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Skycg

15、第 15 章

　　综艺节目开始录制前，有一段其他媒体的短采访，是一位相熟的娱乐新闻的记者来完成这项工作，所以聊的话题不限于工作方面，而涉及到了很多有关恋爱、情感的方面。
　　作为偶像团体，对于爱情的想法是绕不开的话题，毕竟还有万千少女等着要嫁给他们。所以常见的问题就是，想多久结婚，喜欢怎样的女生，如果要结婚的话，有没有对婚礼的特殊想法和安排。这一次访谈也不外乎这些话题。
　　陈醉又一次听见林忍对于传统的和谐温馨婚姻的期待，这是他最讨厌的环节，因为总是像在提醒他，林忍一定会结婚，有太太，生孩子，会走跟他完全不一样的道路。所以每一次说到这个话题，一天24小时能盯着林忍20个小时的陈醉总会偏过头去，不想听的神色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梦想的婚礼。我希望在全世界最高的地方求婚。因为我想告诉她，从此以后我的眼中的整个世界，都会和她一起分享。这样的仪式，一定会让人记忆深刻，要用一生去珍藏。”林忍几乎沉醉在对自己婚礼的想象之中，他脸上漾起幸福的，满足的微笑。
　　“可是我有惧高症去不了。”陈醉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嘴，记者忙着cue下面的问题，没有认真地跟进，但坐在一起的四个人是听得一清二楚。
　　“啊，那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办法克服掉？”林忍一听陈醉接话，也没有怎么认真思考，就直接回应了他。温河、贺君晗一听，这两个人在摄像机面前，旁若无人你来我往的暧昧程度未免让人惊掉大牙。
　　第一，林忍要求婚，陈醉接什么嘴；第二，陈醉接话也就算了，林忍还要带他去克服恐高症，他们两个是想当着全国人民宣布一下结婚的喜讯吗？听到他们的对话，坐在一旁的经纪人童桦的脸也僵住了。
　　与经纪人的无语和担心不同，温河贺君晗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又能参与重磅八卦的激动。尤其温河，像战斗在前线的吃瓜群众，一张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了毫不匹配的坏笑表情。
　　他坐了一会儿，心中突然升起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来，觉得自己要为队友的幸福着想，不能光是观战，还要做一个助力手。开始自动自发地撞起了林忍，把他往陈醉方向逼过去。贺君晗虽然也是爱看热闹爱八卦的人，但在公开采访的场合，还是克制了自己也要跟温河一起拱陈醉林忍的冲动，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
　　陈醉听见林忍的话，感觉到自己心里那颗种子，迅速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之后，开了一朵最鲜艳最香气扑鼻的花，它的枝蔓肆意延展，让他的心充满了抓痒挠不着的奇异感觉，也充满了明媚春光照在上面的愉悦和温暖。
　　如果，在林忍的潜意识里，他站在世界之巅求婚的时候，对象能够是他陈醉，那么就算是剜下他的骨肉，让他面临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恐惧感和窒息感，他也绝对不犹豫。
　　在他心目中，林忍已经不单单是一个爱人，而是他的神灵，矛盾的是，他最想做的就是亵渎他的神，让他跟他一样染上情欲和世俗的尘埃。撕裂和纠缠之下，他把最疯狂的爱恋都给了林忍。
　　他可以抛弃一切，包括他自己，只要能够有那么一次，林忍能够成为他陈醉的林忍，刀山火海，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克服恐高。提上日程。”陈醉脑袋里的记事本上，重重地，线条鲜明浓重地，写下了这么一个未完成事项。
　　采访结束，他们进入了录影棚。这个综艺是带点场内活动意思的，每一个关卡都设置了不同的障碍，surmount要分成两组，互相比拼，赢的那个组可以要求输的那个组做一件事情。
　　如果不是惩罚的事项早就写在台本上，陈醉觉得自己一定会拼命去赢了这个比赛，林忍跟贺君晗抽到一组，如果林忍输了，就罚他在现场对自己唱情歌。可是节目组没给他这个选项。陈醉参与的热情就不太高。
　　跟陈醉相反，温河是非常有竞赛精神的人。当然，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直白点讲，就是他遇上比赛，非赢不可，一根筋要轴到底。所以温河已经摩拳擦掌，要在游戏里边痛击对方，在这场比赛里，没有队友，只有对手。
　　陈醉不知道自己的队友现在正中二魂燃烧，要做控制整个场地的游戏制霸者，还沉浸在不能自己规定惩罚的失落感当中无法自拔。
　　林忍贺君晗这组也有相似的情况。平时常常被温河的巨大力气和健美身材压迫的贺君晗，早早就准备好要给温河迎头一棒，来报平日里被他的各种招数害成内伤的仇。于是他也积极地做起准备活动来，压腿抬腿转头一样不落下，林忍在旁边看着他一副复仇烈焰熊熊燃起的样子，又转头看到温河气势汹汹的眼神，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节目录制开始，第一个游戏是掰手腕，温河跟林忍，贺君晗跟陈醉。温河是常常健身力气很大不错，但林忍毕竟是背过钢筋水泥，扛过冰箱上楼，经受过生活毒打的人，虽然费了点劲，但还是把温河赢了。
　　温河的好胜心在他自己这里被浇灭了一半，但还好那边陈醉赢过了刚刚准备活动用光了力气的贺君晗，为了角逐出最后的赢家，第三轮是林忍跟陈醉比赛。温河一脸惨痛地闭上了眼睛，贺君晗则是喜笑颜开，他在温河面前上蹿下跳，显示自己必赢的决心，最后被温河拿场边的充气狼牙棒追的满场乱跑，颜面尽失。
　　陈醉知道，自己跟林忍比力气，必输无疑。所以坐在他面前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被一击下场。他们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主持人喊了开始之后，陈醉用力把林忍的手往下扳，出乎他的意料，林忍几乎没有用什么力气，眼看着就被他的手压制下去。
　　林忍装出一副很用力却无力回天的表情，因为装得太过用力，陈醉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贺君晗温河绕场一周之后，气喘吁吁地过来，发现林忍输给了陈醉，都愣住了。温河是由大悲到大喜，没能反应过来，而贺君晗则是由十拿九稳到了一无所有，没能承受得住，他呆了一瞬之后，悲愤地大喊：“怎么会输了呢？”
　　林忍微微一笑，没有转头朝向绝望的队友贺君晗，而是继续看着陈醉，小声说了一句：“因为他一直想赢我啊。”
　　他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眼角还是向上扬着，本来是干净阳光的笑容，在陈醉眼里已经变异成魅惑而难以抗拒的挑逗。林忍本来就打算好了要让陈醉，一是让节目也好看一点，二是突然想起来，以前每一次陈醉跟他比力气输了之后，都会丧丧地不甘心地说下次一定要赢他，林忍知道陈醉很好面子，于是决定在公开播放的节目里让他，在所有人的面前给他留足面子。希望把以前所有的失败给陈醉带来的丢面子一扫而光。
　　陈醉和林忍相视而笑，陈醉发现，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起来，不用看，一定又红了起来。
　　跟林忍在一起的每一份每一秒，都是陈醉的惊喜时间。
　　第二关是拔河比赛，不同队的两个人栓着同一根绳子，朝着相反的方向，每个方向的终点都有一大桶娃娃，每组拿到的娃娃总数相加，多的就获胜。
　　温河决定跟贺君晗死磕到底，因为他又不自量力地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于是他们两个分到了一组。
　　林忍跟陈醉又在一组。开始之前，贺君晗眼含热泪，动情地劝说林忍不要再放水，因为自己已经做出牺牲，被温河盯上，只想把成功的可能留给林忍。林忍迫于他的哀怨，不得不许下了会赢的诺言。
　　果不其然，贺君晗在那场比赛里，成了温河的尾巴，现场的拖把，他几乎没有什么反抗之力，被温河拖的满场跑，即使他尽力往自己这边的方向挣扎，最终也是被无情拖回原位。他们两个的动作反应过于好笑，台下现场观众的笑声几乎要淹没整个场地。他们的比赛结束了，温河捧了一大堆娃娃，贺君晗憋屈地拿着三个从桶里拽出来的娃娃，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到了林忍和陈醉上场，情况又完全不一样了。陈醉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挣扎，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往前进不了半分，林忍气定神闲地，把那个桶里几乎所有的娃娃都抱进怀里。
　　比赛结束后，他抽出那堆娃娃里最可爱的一个，没有转头，碰了碰陈醉，悄悄递给了他。陈醉接过去的时候，林忍压低了声音说：“这一个最像你啦。”让他又在这一瞬间失神，只能感觉到心跳的节奏，是有点甜蜜的节奏。
　　第二局比赛，林忍队伍获得了胜利。到了第三局，就不是考验体力了。节目组的安排是，吊威亚，答对问题的人可以不升高，答错了的人就要升空，谁到最后被挂得最高，就是输家。
　　surmount其他三个都没有恐高症，但清楚陈醉的症状，于是想跟主持人商量，可以一边只上一个，让答题的站在下面答。没想到交涉的时候，陈醉自己过来，要求要吊上威亚。
　　林忍贺君晗温河听到他说，都惊讶地看着他，林忍当即阻止道：“你不是一直怕高吗？上次爬到车上去都浑身发抖，不要勉强自己，就在下边。”
　　陈醉抬眸看向林忍，顶光灯下，他的睫毛被染得淡了些，那双平日里如同最深沉的黑夜的眼睛，此刻却是半透明的琥珀色。林忍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陈醉，他坚定地，没有一丝犹豫地看着他，说：“不用。我还想跟你一起去玩高空弹跳，一起去蹦极。大概要从现在就开始练习。”
　　林忍定定地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来。
　　几个人绑上了威亚，还没有开始答题，林忍和陈醉站在一起。林忍活动了一下手指，看了一眼陈醉。
　　很明显地，陈醉呈现出一种紧张的状态，他的四肢僵硬，眼神有点呆滞，呼吸的频率很快。动作先于考虑，林忍伸出手去，抓住了陈醉的手，原本只是正常的牵手，林忍却没有停止动作，一直到他们十指紧扣：“不用害怕，我一直陪你一起。” 林忍的手掌心贴着陈醉的手掌心，把他的勇气和支持化作热度酝酿在他们的肌肤之间。
　　陈醉觉得，林忍像一片沼泽地，把他困在那里，让他心甘情愿地被淹没，窒息，甚至是死去。他越发确定，林忍是可能会爱上他的，他陈醉的直觉，到现在都没有错过，林忍会成为他的林忍，从这一刻起，他不想再遮遮掩掩对林忍的爱意。
　　“林忍，如果我勇敢，可能就不像现在这样可爱，你还会这么喜欢一个疯狂的陈醉吗？”陈醉有些哀伤地看着他们彼此缠绕的指尖，默默地想。“我想拥抱没有伪装的你，那么你呢？”
　　陈醉自嘲地笑了，他在心里轻轻对林忍说：“害怕也来不及了。”
　　第三轮游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局面。因为题目准备得比较简单，陈醉这边尽力答对，贺君晗这边也尽力答对，几个回合下来，竟然没人接受惩罚。陈醉和林忍的手还牵在一起，童桦在下边打了好几个手势让他俩先放开，免得引起媒体猜测。
　　陈醉不听她的话是常事，但一直很乖的林忍这一次也没有放手，把童桦气得背过脸去，不看他们两个。
　　为了保证节目效果，题目难度加深，很快地，陈醉这一组就答错了一题。陈醉温河被吊起了一个高度，陈醉感受到背上的拉力，心脏急速运转，手脚开始升起凉意，紧张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要调动威亚，林忍暂时放开了他的手，但一直站在旁边，关注着陈醉的表现。
　　威亚变动过后，林忍又一次走过去，紧紧握住了陈醉的手。轮到林忍这组答题，主持人还没念完题目，贺君晗就知道这题他会。但他一反刚刚的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安静地等待题目念完之后，他想了一下，说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于是林忍贺君晗也升高到相同的位置。在空中，林忍和陈醉的手，又一次叠在一起。
　　然后就是异常巧合的，你错一道我错一道的游戏时间。到了最后，他们四个竟然停在了同一个位置上。
　　这个高度已经不算矮了，陈醉在上空没有睁开过眼睛。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像一只不断收缩的布口袋，要把他紧紧闷在里面，只有不断地大声呼吸，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在世上。
　　林忍、贺君晗、温河看到陈醉的状态，都非常担心。林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麦克风，着急地要求尽快把他们放下来，或者让陈醉免除惩罚。
　　这是林忍在参加活动时第一次提出流程里没有的要求。在经历过好几年小透明状态的奋斗过程后，林忍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敬业态度，不管是对自己形象的经营，还是对绯闻的处理，都是一丝不苟。所以在参加活动时，他一向配合任何节目的任何安排，从未提出过异议，即使有些节目真的步步紧逼想叫他难堪，他也没有拒绝过。
　　只有这一次，林忍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为了陈醉。
　　但在他说完这话之后，陈醉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林忍转头看向他，闭着眼睛，陈醉摇了摇头。
　　于是一切都按照台本的走向进行。他们从高空被速降下来，到了地面，脱下威亚衣，陈醉面色如纸，几乎站不稳。支撑他没有因为腿软和头晕摔倒而是站稳的，就是在一旁，一直牵着他手的林忍。
　　“林忍还真是难搞。”陈醉心想，“如果真要在最高的地方求婚，大概会要我半条命吧。”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摄影棚的黑暗角落里，Hugo把自己藏在里面，几乎看了大半场的节目。他的那档节目因为嘉宾的原因录制时间延后，所以腾出时间过来看陈醉。
　　最开始，他坐在显眼的地方，因为希望被陈醉看见。但看到台上的陈醉，无时无刻不用迷恋的、热烈的目光注视着林忍，而在林忍偶然间回头看他的时候，又迅速地收回目光，一副因为害怕被发现而羞涩退缩的神情时，Hugo起身，挪到了角落里。
　　他很肯定，陈醉在他面前绝对不会那样子，反倒是他，应该才是那样一种傻瓜。毕竟，有林忍在身边的时候，陈醉眼睛里，连一丁点别人的影子都容不下。他全身心地为林忍专注，他全身心地为林忍而去爱。
　　卑微地喜欢着别人的陈醉，偏偏让Hugo深陷其中。他盯着几乎要整个人倒进林忍怀抱里的陈醉，默默打开了手机，看着他和陈醉的短信记录。在他发出的一长串的消息之上，静静躺着陈醉回他的最后一条消息，在一周以前，一个”嗯“字。
　　巨大的寒意袭上Hugo心头，他俯下身，头埋在手掌中，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