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恋爱了》廉采薇

77、身世逐渐揭开2

　　何先念低了头，半晌，眼睛里泛着泪光道：“我们给她做全身检查时，发现她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医生猜测可能是生孩子大出血的缘故，我们猜测是乡下医疗卫生条件达不到，所以，你的母亲为了生你，以至于后来没有生育能力了。”
　　海玲听完，久久不能平静，不吭声了半天，忽而在脑海里一直缠绕着一个画面，那个画面便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去到一个淳朴的地方去采风，她以为这里都是乡村淳朴的村民，可是却不知在淳朴的背后是急不可耐的乡下大龄男青年的传宗接代的需求，就这样，愚昧的村民彻底断送了一个美好少女的梦，将她打入深渊。
　　脑海里忽而又想到在生自己的乡村产床上，因为条件有限，大出血，人们只给她简单包扎，却忽视了人的最基本的生存权。
　　可想而知何美琴也是受害者，并且这半生她的痛苦也绝不会比自己少。
　　可是忽而自己又怀疑起来，那个老实憨厚的秦大海，那个曾视自己为生命的秦大海，那个在深夜背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走山路带自己去看病的秦大海是个拐卖犯吗？海玲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她绝不会只相信这个一面之词的现实，她此时坐在屋里，心里像是被雷批过，心颤抖的厉害。
　　自己本以为的事实，如今变得脆弱不堪。
　　转脸看见何先念半躺在床上，眼神里现出悲哀。
　　可惜自己聪明一世，可是却临终得来这么一跤，这一跤着实让何先念摔得有些重。
　　何先念和海玲都在低头思索，没有说话，对于两个有深度思想的人都在各自思索，海玲果然是何家人，连皱眉的姿势都和何先念一致。
　　半晌。
　　何先念缓缓说道：“孩子，千错万错都是外公的错，外公也不求你能原谅外公，可是，你的母亲到现在都不知情，我希望你能救救你的母亲，她这辈子已经够苦了，希望等我百年之后，你能善待你的母亲！”
　　海玲眉眼微蹙，含泪道：“为什么不去找我？为什么不去找我，就是你们认为的拐卖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却给了我温暖！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们！”
　　海玲越说越激动，忽而脑海里一遍两遍三遍的回放着自己在孤儿院的场景，想起那日夜晚自己无家可归的场景，想起别人看自己的眼光，恼怒在心中燃烧。
　　“我常常想，如果，如果我当时健康一点你们会不会不要我，我就能和你们相聚，我被领养到美国，我努力做康复，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回来和你们相认，后来时间一年又一年，仿佛你们已经忘记我的存在，再后来我发誓，我发誓你们一定要付出代价，至于现在的结果我仍然不满意，你们都应该下地狱！”
　　海玲嘴角带着戏谑的微笑，仿佛在说着其他人的事情，这件事与自己无关，可是又怎能与自己无关呢，曾何时，那时候的自己多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可是这一天终于到来，何家也已经家破人亡，可是自己仍然觉得自己心中的那口恶气没有出来，自己是怎么了，她暂时也解释不了，可是看着现在的何美琴和何先念，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快乐之感。
　　何先念缓缓坐起身：“孩子，我去过，我去过孤儿院找你，我们偷偷地看你，只是你不知道，后来我们听说你被领养到美国一家比较富裕的家庭，我们很放心了，孤儿院是三富捐建的，目的就是方便我们看你！”
　　海玲低着头，不敢再与何先念辩论，再辩论，海玲的心里就开始原谅他了，可是自己这几年的执着又算什么呢？海玲心中堵得厉害。
　　海玲缓慢站起身，眼睛看着窗外：“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
　　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刹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这几天她的确憔悴好多，她静静地站在门口，眼中含泪。
　　“Michelle！（译：米歇尔）！”海玲脱口喊道。
　　何美琴怔怔地站在门口，眼神黯然，忽又抬头迎上海玲的目光。
　　“咚！”一下子跪在了海玲的面前。
　　海玲的眼睛顺着何美琴的下滑而下滑，对于突如其来的动作，海玲有些手足无措，呆呆站在原地。
　　许久，只说了一句：“你可以不必这样的！”
　　何美琴跪在地上，开始抽泣起来：“孩子，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我没脸见你，六年前我的孩子就来找我了，可是我却没有认出来是她，她为了救我，失去了一条腿，我真的是该死！”
　　何美琴抽泣着，身体已经不能再支撑着，瘫软地贴在地上：“我的孩子为了救我，失去了一条腿，那条腿是她好不容易康复好的，可是却因为我，这辈子只能坐轮椅，只能拿手杖，我对不起我的孩子。”
　　何美琴趴在地上，哭喊着，把所有人的记忆拉回到六年前的那个午后。
　　海玲的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来，对于是否值得的问题，她从未想象过，可能如果再让她选择一会，她还是会保护自己的母亲。
　　脑海里一直不断重复何先念说的场景，心里只默念：“我的母亲从未放弃过我，我的母亲从未放弃过我！”
　　远处的何美琴还在抽泣地喊道：“海玲，妈妈对不起你！”
　　何先念拿着手杖缓缓起身，蹲在何美琴的身边，道：“美琴，你从没有对不起海玲，你从自己神志不清就一直抱着她，从未放弃过她，所以，都是我对不起这孩子！”
　　何先念转身面对着海玲，嘴角颤抖着说道：“孩子，你不要怨恨你的母亲，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咚！”一声何先念跪在海玲的面前。
　　海玲看着眼前失控的场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如何接受眼前的这一幕，海玲脑子极为混乱。
　　手中的手杖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狠狠地抓在自己手里。
　　不知如何回应这一幕，海玲丢下两人，快步走出病房。
　　多年前的夙愿，今日终于得以实现，可是再回想，自己仍觉得有些揪心。
　　叫了小张，开车送自己回家，回家转身看见乔正在等自己。
　　海玲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只呆呆站在客厅，远远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乔，一直不停的流泪。
　　乔有些心疼地上前两步，抱起海玲：“是不是吓到了？”
　　海玲在乔的怀里抽泣。
　　“你都知道了？”
　　乔点点头。
　　海玲的泪水如同断了线一样，一直不停地流下来。
　　“我该怎么办？”海玲轻声问道。
　　乔低下头，把头压在海玲的头上：“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转而把海玲的肩膀推出去：“我只希望你能快乐！”
　　海玲低着头听着乔的话语，感到万分安心：“我想回家了！”
　　乔嘴角划过一丝微笑：“好，我现在去定机票！”
　　海玲听到乔现在要订机票，赶忙拉着乔的衣衫道：“不忙，我把手里的事情都处理干净！”
　　乔看着海玲，捏了捏海玲的鼻头，微笑道：“我的小姑娘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能独立处理问题了！”忽而严肃道：“我很骄傲！”
　　海玲破涕而笑：“我们是要回去的！”
　　那日回去，海玲躺在床上回想着当日的场景，辗转反侧，一直在脑海里回忆当日发生的事情。
　　并且要打破自己已经坚持的十几年的事情，是很难做到的，内心极其困惑。
　　如果真像是何先念说的那样，那么就要相信那个在自己生病时，爬山路，溜索道那个父亲，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拐卖犯，真相是什么呢？海玲突然觉得困惑极了。
　　那几日，她去了医院，去接触何美琴的主治医师，询问了关于捐献骨髓的相关事宜，对于真相如何，海玲一定会查个究竟，可是眼前海玲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救她。
　　海玲近几日，每每去医院都去得很晚，为的就是不让何美琴和自己照面，免得双方都尴尬。
　　每每去了医院，海玲都要悲哀一阵，悲哀于一个女人的一生，她是不幸的，却也同时是幸运的，不幸于自己年轻时的遭遇，幸运的是自己有一个好的爸爸，与现在还有一个想要尽心救治自己的女儿，忽而觉得自己也是同他一样，既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自己在悲惨的世界里，遇到了乔，他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不幸的是从小自己从未感受过母爱，不知母爱为何物。
　　每每去看了何美琴，海玲都要伤心一阵，乔对于自己的情感变化无能为力，只能浅浅地安慰自己，至于如何做，需要看自己。
　　因为他知道一边是她的母亲，他不便多说什么。
　　他只是反复交代海玲，一定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至于张恒生被逮捕之后，三富的生意怎样，海玲想这些她倒不用担心，因为有何先念活着一天，公司便是有几分忌惮，还不至于垮台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