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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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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悦兮来京城是寻亲的。
她从小养在山间，却并不像寻常的野丫头一样野性难驯。
生得精致漂亮不说，一头长发又柔又顺，一双手柔若无骨，天生的美人胚子。
七婶就常说她是小姐身子丫头命，只可怜长在了田野间，只能跟他们这群山野粗妇混在一起，然后嫁给田里干活最厉害的汉子。
不过宋悦兮最后并没有嫁给那个双脸通红，笑起来总是憨憨的汉子。
因为在她出嫁前，她的娘亲过世了。
临死前交给她一块玉佩，让她去京城找一个人。
她的亲爹，当今的一品刑部尚书，宋笠。
刑部尚书是个什么官，宋悦兮对此一无所知，拿着玉佩就去了。
她敲了许久的门才终于见到宋笠，拿出玉佩的那一刹那，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眼神闪烁不定。
第二天，宋悦兮就成了尚书府的庶出二小姐。
大概是她天生命途多舛，她这个二小姐还没当几天，皇帝突然一道圣旨，将她许配了人家。
“大小姐真是天生富贵命，这嫁给太子爷，以后恐怕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咯。”
“以前太子爷来过我们府上，我远远地瞧过一眼，长得那叫一个丰神俊逸，听说待人也宽厚，大小姐真有福气。”
“要说相貌，这世间哪有人比得过祁王殿下，那才真是天人之姿。”
“嘘，你不要命了吗？居然敢议论祁王殿下。”
被呵斥的侍女立刻露出恐惧的神情，不敢说话了。
半晌，才听到另一个侍女叹气道：“这二小姐也真是命苦。”
宋悦兮躲在一堵墙后，靠在倚栏，盯着池子里不停往上跃的锦鲤，也跟着叹气。
她的命真苦。
自从来了这京城，她一天门都没出过，天天困在这深宅内院，也没人跟她说话，所有人都当她不存在。
那道圣旨下来后，内院的侍女们总算有了谈资。
宋悦兮躲在这堵墙后，不知听了多少八卦。
听得最多的是太子殿下。
侍女们总爱讲他有多么多么优秀，令人神往。
听得最少的就是那位祁王殿下。
似乎人人都怕他。
可想而知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然而后天，宋悦兮就要嫁给这个人了。
她是庶女，按理说出嫁是不能走正门的。
可大约是那位殿下威名远扬，父亲不敢得罪他，于是也安排了她从正门走。
出嫁当天。宋悦兮提着一颗心，从盖头下方往外看。
只能看到一双黑底镶金边的长靴正缓缓朝她走来，耳边奏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宋悦兮更害怕了，手都止不住地发抖。
“吵死了，都下去。”
他一句话就轰走了迎亲的队伍，没人敢说一句不是，就连贴身的丫鬟都丢下宋悦兮跑掉了。
宋悦兮差点也跟着拔腿逃跑。
直到一只手伸进花轿里，对她说：“出来。”
宋悦兮盯着那只手发了一会呆，慢慢握住。
那手只稍稍一用力，就把她从花轿里整个带了出来。
宋悦兮没站稳，一头栽进他怀里，撞得她脑子一片空白，头饰都歪了。
她似乎听到上方传来一声闷笑。
当然也可能是她听错了。
传闻中祁王殿下是个冷面阎王，从来不会笑。
从府外到房间这短短一段路，她像是走了好长好长时间，期间祁王殿下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进了房间，坐在床上，等他掀开盖头，两人四目相对。
一眼万年。
从小宋悦兮就觉得娘亲跟乡下所有的妇人都大不一样，她待人温和有礼，却独来独往，还教她读书写字。
宋悦兮读过不少书，平时看到花开花落也会随口吟诗几句，此刻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能来形容眼前的这个男子。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内院侍女无意中说出的那句天人之姿。
“祁王殿下……”她下意识想要行礼。
祁王殿下拦住了她，明明手上没有用力，她却动弹不得。
她看向他，离得这么近，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一双眼睛幽如深潭，睫毛缓慢煽动时，像柔软的羽毛，却又仿佛最锋利的箭。
她害怕极了。
“你不认得本王？”他突然捏住了他的下颌。
宋悦兮恐惧地摇头：“奴婢以前并未曾见过殿下。”
祁王殿下听了她的话，脸色愈沉，手上也不禁添了几分力气，似乎很生气。
宋悦兮一时吃疼，怕得眼泪都溢了满眶，哽咽着道：“殿下，奴婢说错什么话了吗？”
眼泪掉下来落在他手上，他愣了片刻，猛地缩回手，淡淡道：“没有。”
房内烛火摇曳，映着春宵红帐，却没有一丝温柔旖旎。
或许是因为上过战场，杀敌无数，他身上总带着一股子寒气，像锋利的剑刃，细闻还有一丝血腥味。
宋悦兮曾经幻想过无数回她的新婚之夜，却从未想到会是这样冷清寂寥。
又想到自己去世没多久的娘亲，那是越想越伤心，渐渐从隐忍落泪到放声大哭。
而她的夫君殿下，早就不耐烦地走掉了。
宋悦兮哭了大半个晚上，直到三更才撑不住慢慢睡去。
隔天她醒来时，看到福丫鬟站在床头，正一脸同情地看着她：“王妃，才卯时，您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宋悦兮不明所以，平时她起得比这还早，若不是因为昨晚哭得太耗心神，也不会睡到这个点。
见她执意要起身，丫鬟忙说：“王妃，您饿了么？是要先烧水沐浴，还是用早膳呢？”
宋悦兮很不习惯这样的服侍，想躲开，又被搀住了手臂，“王妃您慢点起，这身子不爽利，还是先沐浴吧。”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丫鬟进来了，把她从头到尾一通捯饬。
宋悦兮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坐下来用早膳，还没吃几口，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禀王妃，侧妃娘娘来请安了。”
“啊？”宋悦兮一口粥含在嘴里，吓了一跳。
没等她宣，人就已经进了门，一阵风吹过，带进一股浓浓的胭脂味。
宋悦兮：“……”
桌上的美味突然就不香了。
“给王妃请安，王妃吉祥。”来人很随便地行了个礼，也不等她开口免礼，就直接起身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都说宅院深深，勾心斗角不比宫廷少。
但宋悦兮哪里有这种经验，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她身旁的大丫鬟冷着脸说了句：“侧妃娘娘，王妃还在用膳，您应该晚点再来。”
“来都来了，就一起用吧，正好我也没来得及用早膳。”她一点不把宋悦兮放在眼里，反客为主，张口就让丫鬟再加副碗筷。
大丫鬟脸色有些难看，但毕竟是下人，也不好多说，只在宋悦兮耳边提醒道：“王妃，这是殿下的侧妃，贾娘娘。”
假娘娘？
宋悦兮一脸莫名，看着这个贾娘娘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做派，凉凉地说了句：“贾娘娘就不怕我在饭菜里下毒吗？”
贾氏差点一口粥喷出来，碍着仪容，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表情一时间有点扭曲。
她身旁的丫鬟赶紧递上手绢。
“开玩笑的，菜里没下毒。”宋悦兮说道。
贾氏松了口气，正欲吞下，她又补充了句：“我自己吃的怎么可能下毒，最多在碗筷上下毒。”
贾氏：“……”
后知后觉自己被戏弄，这早膳哪里还吃得下。
宋悦兮却仿佛没有察觉，吃得正香。
贾氏讪讪地放下碗筷，这口气半天咽不下，见她低眉顺眼，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又想起晨起内院那些丫鬟的传言，更是郁气难消。
“王妃，昨夜大婚，怎的今日殿下都没有陪你用早膳呀。”
宋悦兮至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知道，她本能想回答昨夜他就不在，但隐隐觉得这话不能乱说，于是含糊道：“他忙。”
贾氏哼道：“皇上可是准了殿下三日婚假，我看只怕是王妃留不住殿下吧。”
“昨夜王爷可是陪了王妃一整晚，今早才离去，谁不知道王爷从不留宿侧妃娘娘的寝殿呢。”一旁有小丫鬟忍不住呛道。
大丫鬟连忙阻止：“钰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虽说是呵斥，但语气并不重，反倒是那贾氏，正正被戳中痛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你这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撅了你的嘴！”
说着就让自己的丫鬟去扇钰儿的的巴掌。
“贾娘娘，王妃娘娘的丫鬟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教训了？”大丫鬟以前是祁王身旁服侍的贴身丫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并不怵她。
倒说这贾氏，虽是侧妃，平日里却鲜少能见到祁王，心里对他是又惦记，又害怕，连带着对曾经在他身边服侍的这位大丫鬟也有点怵。
宋悦兮淡定地喝完最后一口粥，这才发表意见：“贾娘娘吃完了吗？”
贾氏一愣，她压根就没吃好吗？
宋悦兮又道：“我觉得有点累了，昨晚没睡好，贾娘娘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就先回去吧。”
贾氏哪里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一时上头，指着她喊道：“殿下不过是贪新鲜，过了这阵子，看你还怎么得意！”
宋悦兮没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本王怎么不知道自己爱贪新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