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因式分解吗》六味liuwei

22、运动会（1）（新增半章）

　　时间过得很快，经历了月考和国庆放假，十月也马上到了尾声。

　　十月底是我们校运会的日子，班长和体育委员们一直在忙碌地动员大家参加各个比赛项目。

　　“俞皎，皎皎，你就去跑这个4*400接力吧！求——求——你了～”筱娜拽着我的胳膊晃啊晃，我整个人都要被晃晕了，正奇怪她怎么突然来找我了，“姚源说了，你初中时候就是跑中长跑的，四百八百一千五都不是问题，求求你救救我们班吧！”

　　我如遭雷劈，僵硬地转过头去看源源。源源做贼心虚一般把头埋到了手臂里，但能看到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一定是在笑话我。

　　我一气之下，脱口而出：“初中时候姚源和我都是跑长跑的，我八百最好成绩只有3’02’’，但她跑到过2’57’’，还是她更强一点，不如让她跟我一起。”

　　“好呀！那我就给你们两个报上4*400和800了？”筱娜眼睛都亮了起来，话音没落就匆匆回到位置上给我们打了勾，生怕我们反应过来拒绝她。

　　源源笑不出来了，抬起头来，苦着脸看我：“你用得着这样吗，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哼，谁让你先背刺我，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说着就被自己逗笑了，随即想到自己的400和800又笑不出来了，和源源相顾无言，“筱娜竟成最大赢家。”

　　除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项目，还有最重要的一项节目就是入场式表演。

　　隔壁兄弟班的班长和体育委员来找我们商量要不要合作一起搞个表演，筱娜正在班里征求我们的意见。

　　我觉得有点奇怪，我们和隔壁班不过是共用同一笔资金和同一批老师罢了，真要论关系好像也没什么亲密的，没必要一起搞，显得我们多特殊啊。搞特殊不是件好事。

　　“说不定就是觉得我们关系不够好，所以想一起安排，促进一下感情交流。”严格悠悠地说。

　　有点道理，但没必要，我们两个班的感情深不深会有什么影响吗？

　　但不管我怎么想，大家已经兴冲冲地同意了。他们好像对隔壁班的同学很感兴趣，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兴致勃勃兴味盎然兴师动众兴风作浪……打住，我又满脑子跑火车了。

　　决定了合作之后，议题就是形式了。隔壁班的同学有备而来，直接提议所有人分成不同小组进行不同体育项目的表演，简单又契合主题。

　　“好蠢啊……好像幼儿园小朋友的开幕式表演。”我和源源咬耳朵。

　　源源点点头，露出悲壮的表情。毕竟我们也不会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也就没什么底气反对，想来其他同学也是这样，那不出意外我们就该傻子一样搞体育运动表演了。

　　果然不出所料。悲壮。

　　决定好之后，大家的行动力都很强，当天下午的自习课就把我们都拉到了菊花广场的大松树下进行进一步分工。

　　这还是我第一次整体打量隔壁班的同学——军训那次不算，大家都黑煤球似的，在太阳下油光发亮，啥也看不出来。

　　无聊，和我们一点区别也没有。

　　发言人——现在我知道他叫修适了，仿佛修真文里穿越而来似的——说道：“我们一共有羽毛球，篮球和跳绳三个项目，会打篮球的同学先站出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好意思走出第一步。还是周彬看不下去了，先站了出来：“会打篮球的都到我这儿来。赵礼你过来！”

　　赵礼嘻嘻哈哈地勾着文跃的脖子，站到了周彬旁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列。

　　我忽地瞪大了眼睛——于太康怎么也站出去了？他有我高么就打篮球？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隔壁班竟有个女孩子也站了出去，这下两个班会打篮球的人凑出了25个，倒是接近1/3。修适带着他们去旁边讨论该怎么表演了。

　　接下来是隔壁班那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女孩子站到了花坛上。我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仍然带着笑，问：“会打羽毛球的同学到我旁边来。”

　　此时大家都不再拘谨，纷纷走到了她的身边。源源问我：“你不去呀？”

　　我耸耸肩：“你忘了我们小学时候市运会上表演的羽毛球拍操了嘛，我真怕他们再整这一出。”

　　源源装模作样地抖了抖：“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那还是跳绳吧，跳绳。”

　　鬼使神差般，我又望向了那个女孩子。她仍站在花坛上，面前是一个瘦高的，长了一对儿招风耳的男生，熟稔又亲昵地交谈着什么。阳光透过树枝，洒在她的笑上和他的肩上，还真是好看。我心里突然有点莫名的酸涩。

　　“真是奇了怪了，隔壁班怎么那么多招风耳啊，难道是地方特色嘛。”我小声嘀咕。

　　很快大家就分好了组，也分发好了各自的道具，便四散开来各自练习。

　　负责我们跳绳组的就是筱娜。

　　“我们是打头阵的，得把气势摆出来，要整齐划一一点。大家得排着队前踢跳绳入场，中间设计了三种不同的形式，分别是开并提并，左右交叉和快钟摆，最后前后交叉退场。队形是这样设计的……”

　　筱娜在上面侃侃而谈，同时三名同学在一旁演示，但我还是听得云里雾里，苦着一张脸转过头去想找源源聊天，却发现她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在旁边的是一个没见过的女孩子。

　　这个女生梳着两个大麻花辫，长着一张古典的鹅蛋脸，皮肤雪白雪白眼睛忽闪忽闪，神情中又带着些忧郁，和那个流滴泪仿佛是天上星的女人很有些相似，直接把我给看呆了。

　　“同学你好……我，我是1班的俞皎……”我结结巴巴开口，说完就在心里抽自己大嘴巴子，“你咋这么不争气，见着个美女就走不动道说不出话了！”

　　那个女生抿嘴笑了笑：“你好，我叫景有初。我知道你，年级第一嘛！”

　　我挠了挠头，憨憨地笑：“运气运气。我觉得这排练还挺难的……”

　　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

　　啊，明明三个小时前，我还对这件事嗤之以鼻。现在——真香！和美女聊天什么的，就是世界上最让人快乐的事情！

　　就在我晕晕乎乎的持续快乐中，时间过得飞快，我们为期一周的排练结束了。第二天就是运动会了。

　　我们在寝室闲聊，才知道萧芷竟然报了1500，看她平时那么瘦弱又娇小，还时不时胃疼脸色苍白得很，竟然是个跑1500的猛士。

　　“那你怎么不早说呀，俞皎和姚源她俩这周天天晚自习后去跑步，你们可以一起训练啊。”李余大大咧咧地说道。

　　萧芷尴尬地看看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源源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我和俞皎都跑的中长跑，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讲究爆发，训练方式和一千五的差别还挺大的，她和我们一起跑没什么效果。”

　　李余随意点了点头，也不在乎这有没有道理。

　　我悄悄给源源比了个大拇指，能立刻想出个蛮有科学道理其实在实际生活中毫无意义的理由来维系我们脆弱的塑料情谊，真不错。

　　人和人之间大概是真的有气场这回事，真论起来萧芷为人也没问题，但就是和我们玩不到一起。在她发现我也是个狂热的青春伤痛文学爱好者之后，我们也是有过感情升华的可能性的。可惜在她的强烈推荐下，我仅仅只是硬着头皮看完了《悲伤逆流成河》、《夏至未至》等早该在我小升初的夏天就看完来纪念我逝去的青春的文学读物，却发表不出任何感想。此后，我们之间就彻底失去了感情交流的纽带，她也丧失了向我寻求慰藉的期望。

　　我也尝试过给她推荐我爱看的，比如《河岸》，真的好压抑啊，那种卑微与荒诞的青春烦恼，真是让人拍案叫绝。但她也对此不太感兴趣。大概我们命中注定只有同寝的缘分吧。

　　运动会第一天，波澜不惊地走完了开幕式——也不算吧，一个同学的篮球莫名其妙就滚了出去，他大惊失色，嗷嗷叫着追着球跑，直接就跑到了下一个方阵前，还是方阵第一排的女孩子捡起球来给他的；另一个同学的羽毛球拍直接就挥在了前面女生的脑袋上，那个惨兮兮的女孩子当场傻了也不知道接着该表演些啥；还有一个同学跳绳的时候绊住了脚，在全校人面前摔了个大马趴。

　　丢脸。太丢脸了。我仿佛都能想见别人怎么说我们了：“那两个个正德班啊，除了死读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废物得很。”

　　算了算了，人生的绝大部分痛苦都在于你以为别人关注着你的生活呢。说不定他们都没在看我们的幼儿园表演，再不济明天也该忘了。无事发生。

　　开幕式后就直到下午四点，才有我的4*400项目。我坐在班级的休息区，四下张望了一番，并没有人关注着我——源源也不知道去看谁的比赛了，我着实没啥兴趣——就偷摸着把藏着的《1984》拿了出来。

　　“哼着哼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吓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在前面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有个穿着蓝制服的人正朝他走过来。噢，是小说司那个女孩，一头黑发那个。天色越来越暗，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她正瞪着他看了一眼，然后又飞快地走开了，似乎没看见他一样。”

　　正看到要紧处呢，温斯顿吓得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而我也被头顶的声音吓得书差点儿掉在地上：“俞皎，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嘛？”

　　我挣扎了一会儿，视死如归地抬起头，见着了李老师那张笑眯眯的坏蛋脸。

　　“没去看比赛啊？”他仍然笑眯眯地问。

　　“没什么感兴趣的，径赛都在明天呢。”我搪塞道。

　　“那你多写点通讯稿啊！别坐着干别的事，注意一下集体活动。”李老师并不打算放过我，“我们班的要求是三天时间每人八篇，袁老师怎么规定你们班的？你语文那么好，不多写点为班级争光多可惜啊，你就写十篇吧，质量高一点别糊弄，至少得有三篇被录用的哦。”

　　说完，他又哼着小曲儿背着手去别的地方巡视了。

　　悲愤。我生气地放下书打算去找点乐子。傻子才写通讯稿。

　　倒真让我发现了好玩儿的东西——严格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跳高场地上。

　　我看见他别这号码牌，明显是要上场的感觉，眼睛一亮，兴奋地打了个招呼。好家伙，没想到严格一米六八的身高，还能跳高呐！也不告诉我们这件事，自己悄没声儿地就来了，都没个人给他加油助威，真冷清真凄惨啊。

　　但严格看见我却登时露出了便秘一般难以言说的神情，瞬间步伐也扭捏了起来，我都怀疑他这样到底能不能跳过第一根杆。

　　果然不能。我看他扭扭捏捏地走到了竿子面前，欲跳不跳地尝试了半天，最终自暴自弃地从竿子上压了过去——我从未见过如此炉火纯青的跳高身法。

　　严格从垫子上下来之后，掩着面马上钻入了人群。

　　半晌，我才从他优美的身姿中清醒过来，发出轰然大笑。也不再去追他，这样的窘境，就让他一个人消化吧。真是个可怜的被迫参加运动会的小男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