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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开学第一周(3) ...

  •   军训第四天要练习正步。关于正步,我有十分丰富的经验——初中军训顺拐没给自己绊倒,倒是让后头女生摔了个大马趴,倒也不是我打到她了或是什么原因,纯粹是因为她觉得我有点奇怪又不知道哪里奇怪,愣是盯着我看了一路,行军途中注意力不集中那摔跤也是情理之中。但当时教官竟然让我俩都加练!我可真是冤到六月飞雪啊!

      为了保证气候的稳定性,让这个世界平稳地运行下去,我坚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度发生,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上帝啊,千万不要让我顺拐,不要顺拐,不要顺拐,顺拐,顺拐……”试了两趟之后,包公突然叫了停,走到我面前:“俞皎你可以啊!”嗯,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给他留下印象了,竟然连名字都记住了。

      我“嘿嘿”一笑:“是不错哈,我曾经比别人多练了好几天呢。”

      包公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多练好几天就是把自己练成个顺拐?”同学们都哈哈笑出了声。

      我愣住了。不是都在心里祈求上苍让我不要顺拐了吗,怎么又顺了?天老爷你不长眼啊!

      忽然我福至心灵,想起了曾经英语老师说的话:“皎皎,上台前要是有点紧张,就在心里默念’我很放松’,记住是’我很放松’而不是’我不紧张’噢,大脑会更容易捕捉到动词信息,要是老想着’我不紧张’,最后就只会记得’紧张’啦!”但当时的我真的很放松,所以也没把这个小tip听到心里。

      三年后,这发子弹正中我的眉心。

      谁能想到全知全能的上帝也和凡人一样,信息只接收一半呢。

      “既然加练这么有效果,你就继续加练吧!”包公幸灾乐祸地把我提溜出队列,并对大家发出坐下的指令,“我们最后的阅兵每个班都要两个领队在最前边走,我一会儿看看你们谁走得最好。”

      我登时憋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必须做成这个领队。我不知道为什么是“必须”,只知道必须是“必须”。笑话,只有我站着,大家都坐着,我天生高人一等。
      正沉浸在美美的幻想中,包公敲了我一个暴栗:“快加练,做什么白日梦呢!”竟然被他发现了我在做梦。

      到了下午,同学们都午休回来——当然我由于顺拐失去了午休的权利——又齐步走正步走一段时间后,包公点了班长筱娜以及周彬和赵礼出列。他说:“你们几个人各有优势,女生走得标准一些但是步子可能有点小不容易控制距离,男生更高大看起来形象更好也更能带动全班按正确的节奏和步伐走,所以你们先两两一组单独训练,到时候我们一起决定让谁领队。其他同学坐下休息!”

      我刚想一起结束加练,趁着包公不注意悄悄挪到树下,却见他当即转头看我:“俞皎,偷什么懒,让你过来一起练听不懂吗!”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还记得我什么我出现在这里吗?”

      包公露出两排大白牙:“你这加练确实是很有效果啊。而且我看方阵里没有你大家走得很好嘛!”

      可恶,难道被他知道曾经那个看我看到忘神而摔跤的女生了吗。我扁扁嘴,感觉连走两个小时正步——虽然中间也没少溜号偷懒——人都软绵绵的了。可这身体真是扛造啊,至今还没有晕厥的迹象,只好走到筱娜身边继续训练起来。下回再找地球人我一定换个柔弱点的躯壳。

      两个男生对这件事并不热衷,在一旁嘻嘻哈哈,怪模怪样地走路,训练也时常偷懒。跟他们比,我胜之不武啊!

      我撇撇嘴,为自己走了这么久正步却在包公心里和他俩一个水平而心中泪如雨下。讨厌极了!讨厌这种没个正形的人!而这个年纪成绩不差的男生大多是这幅模样,比如齐常,哼;但老师家长却总被表象骗过,管这叫“头脑灵活心思活络”,喜欢得很。哼,我看就是因为他们是男孩子才喜欢。

      相比之下,筱娜就好上许多。面庞坚毅眼神坚定动作坚硬——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但我被晒得头晕眼花,脑子里的水都在沸腾着吐泡泡,留给思考的空间不多了。

      我正搜肠刮肚极尽所能在脑子里夸奖筱娜,却听见她弱弱地问:“俞皎,哪里不舒服吗?听你一直哼哼。”

      我顿了顿,感觉脑子终于烧干了,转头冲她笑:“没事,只是军训很开心罢了。”

      她越发用一种看病人的眼光看着我,欲言又止。

      包公也发现了周彬他们二人的无所谓态度,对着吼道:“周彬、赵礼!归队!”

      周彬二人听见,赶忙欢快地插进队伍中间,和前后左右的男生们又打闹了一番。我看着他们,又忍不住涌起一股厌烦来。

      包公又吼了一声:“安静!”待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他方才宣布:“我们班的领队就由俞皎和筱娜同学担任。”

      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噢,不对不对,应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我又甩了甩头,觉得脑子再次咕噜咕噜起来。但我并没有得偿所愿的快乐,因为对手太过轻率的态度与漫不经心的主动放弃而送上门来的“一定”,我也不是很想要。

      我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再也没有出过差错,于是后面的几天变得格外乏善可陈。

      到了最后一天上午,包公说我们不需要那么努力训练了,可以和其他班级联络联络感情。说着就把我们带到了前头宿舍楼下的空地,那里早坐着另一个班的学生。

      “各位同学们好,我是二班的教官,姓李。”迎面走来一个笑盈盈的大男孩,瞧着比包公要可亲得多。他话音刚落,我们班的队伍里就响起了“嗡嗡”声。

      “二班,那不就是另一个创新班吗?”“是哦,是从各县市招上来的优等生,都是各地中考的前三名呢。”“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啊,我中考才市里第十六。”“嗨,十六已经很不错啦,我都没进前一百呢!”“嘁,谁不知道你数学竞赛全国一等奖,被特招进来的啊。”“全国一等奖几百个人,小奖小将,不足挂齿,还是那谁更厉害,全国英语大赛第二名,托福裸考112呢!”“哎哎哎,可别扯到我,某人才是真滴牛……”

      ……

      话题渐渐跑偏,同学们又把兴趣从另一个尖子班移到了自己同学头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商业互吹。每当这时候我都恨不得往身上套个隐身诀,希望没人会注意到我。因为我的中考成绩不上不下,勉强考了个市里第38名,论裸分够呛进咱们班;特招考试甚至是班里四十个同学的倒数前三名,听说物理才考了五十多分,全靠语文和英语拉分勉强进了前四十;初中时候的学科竞赛也毫无建树。我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全靠运气和他们在一个班。但我偏偏又死要面子,万一被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个我,问问我有什么光辉事迹,怕是也会硬着头皮说出自己一顿能吃三十个饺子吧。

      但世间种种,总是怕什么来什么。前头岳撼阳挤眉弄眼地问我:“俞皎,你怎么进来的?”

      我老神在在:“十分钟吃完了三十个拳头大的饺子特招进来的。”

      岳撼阳一瞬间有几分呆滞。

      齐常“噗”的一声,嘴里的矿泉水愣是喷出二龙戏珠的气势,老远给我竖了个大拇指,露出“不愧是你”的表情。

      我将手放在腰侧,手掌朝下压了压,示意他低调行事,不必太过张扬。

      包公又是一声吼:“安静!大家原地坐下!”打断了我们的眉眼官司。

      对面的李教官依然笑嘻嘻地说:“老包你也别太严肃,我们就一起唱唱歌、休息休息吧。”于是我们就开始了拉歌环节。

      说实话,理性上我觉得这件事很无聊,两个班的同学傻子一样扯着嗓子大吼大叫的,明明其他人就在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坐着。唱歌也只能唱唱《团结就是力量》这种歌,甚至为了唱得大声一些压过对面,从头到尾完全不在调上。但好就好在不在调上,我终于可以想怎么吼就怎么吼了。

      感性上我真的抵挡不住这种事情的诱惑。

      就在我一边跟着瞎吼一边走神的时候,对面却突然推出了一个女孩子。她大大方方地走到场中间,说她是二班的文艺委员,想和我们班单人battle。

      歪日?不带这样玩的!不要剥夺大多数人的快乐啊!我气鼓鼓地看着站在场地中间的女生。

      定睛一瞧,这不是开训典礼那天接我话的可爱妹子嘛!我突然消了几分气,不自觉挺直了脊背看着她。啊,这个姑娘真的好可爱啊,这么多天军训居然一点儿也没黑——我的耳朵都晒脱皮了呢——笑起来还是那么甜美,也丝毫不扭捏。

      我忍不住摩拳擦掌要去应战了。却感觉将要站起来的一瞬间又被什么人按了回去。

      李鱼坐得笔直,透着一丝僵硬,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手却死死地钳制住我,让我动弹不得。

      我大惊失色,身边人就是武林高手,我竟然从未发现!大概也只有这铁砂掌练出来的深厚内力才能阻挡住我的音波攻击吧。想起她所说的“魔音穿耳”,我微微点头,嗯,和我还是有一定差距。

      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示意我不会参与。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有所松懈,呼吸也轻松起来。但她仍未放开我。

      我只好郁闷地四下张望,找寻谁能继承我的衣钵。

      同为文艺委员的源源被赶鸭子上架,和身边人推搡着来到了妹子眼前,尴尬地冲我做了个哭脸,就面对着二班自我介绍起来。

      对面的文艺委员提议第一轮来歌词接龙,也就是歌词里带“红”字的符合规定。出于公平,由源源先唱,她唱道:“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呀,党的光辉照万代。”对面不甘示弱,马上接上:“十送哩个红军,介支个下了山。”

      听着她俩美妙的歌声,看着她俩大方的仪态,我——险些没有睡着。这到底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环节啊!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这个文艺委员有仇,反正一定是和我有仇。

      源源也觉得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人。你来我往地唱了几句她就认输下场,既解了自己的困境,又卖了个好,高,实在是高。

      我也忍不住朝源源挤眉弄眼。她又翻了个白眼。

      “那今天早上就到这里吧!”李教官的话于我来说真是如听纶音。

      一个快乐的早上就这样过去了。或许可以说它是快乐的吧,大多数时候我能够和其他同学一样,感受这样的气氛。

      下午照常训练,不同的是我和筱娜不必再单独进行了,可以雄赳赳地走在全班同学的面前——噢,除了赵礼,他是擎旗人。

      我深深地沉浸在自己不是第一人的悲伤中,恍恍惚惚地一直到了第二天走完方阵。

      我忽然意识到,开学第一周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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