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年纪》石镜清心

45、找工作遇故人

　　石杨，小军，陈思还有王春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招聘会现场已经坐满了人。石杨感到上百双陌生的眼睛都在观察自己，不由得脸上微微发烧，挤到会场的最后一排。
　　他们十一前就来到了北京，在学校本部南门租了房子，三个男生一间屋子，陈思单独住在一个房间。安顿下来后，他们在学校里转了转，找了找自习室。李欣和张松没有来。
　　他们几个都投了七八份简历，一个offer都没拿到。很多待遇不菲的单位今年都不招人了。几天前，在一个知名国企的招聘会现场，排队投简历的队伍足有五百米，守着简历投递桶的工作人员带着疲倦、轻蔑的眼神看着眼前雄壮的队伍。凛冽的北风中，他们几个手执简历，不停地跺脚，打冷战。“这简历怎么跟垃圾似的？”小军说。
　　“据说只要五个人。”
　　“我们都是炮灰吧，应该早就内定好了。”
　　“试试吧！谁知道呢？”
　　他们纷纷抱怨早知今日，当初绝不读研。
　　这时讲台上有个面色焦黄，戴着眼镜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人正手持话筒，立在PPT的前面，滔滔不绝地演讲。会场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但内容似乎很没意思，大家对那些公司简介，产品之类的内容不感兴趣。他自己也不喜欢讲这些，因为没有发挥的余地。
　　终于讲到了薪酬待遇，“讲到你们感兴趣的话题了吧？”他和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起来。
　　“我们单位的人考虑的不是买不买房的问题，而是买几套房的问题！”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顿时炸锅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房子啊，最现实的问题，在城市里买套房子多难啊！
　　大家抢着交了简历。
　　走出会场的时候，石杨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有个女生，手拿资料袋，背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石杨的眉毛往上扬了扬，嘴巴微微张了张，慌忙对身边的小军，王春还有陈思说：“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世事的发展往往超出人的意料，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姚菁菁。她变了，她的脸上增加了几分成熟和严肃，眼睛里时时流露的光彩也隐藏起来。
　　“你刚进会场，我就认出你来了。”
　　“哦，嘿嘿！”
　　他们寒暄了几句，慢慢走出去。
　　“我当初给你写信，你为什么不回呢？”姚菁菁忽然问。
　　“嗯？写信？什么时候？”
　　“看来你早就忘记了！”
　　石杨的脑子飞速转着，“你是说大四的时候那封信？”
　　女生没有应声。
　　“你是说那封信吗？可是那封信，我怎么回复你？你把我当初给你的信都寄回来了！”看她不说话，石杨也没好气地说。
　　“但是，还有……”姚菁菁还想接着说，眼前忽然闪出一个男生。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在门口等我吗？”
　　那个男生也看到了石杨，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尴尬地笑着，眼神在石杨身上游离着，“你也来北京找工作了？好久不见了。”
　　“咱们三个去吃个饭吧！”姚菁菁笑着说。
　　蔡顺维也笑了笑，同时看了看女朋友。看到这位本科的室友，他感觉很羞愧，而他女朋友和石杨都不会理解他的心情，那件在宿舍的卫生间里干的秘密的事情恐怕将烂在他的肚子里。

　　他受班长桑伦和生活委员郭康明的委托，每周一去学校北门信件传达室取全班的信件。他看到了一封给石杨的信，寄件人名字处赫然写着：姚菁菁。
　　自从上次姚菁菁来学校找石杨，小蔡陪着她逛校园开始，他们俩似乎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刚开始，小蔡热心地劝导她，说石杨在考北京的研究生，他们以后就有机会经常见面了，只是现在不要打搅他。他不接电话是因为要全身心地准备考试。
　　这个可怜的女孩已经在向城找了工作，心里还是热切地盼望着心爱的男生有一天去向城读研。
　　“可能是我太着急，太鲁莽了，我不应该耽误他考研。以后就好了，听说你也要来北京了，是吗？”
　　“嗯，我找了向城的工作。我喜欢向城。”
　　“我也喜欢北京，那我们以后也能经常见面了！”
　　他们俩经常在网上聊天，反正两个找到工作的人有大把的时间。
　　渐渐的，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小蔡心里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似乎触手可及的让人兴奋和激动的感觉在他心头洋溢着。
　　这个可爱的女孩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内心；她的出现使得他对理想中的女孩的样子有了新的定义。
　　他有时候忍不住主动跟姚菁菁网聊，忍不住浏览她的□□空间和校内网，她写的每条说说，发表的每篇日记包括评论他都看了不止一遍。
　　可是他的心里是矛盾甚至混乱的。
　　“不，不行，这太荒谬了，石杨毕竟是室友啊，而且姚菁菁对他还抱有希望。我这样想是不是很邪恶？我这算是喜欢上一个人吗？算是恋爱吗？”
　　于是他上百度查关键词恋爱，从恋爱经验里看到，要多学习补充恋爱的知识，于是他不仅在网上浏览各种关于恋爱的论坛帖吧，还跑去图书馆翻阅恋爱心理学，恋爱成功学等书籍。最后他得出这样的结论：自己爱上姚菁菁是非常正常的。况且石杨的做法也不对，觉得不合适就该跟人家说清楚，这样躲避算什么？不仅在耽误自己，也在耽误别人！而且为什么老拿自己当挡箭牌呢？于是，在后来的聊天中他便有意无意地透漏出自己对于姚和石之间关系的真实想法。于是他今天在传达室看到了这样一封信。
　　一种想看这封信内容的强烈冲动撞击着他的心，他也豁出去了，把那封信拿到卫生间，反锁上门。他
　　他颤抖着手把信轻轻撕开，里面有两张纸，展开其中一张：
　　我亲爱的小石：
　　你好！
　　非常感谢你的室友蔡顺维，通过和他的交流，我觉得之前我误会了你，而且我之前不应该冒冒失失地来找你，也应该理解你，你需要时间去准备考研，等你考上了向城的研究生，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呵呵呵！因为我已经在向城找了工作了，等着你啊！
　　……
　　上高中的时候，你给我写过一封信，我一直珍藏着，最近我又读了一遍，想起那时候快乐的时光，马上就大学毕业了，突然感觉自己长大了。我现在把你写的这封信也寄给你，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再交给我……
　　最后祝你考研成功，你一定没问题的，加油！
　　他展开另外一张纸，看到了石杨的笔迹。
　　他心里翻腾着，忽然想起来书上讲的：该出手时就出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是该怎么办呢？书上的一句话又从头脑里冒出来：恋爱也要讲究策略。
　　他先去小卖部买了一个信封；把石杨写的那张纸塞进去，并模仿女生的笔迹在信封上写上内容；把另一张纸塞回原处，揣到兜里；又匆匆忙忙从兜里掏出来撕碎了扔到小便池里，使劲按了按冲水；等把新买的信封轻轻放到石杨的桌子上时，他的额头，手心里全都冒汗了。
　　忽然宿舍门响了，他心里猛地一惊……
　　石杨当然没有答应去吃饭，他说改天吧，现在还要赶回去，看了小蔡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刺骨的寒风像鞭子一样抽着他的脸，他感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唉，曾经那么可爱的姚菁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姚菁菁还在用疑惑地眼神望着他的背影。
　　小军三个人正走在回住处的路上。
　　王春神秘兮兮地说：“一会儿要盘问盘问石杨，跟那个女生什么关系，嘿嘿！”
　　“你管人家干啥，管好自己的事！”小军说。
　　“是吗？哈哈哈！”
　　陈思走在两个人的中间，双手插在袖筒里，身上穿着戴帽子翻毛的大衣，像个笨拙的小白熊。
　　“陈思，刚才这个单位不错啊，你想好去哪了吗？”王春说，“因为你去哪，小军就去哪。哈哈哈……”
　　“你能不能闭嘴，胡说什么！”
　　“风儿吹过天山去，沙儿跟过天山去。嘿嘿。”春哥凑到小军耳边说，说完便跑走了。
　　小军紧挨着陈思，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但不敢去看她的脸。他的心狂躁地跳着。
　　“好冷啊！”他的牙齿不由自主地打架。
　　忽然，他做出了一个令自己都没想到的大胆的举动：他伸出右臂搂住了陈思。
　　陈思一直低头走着，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干什么？”她挣脱了，离小军远了一点儿。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小军慌了。
　　两个人默默无语地回到住处。
　　“怎么样？得手没？”王春迫不及待地问。
　　“别提了，砸了！”小军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
　　王春笑说：“你也太急了！你还没表白就动手呀！”
　　“我控制不住自己了，真的是太傻了,太傻了。”
　　第二天，几个人都接到了笔试的通知。
　　接到录取电话的时候，王春兴奋地说：“真不容易啊！我面试的时候，人家就说了，你们学校的同学都很优秀，我们单位真应该多录取你们这样的。”
　　除了小军，其他的人都收到了offer，他坐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身子，气恼地说：“得了便宜卖乖，别说了！”
　　“没事，向城还有好多单位呢！接着找呗！”
　　石杨只是把这次面试及笔试练练手，这个offer只是往脸上贴贴金。他随时留意着西城的单位招聘信息。
　　这天早上六点钟，他就起来了准备去自习室复习，昨天在网上看到西城的一个研究院过两天要来申城开招聘会。
　　“你去吧，我和小军今天出去转转。”王春说。
　　“你也太明显了，在招聘会上，你的眼光直勾勾盯着人家……”王春说。
　　小军垂头丧气的，一个劲嘟囔，“太傻了，太傻了，怎么办呀？”
　　“你应该给人家道歉，请她吃饭，快打电话。”
　　小军犹豫再三，问王春能不能帮他打。
　　春哥拿出手机。
　　“她已经回申城了，你呀！”
　　陈思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已经找到了向城的工作，不再考虑其他了。他们不知道陈思是怎么想的，都觉得她的决定有些草率，没有“货比三家”，她找到的那份工作待遇不怎么样。
　　石杨仿佛又回到了备战考研的时候，一头扎进书本里，抬起头已是午饭的时间。当他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看到一对情侣，男生端着餐盘，里面四个菜，女生端着两碗米饭。
　　“我吃不了这么多，一会儿都给你吃！”女生笑着说。
　　石杨心里一动，想到了以前的事，他想见一见陆春雪。
　　来北京这么久了，他还没见过这个老同学。虽然很熟，但是毕竟她是自己好朋友的相好，自己私下跟她见面，总是不好的。
　　犹豫再三，他还是给郭康明打了电话。
　　“你没有她的电话吗？一会儿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哈哈哈！”
　　石杨想见春雪，压抑在内心的久远的思绪又翻腾出来，但他很快就用理性把这种思绪压下去，打消了见老同学的念头，把精力集中在了西城研究院的笔试准备上。
　　使他没想到的是，他很顺利地通过了笔试，面试，过了一天就收到了offer。他怀着急切的喜悦心情给家里人打了电话。爸妈说西城有点远，问有没有离家近的单位招人。
　　他又迫不及待地给诗敏发了微信并打了电话。他感到很久没有听到她讲话的声音了。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声音里没有激动，没有祝福，只有尴尬，不安和一丝不耐烦。晚上，她发过一条微信：“你明天能回来吗？”
　　“什么事啊，这么急？”
　　“没事！”
　　石杨告诉她过两天再回，有几个老同学要请他吃饭。
　　“来了这么久都不联系我？”陆春雪用熟悉的亲切的笑容迎接他，“走吧，我请你吃饺子！”
　　他们边吃边聊。
　　他还是来找春雪了。小军和春哥早早地起床找工作去了，只剩下他自己在床上发呆，这种空虚的感觉是很难受的，他在大四第二学期的一段时间里有过这样的感受。人是个很贱的东西，就是不能闲着，有事做才有意思。他不由自主地走进向城大学校园，随意闲逛。食堂，自习室，图书馆他都去转了转，看着来往的学生，他不禁想到，若是当初选择向城的导师，说不定会经常来这里转。
　　他在傍晚时分见到了春雪。
　　“你比之前会打扮了，帅了！”春雪笑呵呵地盯着石杨身上的黑色风衣。
　　石杨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来这是来之前诗敏给买的。
　　“师兄，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一换，也好找工作啊！”她手里拿着一套新买的衣服。
　　石杨受宠若惊，再三推辞。
　　“你换上吧，就好像我陪着你一起找工作！”她不由分说，就给石杨披在身上，“以前的衣服就不要穿了吧！”
　　看着诗敏脸上露出来的欣赏的表情，石杨伸出手拉起了她的手，一股暖流流进了心里。
　　在一阵寒暄，回忆，欢笑之后，石杨忽然问春雪：“你准备在哪工作？”
　　“向城。”
　　“那康明也来呗！”石杨笑着说。
　　“这个，”春雪眼睛向旁边看了看，“谁知道呢？”
　　沉默片刻，春雪又说：“他有时跟我联系，有时不联系，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她看见石杨露出惆怅的表情，问：“你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吗？”
　　“我？哦，还没有！”
　　“你之前不是跟李雅洁好着呢吗？要不要见见她呢？嘿嘿！”
　　石杨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春雪，“等找完工作再说吧！”
　　正说着，忽然有个女生端着餐盘过来了，“春雪，你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