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明朝踹奸臣》涂月亮

14、护她

　　王嬷嬷进了宫正司之后，便开始痛心地哭诉自己这些年照顾太子殿下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把太子殿下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还要宝贝，绝不可能做出任何对太子殿下不利的事情。

　　她哭诉了半天，发现没人接她的茬。

　　更过分的是，周钰竟然坐到了敖三蛮身边，端起桌案上的一杯茶，小口小口地慢慢饮用，一副老神在在看戏的模样。

　　王嬷嬷停下哭诉，不满地质问道：“敖司正，周宝珠身为万贞儿的同伙嫌犯，怎能坐在上首喝茶呢？”

　　敖三蛮“喔”了一声，转向周钰：“周司正，这茶还合你的口味吗？要是不好喝，妹妹去给你换。”

　　周钰好笑地看了敖三蛮一眼，配合她淡淡道：“尚可。”

　　王嬷嬷眼见着她们姐俩好的模样，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不明白敖三蛮为何突然对周宝珠转变了态度。

　　敖三蛮看王嬷嬷似乎还想说什么，拉下脸冷声警告道：“王嬷嬷，我宫正司的人，岂容你随意污蔑乱泼脏水？今日请周司正到宫正司，是同我一道来审你的。你再说一句污蔑她的话，小心我控制不了我的暴脾气！”

　　王嬷嬷在她气势如虹的几句威胁下，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周钰看着对面王嬷嬷张大嘴巴哑声无言的样子，心里一阵温暖一阵欣慰。

　　三蛮再不是那个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叫着的小丫头了，她已经在宫正司彻底立住了脚跟，真正成长为一个三言两语就能把一个宫中老人唬住的女官。

　　可是有一点至今未变。

　　无论何时，她总是冲在前面护着她的。

　　周钰鼻头微酸，转过头含笑望着敖三蛮。敖三蛮被她殷殷的目光一望，立刻气势全无，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撇过头不让周钰看她的脸。

　　周钰面上的笑意更多了一点。

　　王嬷嬷眼见她们居然在自己面前上演起姐妹情深的戏码，完全把别人当成了空气，憋了半天的怒气再也憋不住，指着上首的两人恨恨道：“好啊，我今日算是知道了，原来号称公正无私的宫正司也不过如此，是个姐妹相护，不问是非，冤枉好人的肮脏之地！”

　　敖三蛮听她连宫正司都开始骂上了，一下子炸了毛，双眼喷火腾地站起身就要向王嬷嬷冲过去。周钰一把按住她的手：“阿蛮，别被她带了节奏。”

　　“阿蛮”两个字钻进敖三蛮的耳朵时，她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愣愣地被周钰带回座位，完全忘记了自己想干什么。这声熟悉亲昵的称呼，她已经有六年没从周钰嘴里听过了。

　　敖三蛮死死咬住下唇，努力压住突然想流泪的冲动。她绝对不能在这个人面前，做如此丢脸的事。

　　周钰缓缓踱到王嬷嬷身边，直视她浑浊的双眼，冷静问道：“王嬷嬷，你便如此心虚吗？”

　　“我，我心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过。”王嬷嬷被周钰的眼神摄住，原本八分的心虚一下子窜到了十分，说话也磕巴起来。

　　这一瞬间，她脑子里想起了无数关于司正周宝珠的传言。

　　王嬷嬷以为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她已经足够了解周宝珠这个人了。她虽然偶尔会有强硬的一面，大多数时候还是体面周到的，对她这个宫中老人也很尊重照顾。王嬷嬷一度认为，传言都是唬人的。

　　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不管周宝珠曾经在宫正司的时候多么威风八面，凶悍张狂。这些年跟在太后娘娘身边，也早该被磨掉了利爪。

　　但此刻见周宝珠面无表情望着她的模样，王嬷嬷心里沉了又沉，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了不该惹的人。

　　“自始至终，宫正司没有给你定下过任何罪名。敖司正去东宫时，只言明有人告发你照顾太子殿下不力，请你来一趟宫正司，只字片语都没有提到过你对太子殿下不利。可你呢，一进宫正司就开始哭嚎自己冤枉 ，说自己没有做过任何对太子殿下不利的事，说宫正司冤枉了你这个好人。种种行径，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听周钰缓缓说完，王嬷嬷不由愣住。猛然想起，宫正司确实从未说过她做了什么对太子殿下不利的事。

　　一直都是她在自爆。

　　王嬷嬷懊恼地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但她很快就调整了懊恼的情绪，一脸无奈痛心道：“哎呀，我这一把年纪了，耳朵不好，没听清敖司正去东宫时到底说了什么，只听见她说不利，便以为她是说我对太子殿下不利。何况太子殿下出了这种事，我心里实在是着急啊，心疼难受得不得了，才乱了分寸，胡乱说话，还请周司正不要与老奴计较了。”

　　不愧是宫里的老油条，这么快就找好了新的说辞。

　　周钰冷冷看她一眼，不再与她多言，转身回了座位，端起茶杯继续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反正着急的不是她。

　　既然言语无用，就静等证据好了。

　　王嬷嬷见周钰不发一言地走回去了，整个大殿里顿时静悄悄的，一时心里更没底了。不知道她们把她叫过来又不理会她是什么意思。

　　她转头看向了和她一起来宫正司的万贞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

　　不行，她不能如此被动，要主动出击才有胜算。

　　“敖司正，周司正，之前是老奴糊涂了。还请两位不要与老奴计较，秉持公正，将太子殿下中毒一事查个清楚。此事万贞儿的嫌疑最大，请不要因为私情便徇私枉法，放跑了不轨之徒。”

　　她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宫正司女史走了进来，将两样东西呈给了敖三蛮。

　　王嬷嬷眯眼看清了其中一样东西时，眼皮重重地跳了跳。

　　她们竟然找到了这个！

　　敖三蛮将包着什么东西的蓝布包裹拿到手上：“王嬷嬷，见过这个吗？”

　　王嬷嬷猛烈地摇头：“老奴从未见过这个东西，不知道这是什么。”

　　“可这是从你卧房中搜出来的东西，你怎会没见过？”

　　王嬷嬷一脸冤屈不愤地指着身边的万贞儿道：“一定是万贞儿，一定是万贞儿放到我房间陷害我的。她怕东窗事发，便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将带草乌的药放到了我房间里。”

　　“是吗？”敖三蛮疑惑道：“可我还没有打开这个包裹，连我都不知道这个包裹里装了什么东西，王嬷嬷你难道是开了天眼不成，竟然知道里面有草乌？”

　　她说完缓缓打开蓝色布包，里面果然放了几味药材，其中一味正是草乌。

　　王嬷嬷一脸惨白地看着敖三蛮手里的东西，继续顽强否认：“啊，是我猜的。我一看到那位女史进来，便猜到她们应是找到了谋害太子殿下的证据。除了找到草乌，还会有别的什么证据呢？”

　　“原来王嬷嬷有如此慧眼，那嬷嬷不如再猜一猜，这个又是什么？”

　　敖三蛮放下手中的药材，拿起桌案上的一本册子。

　　王嬷嬷刚刚放下去一点的心又提起来了，她不明所以地看着那本陌生的册子，心里焦躁不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本册子是太医院药房药材出库的记录册，记载了每一笔出库的药材。何时何人因何理由取走了多少药材，都记得清清楚楚。王嬷嬷，要不要我念给你听听啊！”

　　王嬷嬷惊诧地上前两步，看清楚了那本册子后，呐呐辩解道：“我，我确实是去太医院取过几味药材，但那是为了治疗老奴的风湿老寒腿。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草乌，和太子殿下中毒更没有任何关系。”

　　眼见王嬷嬷前言不搭后语，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敖三蛮正想亲自出马给她来一剂狠药。

　　殿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一支凶神恶煞的北镇抚司锦衣卫不管不顾地闯进宫正司，指名要见王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