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年纪》石镜清心

40、溜冰：飞出狭小的天地

　　“这是整个的工程文件，这个是仿真文件，这是注释……”石杨指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对坐在旁边的康明说，“这个项目还有一年才结题，够你们研究的。”
　　听说，张松的代码找不到了，石杨大吃一惊，“不会吧，编程数据都没有了吗？他负责的那部分，我也不是特别了解。”
　　“他的论文都发表了，原始数据删除了，这样好吗？万一有人联系他探讨论文结论数据怎么办？”康明说。
　　“我听说他发的那个了论文很水，有人会去里面找文章继续研究吗？”
　　“是啊，我也听说了，他发的那篇文章要挂包老师的名字，可没有得到允许，他去高院长了，院长给他把了把关，并把自己名字加上去了。”
　　石杨思索了一会儿，说张松负责的那部分内容不是很复杂，不是整个项目的关键部分，即使重新编程仿真也不会太费事。
　　“真想给老师反应一下。”康明笑着说，显然他心里认为这是不妥的。
　　“你们先根据他论文里的数据和结论接着往下做，至于他之前的思路你们可以和他讨论。”
　　康明问石杨论文准备得怎么样。
　　“还差一点儿，有个问题得解决下！”
　　“差不多就可以吧，哈哈，”康明说，“你是不是不止一篇论文，其中有一篇原来是张松的研究内容？”
　　“你听张松说的？那是陈老师让我继续研究的。”
　　“奥，他经常在小实验室叨叨这个。你论文写好了，给我一篇吧！哈哈！”
　　“没问题！”石杨把康明笑着说的很认真的一句话当成了玩笑话。
　　石杨把自己知道并理解的关于张松负责的那部分的思路跟康明探讨了一番。
　　傍晚，在通往食堂的路上，王春笑着问石杨：“明天干什么呢？陪诗敏师妹去看电影？”
　　“看什么电影啊，人家还要复习呢！”小军说。
　　“不看电影怎么谈恋爱啊！”
　　“你真和傅诗敏谈上了？”康明如梦方醒，看着石杨又看看其他两个人。
　　石杨赶忙解释，“我们以前就认识，我还给她当过家教呢！”
　　“千里有缘来相会，”王春笑嘻嘻地说，“牵手了吗？还没表白？可别学小军，明明喜欢人家，就是不敢说出来，唉！”他说完这句话被旁边的石杨捅了一下胳膊。
　　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地用眼睛瞟向陈思。陈思默不作声，似乎不想参与他们的讨论，不知不觉走到了前面，紧身牛仔裤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
　　小军还是将右手插到裤兜里，低头在最后面慢慢走着。
　　回到实验室，康明问石杨和诗敏谈到什么程度了。
　　“才开始，没谈几天。”
　　“你不是说对她没有特别的感觉，不想和她谈吗？”
　　石杨想了想，“我也不知为什么，现在就觉得她非常好。”
　　“你真的忘了李雅洁了？”
　　“人家都把我拒绝了，我还能怎么样？”
　　“她只是说现阶段想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春雪还告诉我，当她听说你生病了，非常内疚，好几天吃不下饭。她有自己的打算。她想考博，留在向城。春雪说是她爸爸要她读博的，完成他的心愿。她也不想辜负爸爸的期望。”
　　石杨双眉紧锁，一声不吭。
　　康明接着说：“她也没有恋爱经验，所以回复的是不太妥帖，但这也是她可爱的地方，不是吗？单纯，上进！你要给她时间，不要在她集中精力学习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要不我告诉春雪，让她跟你好好谈谈。”
　　“和她谈什么？她为什么不找我谈呢？为什么不把心里话告诉我？”
　　“这……”康明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说：“她大概是对未来没有信心，你们毕竟不在一起。所以你要给她信心啊！从上次发完邮件，你到现在都没有给她发过一封短信，你让她怎么有信心？”
　　见石杨又陷入了沉思，康明语重心长地说：“我和春雪都觉得你和雅洁是很配的，上进，又是老乡，将来找个离家近的工作多好啊。只不过你们俩都考虑太多，瞻前顾后，没有一颗坚定的心；你和诗敏，恕我直言，未必是合适的。”
　　石杨不发一言，听康明继续说下去。
　　“你们的成长背景完全不同，生活习惯差异太大，你现在沉浸在恋爱里面，她的率真，活泼，甚至她的无理取闹你都会觉得可爱，可是我保证如果她天天这样，你会很烦的。如果你想和她长期发展，需要慎重。”
　　石杨忽然变得不耐烦了，他把头往旁边一摆，嚷嚷道：“康明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我和李雅洁的事情有些你是不了解的。”
　　康明吓了一跳。
　　石杨接着说：“恋爱不是做数学题，老在寻求最优解。两个在外人看来很登对的人在一起就一定能幸福吗？感情的事是说不清楚的，但是心会告诉你怎么做。老实说，我觉得诗敏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师兄――”小海悦笑嘻嘻地走过来，康明终止了谈话。
　　“哦，这个……”石杨面对海悦直截了当的热情的邀请吞吞吐吐地说。
　　“是诗敏姐姐让我来请你的。”说完这话，她笑着看看实验室里的其他人，表情似乎在说：“你们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我这么大声说应该不会很冒失。”
　　石杨当然猜到了诗敏，既惊讶又兴奋，在海悦说明之后，他还是缓缓说道：“我没鞋啊！”
　　海悦说鞋不用操心，去就行了。
　　“行吧。”
　　走到下坡的台阶处，石杨看到了那个美丽的身影，像欢快的云雀。诗敏似乎没有发现他们。
　　“师兄，你自己去吧。”
　　“你呢？”
　　“不打扰你们，嘿嘿。”
　　石杨走下台阶，手足无措地站在放包裹的地方，在这里他已经发现了有一双崭新的，红黑斑驳的旱冰鞋。
　　诗敏继续滑着，在地上摆了一排绿色的阻挡物，每个相隔大约三四十厘米。她的脚一前一后，柔和轻盈地左摇右摆，交叉穿过那些障碍，最后身子潇洒地画了个圈，向石杨飞来，并用手指着旱冰鞋和护膝护肘，“师兄，你穿上它。”
　　石杨坐在最下面的一级台阶上，穿上旱冰鞋，手扶着地想站起来，几次又坐下，只好带着羞愧、讥讽、无辜的表情看着诗敏，“这个，好难啊！”
　　“你就只会做科研，滑旱冰我才是行家。”诗敏又飞了一圈，笑着过来的时候，脸上自信的表情似乎在这样说。
　　石杨晃晃悠悠站起来，与此同时，抓住了诗敏伸出的手。他就像个学走路的小朋友，被大人用手臂保护着。有几次，他就要摔倒了，被一阵爽朗的笑声及时扶住。某一瞬间，他在想，眼前的女生好似一个不相识的人。诗敏的大方，热情，不厌其烦让他慢慢摆脱了复杂的心理，只专注于脚下的路。
　　渐渐地，他找到了一些感觉，尝试摆脱诗敏独自前行，他双手左右分开感觉就像驾着一叶扁舟在起风的水面上摇摆，又像走钢丝。
　　“师兄，你学得很快！”
　　每当他感到脚下发软或者腿不听使唤的时候，或者看着诗敏迎面飞来而自己不会变向的时候，他都不由自主地向她伸出手臂。当他们手牵手，面对面，脚下有点摇晃，仿佛飘在水上时，当他看见她那张在月光下欢快活泼的俊美面孔和那双专注地瞅着自己的亮晶晶的眼睛时，当他们什么都不说，只是互相看着哈哈笑的时候，他真想给她一个拥抱。可是当他们坐下来休息聊天的时候，他们之间又恢复了距离感，他没勇气去牵她的手。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每隔几天就出来到这里练习轮滑。
　　慢慢地，他们飞出了那片小天地，手拉手飞翔在校园的小路上。
　　石杨感觉不自然，路人的眼光像手电一样照在脸上，他的思想好像被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的旋律不断叩击着，他的心仿佛不再属于自己，而是被从未体验过的愉快和不可抑制的力量牵引着，冲破了所有的理智，矜持，飞向不可预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