇嘴，规规矩矩地在他身边站着。

　　平日里闹腾的人，突然安静起来，倒是有些不适应。

　　皇甫泰倒也没想太多，只当她是在耍小脾气。

　　“身为一国长公主，朕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因为是最爱的女人遗留下的孩子，他又宠的不行，是打不得骂不得。

　　合上一本奏折，微微叹了一口。
　　“方才，宫人传话，说是贵妃病了，朕政务繁忙。你既然回来了，就代朕去探望一下，聊表心意。”

　　“蔡思妍？”皇甫离鸢歪头询问，引得皇甫泰直吹胡子瞪眼，极力纠正。

　　“什么蔡思妍，那是贵妃。”

　　“哼，你的贵妃，与我何干。”

　　皇甫离鸢朝他扮个鬼脸，迈着大步离开了这里。

　　皇甫泰见她拒绝，无可奈何直摇头。可眼神里，却流露出满满地对她的溺爱。

　　不一会儿，内侍总管进来，小声回禀：“陛下，离鸢公主已经到漪澜殿了。”

　　皇甫泰未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皇甫离鸢回到自己的寝宫，便将伺候她的两个小宫女春梅和冬雪赶了出去。

　　翻箱倒柜一通，找到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然后，宽衣解带。

　　她是青衣门弟子鸢鸢，也是云秦长公主皇甫离鸢。就连血亲之人皇甫泰，都不知道她拜了青衣门。

　　一年前，她被师父从边境带回青衣门，伤势已然恢复，只是仍存在体虚症状。她也只好停留许久，才敢回宫。

　　夜幕降临，守在殿外的春雪和冬梅有些急了，便自顾做主进了寝殿。一眼瞧见，皇甫离鸢一身白色里衣伏在榻边睡着。此时，已是深秋。窗户大开，秋风阵阵吹来，凉飕飕的。

　　春梅赶紧走过去关了窗子，冬梅则试着将人唤醒：“公主，公主醒一醒。”

　　正在睡梦中的皇甫离鸢感觉有人摇晃自己，缓缓睁开了眼。一双黑亮的眸子，愈发清明。

　　“何事？”

　　“公主，天儿不早了，该用晚膳了。”春梅拿着一件风衣走过来，披在她的身上。

　　皇甫离鸢毫无淑女地伸了个懒，起身拿开了风衣。

　　冬雪眼尖，连忙取了衣裳，伺候她穿上。

　　“我要去贵妃那里，你们不用跟着。”

　　两人相视一眼，默默应下。

　　她们是皇甫泰亲自挑选过来的宫婢，无奈皇甫离鸢作为云秦嫡长公主在宫里生活的日子少之又少。想来，不与她们交心，皇甫离鸢只当是其父皇派来监视她的。所以，做什么事，从来都是不让她们参与。

　　娴雅宫。

　　皇甫离鸢到的时候，皇甫泰已经在了。

　　从踏进这里，一眼瞧见主位上坐着的两人心里就酸的紧。不等她走近，有人率先拖着长音道：“哟，这是谁啊？许久不见，皇姐又美了。”

　　左下首，连着坐了三位妃嫔；右下首，坐着皇甫景安，云秦的三公主。

　　说话的，便是这位恃宠而骄的皇甫景安。仗着其母妃是蔡贵妃，在皇宫里可谓是无法无天，可偏偏总是被皇甫离鸢这个长公主压一头。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贵妃娘娘！”皇甫离鸢不理会她，径直走到主位行礼。

　　皇甫泰笑而不语，倒是一旁的蔡贵妃满脸堆笑，朝她招手：“离鸢来了，快到母妃这里来，让母妃瞧瞧。”

　　皇甫离鸢见她如此，心生厌恶，怎么也不肯过去。

　　眼神转向皇甫泰，就见他已然变了脸色，神情肃然。

　　“你母妃叫你呢。”

　　当着几位嫔妃，皇甫离鸢也不想驳了她的面子。马上，咧嘴笑笑，小跑来到主位，却是站在了皇甫泰身边。

　　蔡贵妃的脸色有一下很难看，却不敢太明显。侧目，便看到皇甫泰夹了一块莲蓉桂花糕，送到了自己女儿嘴里，还不忘说叨：“你就是皮。”

　　底下坐着的嫔妃当即羡慕不已，而同样身为公主的皇甫景安却从未有过这样的荣宠，盯着主位的她，恨得直咬牙。

　　“陛下，还真是宠爱大公主啊！”蔡贵妃用丝帕沾沾嘴，面上干笑。

　　皇甫离鸢正沉浸在美味中，听到她这酸不溜秋的声音，马上反击：“贵妃哪里话，就算本公主再受宠也比不上您啊？您说您这一受了风寒，父皇马上大摆筵席过来陪您。”

　　“咳！”皇甫泰夹在中间，突然出声。

　　蔡贵妃似是意识到什么，尴尬一笑。“是麽，这倒让公主见笑了。”

　　这下，谁也不敢说谁了，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后妃。

　　蔡思妍也明白，她这些年在后宫之所以能站稳脚跟，主要还是因为她生下了皇子和三公主，不然，她也和下面那几位妃嫔一样。在这寂寥深宫，遭人白眼，到处寻找倚靠生存。

　　“父皇，既然鸢鸢已经来过，那便先告退回宫。”

　　皇甫离鸢无视蔡贵妃，一脸傲娇地行告退礼，随即大步迈出娴雅宫。

　　坐在下面的皇甫景安，望着一副不可理喻、无法无天的皇甫离鸢，嫉妒得双目都快要瞪出血来。

　　才刚出娴雅宫，皇甫离鸢就遇到了由嬷嬷牵着的皇甫景泽。虽然，只是五岁稚童，却已是储君人选。

　　嬷嬷老远瞧见皇甫离鸢本来是想躲开的，但无奈皇甫景泽喜欢这个皇姐，拼命挣脱了嬷嬷，跑向了皇甫离鸢。

　　“姐姐回来了。”

　　他直接扑到皇甫离鸢怀里，激动的不行，又蹦又跳。

　　纵然，极其厌恶蔡贵妃和皇甫景安，可她却独独喜欢这个皇弟。

　　皇甫离鸢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糖人，皇甫景泽看到后，张着小手就要。

　　后面站着的嬷嬷，一脸惊慌地想要上前阻止，皇甫离鸢一个眼神，吓得她又退回了原地。

　　回脸，俯身笑嘻嘻地抚摸着皇甫景泽的小脑袋，问：“景泽告诉皇姐姐，你有没有想念皇姐姐？”

　　“想。”

　　“乖~”

　　她一脸溺爱地收回手，直起了身子。

　　嬷嬷赶紧走过来，强硬牵走了皇甫景泽，朝着不远处的娴雅宫走去。

　　皇甫离鸢在原地停留片刻，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化为冰冷严肃的一面。抬步，回了漪澜殿。

　　翌日，辰时。

　　她悄悄出宫。

　　自从一年前，在大漠出事后，她的性情就变了。若说从前的她，天真单纯；如今的她，便是心思深沉。

　　她是皇甫泰最爱的女儿，她有两个家，一个是皇宫，一个是青衣门。她还有一个最依赖的师兄，一个最尊敬的师父。华清和楼心月。

　　当苍梧对战云秦时，她正在外面执行任务。

　　云秦地处中原，多年来与苍梧为争抢版图，而硝烟弥漫、血流成河。身处东北的北海国，则静观其变、伺机而动，甚至坐收渔翁之利。

　　青衣门，在江湖上威望颇高。不仅替皇帝做事，还帮百姓解忧解难。

　　近来，云秦与苍梧交界的小镇出现一伙盗徒，猖獗的很。不仅打家劫舍，还烧杀抢人，甚至琢磨到了官家小姐身上。

　　县府赵大人不惜以重金，要求青衣门能出手相助。师门大多弟子在闭关修炼，唯独小辈在外闲来无事，刚好碰上门主楼心月外出访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