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姜音

11、第11章

　　就在她执意前往前院，眼前忽然出现另一名婢女，“皇子妃。”

　　皇甫离鸢差点与她撞上，幸好反应及时，可就在这时，那婢女缓缓抬头。

　　“紫……”

　　看清婢女长相，皇甫离鸢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婢女垂首，马上又道：“皇子妃，殿下此刻不在府内，如您有事，奴婢可帮您传话。”

　　皇甫离鸢片刻安静，转身回了住处。

　　方才阻拦她的婢女，一脸迷茫地歪了歪头。

　　跟着皇甫离鸢回去的婢女，警惕地巡视周围，迅速关上房门。

　　皇甫离鸢坐在饭桌前，却是定定地瞧着她，“紫灵，你怎么进来的？”

　　“四皇子府大门走进来的。”

　　紫灵原本就是她们同门中，最理性的人。自从几年前，保皇贡勉强活下来，她这个人的性子就更冷了。如今，面对皇甫离鸢的询问，她也是没有丝毫隐瞒，甚至在与她交流时，眼神中流露出极度的不满。

　　皇甫离鸢蹙眉，没有介意她的态度，反而是不相信她的话。

　　上次，她在成衣铺送香囊的时候，还说四皇子府不好靠近，更别提大摇大摆地进来。而现在，再看她的态度，难免不让人怀疑。

　　“你的功夫在我之上，师父还非要我想办法进府当婢女保护你的人身安全。鸢鸢，你该不会是师父的私生女吧？”

　　紫灵冷冰冰地提出质疑，惊呆住了皇甫离鸢。

　　她没想到紫灵被师父派来，竟心存这么般不满。虽然她公主的身份，整个青衣门除了楼心月，无人再知晓，但也不必这么造谣。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皇甫离鸢也恼火，身子一撇，不再看她。

　　紫灵不仅不走，反而在她旁边坐下，拿起筷子吃她的晚饭。

　　“四皇子府招奴仆，不然你以为我能这么容易混进来。”

　　皇甫离鸢张了张嘴，看着她将食物塞进嘴里，再没了话。

　　接下来的日子，紫灵顺利留在她身边，成了她的贴身婢女。

　　“一连两日，我发现每到深夜都有人站在窗前偷窥你。”

　　午后，皇甫离鸢正无聊，紫灵的话，顿时让她警醒。

　　“偷窥？”

　　“看那身段，有点像百里骐墨。”

　　“他从不踏入后院的，为何在深夜来……”

　　经紫灵这么一说，皇甫离鸢心里也起疑，同时她惊觉，“难道他是在监视？”

　　紫灵目光坚定，“百里骐墨身为苍梧帝的第四个儿子，民间流传他生性多疑，怪不得，从不与你亲近，看来和亲是假，另有图谋才是真。”

　　皇甫离鸢有些无辜：“那日，我本是要去前院试探他，结果被你拦下。”

　　紫灵提醒：“师父告诫，你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代替和亲的事就会暴露，届时，苍梧就有攻打云秦的理由。”

　　皇甫离鸢反驳：“那我总不能这样，一直坐以待毙吧？”

　　“我来打探。”

　　紫灵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

　　百里骐墨外出，除了入宫，便是在黄昏去揽翠楼。

　　紫灵打探几日，回去告诉皇甫离鸢后，皇甫离鸢一连疑惑：“揽翠楼是什么地方？”

　　“青楼。”

　　“那岂不是男人玩乐的地方吗？”

　　“正是。”

　　“没想到这个百里琪墨表面一副正人君子，背地里竟然这么风流。幸好，这次和亲阴差阳错……”

　　“这秦川城碍于他的权势，没有人敢说他的任何不好。所以，百里骐墨在外的风评极好。最近传出，襄阳王谢郡主想嫁给他。”

　　“谢郡主？谢依宁？”

　　“看来你身在府邸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我完全就是被软禁在这里，就算出去，都有人跟着。几乎是什么都做不了，更别提听到什么风声。”

　　皇甫离鸢握住紫灵的手，“你还打听到什么，快一一说来听听。”

　　“你是质子。”

　　“这个百里骐墨！”

　　所幸，和亲的不是七妹，否则，以她柔弱的性子，可能要一辈子没有自由。

　　皇甫离鸢眼眸一转，“他要我当质子，我还偏不。既然是和亲公主，他的皇子妃，那便不能坐以待毙，任人欺负。”

　　紫灵见她气势高涨，担心：“你要做什么？”

　　皇甫离鸢下定决心，“我等不了真的和亲公主。”

　　她提裙跑到前院，正好碰到从外归来的百里骐墨。他一身黑色锦袍，衬得身姿高大挺拔。面容俊美，眉宇间透着一股高贵之气，只是那双锋利的眼眸，此刻黯淡的像是洒了一层灰，黑如点漆的深色之中满是冰冷。紧抿的薄唇，使得整个人的周身压抑着摄人的气魄。

　　皇甫离鸢忽然想到，花朝节那日在宫里，他当众掌掴她。他的苍梧的皇子，她还是云秦的长公主呢。如此奇耻大辱，她会记一辈子。待时机成熟，她定要讨回公道。

　　视线短暂纠缠，皇甫离鸢对着他，俯身行礼，“殿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屈尊降贵。

　　百里骐墨冷冷一瞥，继续向前，直奔书房。

　　慕青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缓缓直起身的皇甫离鸢。

　　四皇子如果不下命令，没人敢主动搭理和亲来的公主，纵然她生了一张疑似故人的脸。

　　——

　　皇甫离鸢在原地站了片刻，抬步朝着百里骐墨离开的方向走去，紫灵跟在后面，时刻保持警惕。到了书房外，二人被守在外面的慕青拦住，“皇子妃，殿下在忙。”

　　“我要见他。”

　　皇甫离鸢上前一步，仰视着慕青的眼神，冷傲非常，透着无形的压迫。

　　许是里面的人听见，传来冰冷的嗓音：“让她进来。”

　　慕青由阻拦改为请的手势，并帮她打开书房的门。

　　皇甫离鸢提起裙摆，跨入书房。

　　彼时，外面。

　　慕青与婢女无意对上目光，迅速垂首。

　　见她行为有些古怪，忍不住上前，问：“我为何从未在府上见过你？”

　　“新来的。”

　　紫灵一出声，更加不像卑微的奴婢。

　　她知道再多待可能露馅，不等慕青再问，她随意找个借口，匆匆走掉。可是还没走多远，就与迎面而来的另一名侍卫碰上，她马上低头加快脚步，离开前院。

　　殊不知，她的举动不仅引起慕青的怀疑，更让那侍卫发现了什么。

　　“侍卫长，方才那女子……有些眼熟。”

　　“都是这府中的婢女，有什么大惊小怪。”

　　“不是的，侍卫长。”

　　侍卫一着急，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一番。

　　慕青顿时惊得瞪大眼睛，“你确定？”

　　侍卫肯定地点头，“是她。”

　　慕青眼睛微眯，脑海中快速思索，却又开始迷茫。

　　然而此时的书房内，百里骐墨低头看书，丝毫不理会走近桌案的皇甫离鸢。

　　静谧良久，皇甫离鸢耐不住先道：“殿下，请问苍梧与云秦和亲，目的何在？”

　　“自然是停止战争，两国交好。”

　　“交好，我没看出来，倒是感觉是为了给你们苍梧当质子，是你们苍梧欺骗云秦的把戏。”

　　百里骐墨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朝她望来，周身充斥着冷然之气。

　　皇甫离鸢对上他眼底的冷意，不自觉地心虚撇开视线。

　　“若是和亲，为何要限制自由。这不是来当质子是什么？”

　　百里骐墨不再言语，依旧端坐桌案前，定定地望着她。

　　皇甫离鸢搞不懂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她知道肯定没安好心，故而，她随时警惕以防他对自己出手。

　　“你想外出，是吗？”

　　百里骐墨问。

　　皇甫离鸢缓缓回视他，微微抬了下颚，“是。”

　　百里骐墨冷淡地说：“四皇子府没人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出去随时可以。”

　　皇甫离鸢微怔，有些意外这样的回应。

　　如此，她直视眼前的男人，发现他只是表面行为疏冷。不过，还是讲道理的。

　　皇甫离鸢怕他反悔，转身快速出了书房。

　　慕青之后进来，“殿下，皇子妃出府去了。”

　　百里骐墨眼神一凛，“派人远远跟着，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是。”

　　慕青退去，百里骐墨重新拿起书，却没心思再看。

　　质子，她倒有这个觉悟。那为何还要顶替真的和亲公主，待在这里？还是说，她青衣门原本就是为云秦帝做事，和亲是假，细作渗透是真。他派人调查，和亲的确实是七公主。可他当初在荒漠可是与她有过两面之缘。若说真的是公主，云秦帝怎么舍得他的金枝玉叶混迹江湖，而且还是那么小的年纪。一切都太过于蹊跷，看来他还得再派人去趟金陵城。

　　皇甫离鸢出府后，只是在街上闲逛。原本，她以为她进去书房，紫灵会在外面等着的，谁知等她出来，外面除了慕青并无其他人。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只能直接出府。

　　茶楼，那天见过师父的茶楼到底叫什么名儿？后来，她和慕青去的那家茶楼，其实与先前的茶楼装饰大差不差。忽然，皇甫离鸢想到，楼心月所在的那间茶楼的窗子，好像有白色的纱幔。而且，从四皇子府出去后，约莫一刻钟就到的茶楼后门。

　　“鸢鸢。”

　　皇甫离鸢站在喧闹的街中央，正四下环顾，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