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花眼看流星

2、初恋

　　下午的战役打响了。郝漫首先走向她上午投递的第一家公司。人已经不少了，排队的、东问西问的、拉关系的，吵吵嚷嚷一片。郝漫好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实施软磨硬泡厚脸皮的操作。难道就直接冲上去说“我条件都符合，您就签我吧。”估计会被冷脸怼回来。她踌躇了半天，想想不如换第二家吧。
　　我滴个乖乖，第二家人更多，估计大家撞运气来了。
　　无论男女，大多穿一身黑色制服，猛看过去，就好像是无数只大乌鸦在围攻一个猎物。站在外面，郝漫根本看不见猎物长什么样。“我该怎么办呢。”她看看手表，虽然时间只过了半个多小时，但她感觉再不行动，恐怕就没机会了。认真比较形势后，郝漫走回了第一家。
　　她细细观察一阵，有两个招聘官负责，一中年一青年。青年被称为肖老师，白净斯文，有问必答，所以问话者多找他，但是没见他录用人；中年人被称为易老师，稳坐不动，很少开口说话。但是他看中谁了，就聊几句，然后唰唰刷拿出合同就让人签了。“明白了，主攻那个老头。”郝漫拿定主意。其实这位易老师也才四十多岁，不知被叫做老头，作何感想。
　　郝漫鼓起勇气，瞅准老头身边没什么人了，赶紧过去。“易老师您好，我叫郝漫，上午给您递过简历的。”老头默不作声，看都没看她。“易老师，贵公司的应聘要求，我每项都认真核对了，我完全符合。而且我是湖南人，家中独女，所以我也很想回家乡工作，顺便也能回到父母身边照顾他们。”老头瞟了郝漫一眼。
　　“易老师，我只投了您和另一家湖南公司，但那家我现在也放弃了，现在只奔着您这一家，因为我觉得贵企业更加优秀，而我也有信心为贵企业做出贡献，我是十二万分诚心诚意的。”她还想继续说下去，老头摆了摆手“行了，你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她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万分，中午对妞妞说的豪言壮语，现在都化做巴掌，打脸打得啪啪的。死磨硬泡真是个技术活儿啊。
　　郝漫注意到肖老师正看着她，她越发尴尬，刚才都没跟肖老师说一句话，连个招呼都没打，现在要是转去磨肖老师，估计会自取其辱吧。谁料想，肖老师对她轻轻摆了摆手，手指指向一旁。
　　郝漫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那不就是临时设置的小小的休息区吗，散落着几把椅子。签好合同的早就离开这里了，没签合同的正紧锣密鼓加油呢，那里没几个人。
　　“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郝漫心里嘀咕着。“不管了，先过去再说。”郝漫快步走到休息区，静静等着肖老师。十分钟过去了，快二十分钟过去了，肖老师没有过来，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郝漫着急了，“这不浪费我时间嘛。”想到这里，她真是懊恼极了。正纠结着，肖老师走了过来，手上拿了一份资料。郝漫目光跟随着他，心里惴惴不安。
　　“肖老师…”“不用客气，我叫肖泽。”郝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刚才的陈词滥调再说一遍，“我很想签贵公司的，我真心实意想…”不等郝漫说完，肖泽笑着把手上的这份合同递给了她。“你现在就可以签了。”
　　郝漫张口结舌，她有点不敢相信，但手上动作倒是不迟疑地接过合同。真的是合同，现在她只要签上名字、身份证号、日期，就算大功告成了。幸福来得实在太突然。
　　“肖老师…”
　　“叫我肖泽吧，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谢谢你，肖泽。这是真的吗？你们决定录用我了。”
　　肖泽逗她，“你可以放弃的。”
　　“不不不，我马上签。”郝漫手忙脚乱掏出笔，简单扫了一下合同内容，签上了自己大名。
　　“合同会在你们学校登记备案，过几天你会收到通知的。后续事情你不用操心，学校会通知你到公司的报道时间和注意事项。还有，你必须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否则合同就取消了。”
　　“嗯嗯，明白了，太谢谢你了，肖老师，噢不是，肖泽。”
　　“你的手机号给我吧，有事情我好联系你。”
　　一切搞定，哈哈，郝漫兴奋极了。她掏出手机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妞妞，一同分享她的快乐。肖泽提醒她，“你最好现在去易老师那表示感谢，是他最终拍的板。”
　　郝漫连忙跑过去，也不管周围有人没人，不住地鞠躬“谢谢易老师。”老头露出一点笑意，摆摆手，“行了，以后进公司好好干。”同时，不经意地扫了肖泽一眼。
　　............
　　“肖泽，江西南昌人，毕业于帝都XX大学HR专业，在长沙工作四年多了，也是校招过去的，听说还没有女朋友。那个老易，是他的直属上司，蛮器重他的。”妞妞一板一眼说出来。
　　郝漫惊讶地睁大眼睛，手里拿着正要入嘴的半个蛋黄。“你怎么知道的？”
　　“打听的呗，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他明摆着是想泡你，我是怕你以后吃亏，先探听下情报。”妞妞拿起郝漫面前的蛋白，一口塞进嘴里。
　　“你想多了吧，也许是我条件的确符合他们要求，也许是他觉得我当时挺可怜的吧。”郝漫扑闪着长睫毛，尽显她的无辜。
　　“开玩笑。”妞妞甩了甩马尾，“那么多求职的，干嘛可怜你啊。你听我的，他对你没那么单纯。再说了，招聘会都结束一个多月了，他还给你打电话聊东聊西干嘛，你可长点心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大学四年的幸福日子终于要结束了，毕业离校的最后时刻，妞妞和郝漫哭成了泪人，妞妞不住叮嘱她，“漫啊，什么时候混不下去了，随时来帝都找我。”“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郝漫又哭又笑。
　　肖泽第一眼看到郝漫的时候，仿佛看到了自己初高中阶段整整暗恋六年的女孩。少年时期的暗恋美好而又苦涩，时至今日，他都无法忘却。
　　一样的如水眼眸，一样的局促可爱。穿着OL衣服装大人，稚气未脱的样子，实在太像了。他忍不住出手帮她。
　　郝漫刚上班的那段日子，虽然很忙，但内心是孤独的，经常想念妞妞。公司很大，层级复杂，MKT部门藏龙卧虎，有些人情世故的东西，她处理不来，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大学和社会，终究是两个样子。
　　肖泽偶尔会来MKT办事，顺便带给她些小玩意。他好像能看透郝漫内心似的，会温柔地适当地点拨一下郝漫，时间久了，郝漫发现自己开始有些依赖他。
　　肖泽在公司风评不错，他个头不高，长着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举止谦恭有礼，会说话肯干事，见谁都是一副笑脸。HR部门女孩多，他在花丛中打转，颇得这些女孩的欢心，也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肖泽会在晚上给她发短信，渐渐地，开始打电话。时间长了，郝漫再对感情不开窍，也有了些许感觉，这个肖泽对她不一般。
　　她承认，她对他也有好感。一种亦师亦感激的好感。喜欢嘛，也许有一点点吧，郝漫说不清。
　　两人之间的关系转折，发生在11月一个暖阳天的午后。那天中午MKT全部门人员都去聚餐了，回来的时候，郝漫小小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玫瑰花。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吹起了口哨，更多的是起哄。郝漫害羞极了，脸又红又烧。
　　肖泽出现了，手上拿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慢慢走向她，眼睛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她。
　　郝漫根本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她的耳朵已经红彤彤一片了，她好想逃离。
　　肖泽开口，声音平静温柔，“郝漫，从去年11月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
　　“哇哦！”人群里爆发出惊讶声，还有拍手声。
　　“到今天为止，已经整整一年了。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我会珍惜你爱护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围观同事爆发出激烈的鼓掌声，一次又一次口哨声此起彼伏，有人带头喊起来，“答应他答应他…”接着大家都起哄，“答应他答应他”，声浪都快掀翻屋顶了。
　　郝漫在校园里见过这种场景，她原本以为女主角是幸福幸运的，轮到自己了，她却惶恐紧张，压力大到想赶紧消失。
　　她看着周围那一张张热切的脸，因为兴奋激动而有点扭曲，她看到肖泽期待的面庞，闪着希冀的光，她不由自主笑起来，她不得不笑起来，除了笑，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肖泽一下子得到鼓励，冲上来抱住了她，快速转起了圈圈。人群中的气氛更热烈了，大家齐声欢呼鼓掌。
　　郝漫要晕了！
　　入职四个月，郝漫恋爱了。21岁的郝漫开始了她的初恋，以这种敲锣打鼓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