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黎婳

2、溟界篇

　　在一片冰蓝色的天空下，是纯净的白色。
　　巨冰。
　　一望无际的，透明的冰。在冰的极深处有一个庞大的淡灰色影子，仿佛巨人躺在冰棺里，凝视苍穹。
　　地平线的最远处，与巨冰交壤的地方是一片冰原。
　　这里的冰原并非一马平川，刀脊角峰，犬牙交错，巨大的天穹悬挂在头顶。
　　时间仿佛静止，连风声也听不见。
　　却有人的话语声。
　　“这简直就是，神国的画卷啊……”那人穿着黑色的斗篷，站在冰川上眺望四周。
　　旁边的人轻声说道：“世界的本原就该如此，寂静，辽夐，纯白。”他穿着白色的袍子，几乎与冰川融为一体。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归墟。若不是有你，我怎么敢靠近这极北的冰原。阿婴，话说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穿黑斗篷的人问道。
　　“大长老，我有预感，有人会从无间降临溟界。”阿婴回答。
　　“不必叫我大长老，太客气了。像以前那样叫我瑞鹤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婴打断了：“大长老说的什么话？我没有从前，我只是唐氏的祭司罢了。”
　　阿婴在心里轻轻叹息：一个没有姓氏的人，怎么奢求长生天的认可呢。
　　大长老微怔，随即转移话题：“那你说，今日来的人是谁？会是商君吗？”
　　阿婴不说话，脸庞隐在白色的斗篷里。
　　若真是商君，那么千阙城的那位，早就灰飞烟灭了。
　　“或者是鬼司命从无间回来了？”
　　尚未到選鹤之日，鬼司命怎么会回来？
　　“亦或者，是那位尊主……”瑞鹤仙的声音渐渐低了，他自己也觉得不可能。
　　毕竟，山君大人和……
　　“来了！”阿婴低喝一声，瑞鹤仙瞬间闭嘴。
　　冰原上骤然起风，白色的风暴遮住瑞鹤仙的视线，他刚用食指点住自己的眉心，阿婴却一把打开：“不要用天眼。”
　　“哦哦。”
　　慢慢地，风声渐弱，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归墟的方向走来。
　　阿婴瞳孔微缩，那人怎么会从那个方向来？他竟然敢踏过那块巨冰，他这是僭越，僭越！
　　阿婴偏过头去看瑞鹤仙，瑞鹤仙也是一脸震惊，不过显然，他的震惊与阿婴不同。
　　“莞…莞…那是，莞莞？！”瑞鹤仙指着那个人，手抖得不成样。
　　“你胡说什么？”阿婴皱眉。

　　“这里是北极吗？我走了一天一夜，都没有黑夜。”那人在进入冰原的地方停了下来，仰视站在高处的两人。
　　阿婴轻飘飘地落地，在归墟，他可不敢造次。
　　是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看起来年纪很小，眉间有一点朱砂痣。
　　“你是谁？”阿婴半蹲在女孩面前与她平视，问道。
　　“我是谁？”女孩反而睁大眼睛问阿婴。
　　“那你，你姓什么？”
　　她伸出肥嘟嘟的小手，上面还有深深的梅花窝，在阿婴眼前挽了一个手诀，说道：“我姓东女。”
　　周围忽然暗了下来，阿婴猛地抬头，白昼竟然变成了黑夜，亘古不变的白昼竟然变成了黑夜！
　　瑞鹤仙一个没站稳，从冰川上滑下来。
　　女孩凝视着阿婴冰蓝色的眼睛，阿婴只觉得一阵眩晕，仿佛看见旋转的星河。
　　“有人让我来到这里。听说生人无法在黑夜进入溟界？我偏不信。”女孩说道。
　　阿婴猛地抬头，果然，头顶是灿烂的星汉，点缀在浓黑的夜幕上，倒影在澄澈的巨冰里。
　　炙热的感觉从四面八方传来，阿婴的眼睛被红光照亮。
　　瑞鹤仙张大嘴巴：“熔天羽，那是熔天羽！”他迅速地下跪：“东女氏的天羲命啊，您是唐氏的族长，长生天的主人！”
　　女孩微微一笑，肉肉的小手摸摸阿婴的头。

　　“顾三。”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