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姜音

13、第13章

　　皇甫离鸢走近，刚停下脚步，百里琪墨回身，望她一眼，一句话没说，抬步就走。

　　这里是皇后的地方，他是宸妃养大的，多少有些避讳。如今，他为了让皇甫离鸢躲开谢依宁的纠缠，不得已将她带来这里，是得赶紧远离。

　　然而，他的心思，皇甫离鸢看出端倪。

　　走上宫道，她与他并肩前行，深思熟虑，还是问出口，“你跟皇后是不是不合？”

　　百里骐墨面不改色，冷如冰霜，甚至于悄悄加快脚步，皇甫离鸢不自觉落后一截。她原本就生的娇小，与他英挺高大的身姿形成极大的反差。

　　他不回应，皇甫离鸢就越想知道原因，尤其是自己身在苍梧，不能白白待在这里，必然要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今日在皇后那里，发现二皇子妃好像对我有敌意。她不会也是你的众多追求者之一，跟谢郡主一样吧？”

　　百里骐墨突然停住脚，皇甫离鸢一个不小心，猝不及防地撞到一堵肉墙， “啊~”

　　出于惯性，她踉跄后退。原以为会摔坐在地，谁知，腰间一软，跌入一个厚实温暖的怀抱。

　　皇甫离鸢抬眸，他眼底的万里晴霁，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黑屋弥漫的万丈深渊，里面森冷的阴沉，单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

　　慌忙从他怀里挣脱，皇甫离鸢发现宫道上经过的宫人纷纷驻足，朝这边观望。顾不上脸红，她疾步就走。

　　百里骐墨定在原地，好像在留恋什么，但仅仅只是片刻，整个人的周身便恢复冷意，令人不容靠近。

　　很快，他追上皇甫离鸢的脚步，“不着急出宫。”

　　话音一落，忽然转弯朝着宸妃所住的钟华殿走去。皇甫离鸢虽有不情愿，但不得不跟上他的脚步。就在这时，她听到百里骐墨清冽的嗓音：“二皇子妃是北海人，和亲来的县主。”

　　皇甫离鸢微愣，有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

　　这是在解释，他与那二皇子妃不认识？

　　到了宸妃那里，五皇子在。看到他们，百里骐逸当即从座位站起，冲百里骐墨俯身行礼，“四哥，四嫂。”

　　百里骐墨无视他，而是对着宸妃微微俯身，“母妃。”

　　皇甫离鸢跟着，也唤了一声：“母妃。”

　　宸妃坐在软塌上，喜笑颜开：“你们是商量好的，怎么今日一起来看本宫？”

　　皇甫离鸢抬头，看到站在宸妃身侧的五皇子，正盯着自己出神，忙不知所以地转开目光。

　　百里骐墨实话实说，“儿臣去父皇那里，顺便带皇子妃到母后那里坐坐。”

　　宸妃神色如常，“也好。”

　　皇甫离鸢见状，有些纳闷。怎么苍梧的后宫妃子这么和谐，而她父皇的妃嫔反而个个为了争宠，斗得你死我活？

　　“既然你现在是四皇子的正妃，就要多与皇室家眷多多走动。我们苍梧提倡家和国安，□□女眷更要和睦团结。”

　　这话，宸妃是对皇甫离鸢说的，她象征性俯了俯身，偏脸就瞧见百里骐墨神色冷漠。

　　并没有多待，他们便出宫回府。

　　五皇子因为没有娶妻，暂时还没开宗立府，暂时住在宫里。就在百里骐墨和皇甫离鸢从钟华殿出来，他叫住百里骐墨，“四哥，你能不能帮我跟父皇说一声，我也想到宫外住。”

　　百里骐墨回身，“你要娶妻？”

　　五皇子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只是不想再住在宫里，毕竟出行不便。再说，宫外多好。”

　　“开宗立府这件事，到了一定时候，父皇自会派人给你操办。如今，你操持过急，无用。”

　　百里骐墨说完，拂袖离开。

　　皇甫离鸢最后瞧他一眼，赶紧跟上百里骐墨的脚步。

　　五皇子站在钟华殿外的台阶上，目送他们走远，一脸忧怨。

　　*

　　回府经过闹市，皇甫离鸢原本在马车安安静静，忽然掀开车帘探头望外，“停车。”

　　百里琪墨冷声传来，“你要做什么？”

　　皇甫离鸢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势，傲然道：“四殿下，我嫁给你不是卖给你。如今苍梧与云秦两国联姻，永结秦晋之好。”

　　随之，话锋一转，“我想吃桂花糕。”

　　话落，她径直下了马车。

　　百里骐墨在马车内，等了没多久，她返回马车手里捧着样式好看的点心，还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你要吃吗？”

　　没等百里骐墨反应，她自顾坐在侧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百里骐墨定定地瞧着她，“这桂花糕在苍梧不常有，不过在云秦可是遍地都有，你怎的好像从未吃过。”

　　“是吗？”

　　皇甫离鸢捏着一块细细打量，完全没有看到百里琪墨那怀疑又坚定的目光。

　　她是鸢鸢，而非生长在皇宫身份尊贵的公主！

　　“我是公主，日日山珍海味，这桂花糕乃是民间美食，我没吃过岂不正常。”

　　“我可听说，七公主自小生活在冷宫，不受云秦帝的喜爱。”

　　百里骐墨语气中的嘲讽，让皇甫离鸢瞬间警惕。

　　他调查和亲公主！

　　皇甫离鸢嘴角微扬，自嘲：“是，我是不受父皇喜爱。要么，这种人间美味怎么从未吃过。四殿下现在知道本公主在娘家的处境，所以也想刁难我吗？”

　　最后的反问，百里骐墨着实难答。

　　他脸色一沉，轻哼一声瞥过半个身子。

　　此时，马车停下。

　　百里骐墨快速下了马车，丝毫不管她还在里面。

　　皇甫离鸢包好剩下的桂花糕，从马车出来，正看到百里骐墨在府门前，与一侍卫交谈。不过几句，那侍卫跟着他进了府。

　　没有多想的皇甫离鸢，下了马车，直接回了后院。

　　紫灵不在，许是帮府中采买，以此与师父师姐会合。

　　她就在房中耐心等候。

　　而此刻，书房内。

　　“殿下，和亲公主被落霞镇被调换，现在的皇子妃并非云秦公主。”

　　侍卫的话，百里骐墨听了并未有太大反应。

　　方才在府门外，他简单地慰问侍卫外出可安全，便领着他回了书房。如今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早就料到的。再说，这世上，可没有长相如此相似之人，所以，他在那日大婚就知道他和亲的公主是一年前，他曾在边关碧水小镇救下，不告而别的青衣门弟子鸢鸢。

　　“殿下，府中这位假冒的公主，咱们要不要……”

　　侍卫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遭到百里琪墨一个冷寒的眼神，当即垂下头，不敢再多言。

　　百里骐墨在书房内踱步，最终负手望着窗外出神。

　　许久，他问：“真正的七公主，是否还在世？”

　　“属下还没查到。”

　　“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属下……不知。”

　　侍卫话音刚落，百里骐墨望来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下一秒，他大手一挥，一片小小的绿叶自侍卫飞去，眨眼的功夫，侍卫应声倒地，脖颈处一道血痕。

　　“殿下……”

　　侍卫想要抬手，终究无力放下，没了生息。

　　于此同时，百里骐墨身侧的窗前的一株栀子花的叶子，也落了两三片。

　　“来人！”

　　一声召唤，书房外进来两名府中仆人。

　　百里骐墨回到桌案前，没事人一样，吩咐：“把人抬下去，找个地方埋了。”

　　仆人应下，将尸体抬走。在出去的时候，碰到外归的慕青。他看到尸体，马上进了书房。

　　百里骐墨端坐着看书，慕青走近，“殿下，刚刚那是……”

　　不等说完，百里骐墨站起，冷声嘱咐：“我要出去一趟，这几日，你看护好皇子妃。”

　　“是。”

　　慕青了解他的主子，不敢多问只能服从命令。

　　——

　　紫灵回来，与外出的百里骐墨迎面遇上，她怕被发现身份，忙停下脚步垂首而立。百里骐墨从她身边经过，完全无视。直至人走远，紫灵暗暗松口气，快步回了后院。

　　皇甫离鸢等候多时，见她回来，忙将人拉入内阁，“你怎么出去那么久？可带回什么消息。”

　　“师姐说，师父原本是要来苍梧的，可是云秦帝得知和亲公主不见，一病不起，师父只能先去那里探望。”

　　“病了？”

　　紫灵没看到皇甫离鸢眼中突然的担心，自顾自地道：“这七公主虽说不怎么受宠，到底还是为了国家牺牲自己。如今她没了，云秦帝一定是怕苍梧得知真相，卷土重来，再起战火。”

　　皇甫离鸢失了魂般，喃喃：“那七公主到底在哪儿？何时能找到？”

　　“师姐说，咱们青衣门的人如数出动，全部伪装寻找，相信很快会找到那七公主。”

　　“找到……”

　　找到也来不及了。

　　如今整个苍梧都知道，四皇子妃皇甫莱嫣长她这样，就算真的皇甫莱嫣回来，也没人信她才是和亲的七公主。那苍梧帝更不会善罢甘休，他会觉得是云秦耍的手段。到时自己这个长公主的身份岂不是要暴露，假和亲变成真和亲。还有那个百里骐墨……

　　后果难以想象，皇甫离鸢陷入两难，然而，父皇病重，她心急如焚。

　　当她想找百里琪墨再次谈判，才知他外出未在府中。

　　“殿下在哪儿？”

　　“皇子妃找殿下有何事？”

　　“自然是有事，他在哪儿？”

　　皇甫离鸢的坚持让慕青觉得她很陌生，完全不是一年前在碧水小镇那个伤势过重，醒来后柔弱的姑娘。

　　“殿下外出需要些时日，皇子妃耐心等待。”

　　慕青不与她多废话，准备走。

　　皇甫离鸢将其拦住，态度坚硬，“他在哪儿，我可以去找他。”

　　慕青僵持，“皇子妃若是不介意，有事可以跟我说，我来帮你办。”

　　皇甫离鸢神色一凛，“你办不了。”

　　“皇嫂。”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身后出现一道爽朗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