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潋》不饰

29、【明城】夜百合

　　罗翠街外，凌就近找到一家混沌铺子，要了两大碗混沌，坐下。“陈郎君，来，吃混沌，把肚子填饱。”
　　陈水：“多谢姑娘，只是我家娘子现在什么状况我还不知晓，实在吃不下去啊。”
　　凌看他忍饿：“那你就更要先吃饱饭了，不然你都撑不到见你家娘子，放心吧，我家公子神通广大，一定能将你家娘子救出来的，你就吃吧！”把店家端来的混沌推到他面前。“唉！姑娘说的是，”于是不再坚持，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好几次都差点呛到。
　　天台，众人聚焦于女荷官的手，发向第三轮牌，白倾跟前的玩家看着一个方片四一个红桃二已经弃牌，丧气地推出手边的赌注，取下胸前的二号标牌，起身下楼去了。而对角那位戴着六号标牌的富豪打扮的中年人身后站着两个随从，他被发了方片的一张A和一张Q，当仁不让地加了码，开赌前荷官都会让玩家抽签决定号数和坐哪个位置，他起初抽中的不是六，但赌徒大多有些迷信，相信手气，他也尤其爱“六”这个数字，就随手播了两个大额的赌注和那抽中六的人换了一下。拔下手中的金戒指，往中间的钱塘子扔去。左手第三位三号黄衣女玩家和她旁边的一位四号贵妇手上分别是一对七和红桃九十，跟注，三号投了一个蓝骨，是用牛骨做的。最大的面额，四号则是将头上插的金步摇扔下去。
　　应瀚看的是一号青年男子，他满头大汗，已经坐不住，看他钱柜处已经空挡，手执一张黑桃J一张方片二，眼神飘忽不定，不知该弃还是该跟，若是弃了，他没有钱财出这个门，要是跟，他这条小鱼，肯定会被吃了。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女荷官已经发下第四张牌。坐在边角的八号玩家，从开头就没有看自己的底牌，面色沉静，一副老手的样子，他面前是梅花五六七，着实是好牌。
　　离潋从上来二楼就一直在观察，他心系那位焦心烂肺郎君的妻子，不动神色地分析这二楼的人和事物。应瀚觉察到他的想法，凑近，悄悄俯耳对他道：“待会儿我会下场，你趁机混入后堂，把人救出来。”离潋看了他一眼，自信笃定的样子，于是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意。
　　那位一号青年在手下又发来一张梅花四时终于忍不住，脚不小心绊了一下凳角，跌落在地，他脸色发青，然后赶紧爬了起来，猛地往对面的窗户跑去，荷官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两名大汉将他驾了起来，狠狠丢在地下，青年喊道：“啊啊啊，我不赌了！我不赌了！我没钱了！！”那女荷官见他这般，蹲了下来，应瀚随着她的动作，仔细打量了这位荷官，她也戴了名牌，是特制的，金字红底，上面写着“夜百合”，她将青年胸前的一号名牌取了下来，十分轻柔，脸上还带着慈祥善良的微笑。青年却看她如毒蝎避之不及，打滚往后蹬腿，很快，他的喊叫被人堵住嘴，拖入了下去，离潋看着他们拐进镂空的隔间从后堂消失，心想，输了又没钱抵债的人应该在这里面了。
　　桃花屏风内粉色百褶裙的女子是嫞姬，明城有名的名妓，她侍奉的旁边男子是明城李刺史之嫡子李杨泊，今日他邀请了几位科考上岸，身有功名的几位同窗来放松玩耍。他身边的朱富民靠近一点，指着下面那个八号，讨好道：“李大公子，那个八号是这豪赌楼的常客，手稳，压他胜算高。”
　　“是吗？朱兄，那我就压他了，”一同来的天之骄子何佳文朝手下命令道：“去，压五个蓝骨。”下人将赌注端了出来，放在八号身边，高喊：“何公子压。”
　　而李杨泊未置可否，此时，最后一张牌发下来后，又有两人弃牌但是没有离去，站起来到后面观看，场上还有四人。
　　夜百合开牌，先翻开三号黄衣女子的底牌，是三个七，接着四号贵妇打开是对九对十两对，六号富豪甩出底牌，大笑道：“方片同花！”他的明牌是JQKA，底牌虽然不是方片十但已经非常大了。八号示意荷官为自己开牌，展出来的是“梅花九”，梅花五六七八九——同花顺！
　　“八号胜。”夜百合用玉如意把场上的钱塘子里的财物和赌注全部都拨给了八号。
　　看到结果的朱富民邀功道：“我说吧，李大公子，压他准没错。”
　　何佳文看着收回的十五个蓝骨，深为赞同。“朱兄诚不欺我也。”
　　场下，应瀚已经自觉地拉开了前面一号的座椅，气定神闲地坐下，一脸玩世不恭。
　　衣袖上的黎色护腕包紧紧裹着年轻有力的手腕，从怀里掏出来金线缝制玄黑钱袋直直的扔入中间的钱塘子中，钱袋在其中转了两圈才停下，双手交叉于身前，墨黑的眸子似是要将人吸进旋涡，对着那荷官声音明亮道：“夜百合姑娘，鄙人接手这一号可行？”
　　夜百合看着他，还是那微笑，回答：“自然。”
　　李杨泊看着楼下的应瀚琢磨了会儿，眼中有兴奋神色，“给他下五十蓝骨。”
　　嫞姬诧异，看着眼前的男人，也只是一瞬就巧笑嫣嫣，将杯中茶轻轻吹凉递给他：“李郎压他，妾身相信李郎的眼光，妾身跟着压五蓝骨。”
　　此时，两桌赌完下楼的玩家和他们的随从走动，地台也有一人被几名大汉拖进后堂，在应瀚夺人眼球地坐下后，离潋眼疾手快，“咻”一指头掐下一朵桃花打落转角隔间的灯盏，堂内嘈杂的麻将声，没人能听到丝毫声响，他趁机随人闪入了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