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十二章 魔战少时守情葬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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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阵，关于愤怒。
我自认鲜少有气不过的时候，因为，有气便打，打完便不生气了。可最近，我常常暗生闷气，原因不知，可涉及的人就那一个。
思及此人，我闭上双眼，待再睁开，眼前出现的竟是我最熟悉的地方——靖灵山。
要说山庄一模一样，也不尽然，那不知被我翻过多少遍的围墙明显要高出许多，重院叠宇间瓦砾破败，就连姐夫最爱的花园都尽是草榭，没了往日的繁荣。
走过亭台，我自路旁抽了一根狗尾巴草，一面摇晃，一面想，“这东西能长进庭院可真稀奇，也不知枕莫这会儿在干嘛，都不出来管管！”
我一路徜徉至前殿，就见玄阶上缓缓走来一少年，夕阳下，雪白的衣襟随风飘扬，溅出一片柔光幻华。
我静静望着那少年，没有上前也没有动，他分明不是我所想之人，可为何会现于此处，难道说，这一局考的并非列阵闯关？！
迎着光，少年走上灵台，驻足殿前，抬眸望向悬顶“云卿”二字，微微叹了口气。
“出来吧，我们到家了。”
我环顾四周，并未发现第三人，也不知这少年在同谁讲话。
片刻间，他一撩大麾，笑容温暖似朝阳，“别怕，出来吧。”
我这才发现他麾下竟然藏着一个女娃，那女娃抱紧他的腿，是怎样都不肯松手。
无奈中他只好俯身将其抱起，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撒妮乖，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
“啥，他叫她啥，撒妮？！”望着少年怀中那软软糯糯的女娃，我有种万人空巷仅雷劈我的惶恐，“这便是那个气得我牙痒痒的人？！”
只见，小小的撒妮揽住少年的脖颈，窸窸窣窣间想哭却又怯怯，“哥哥，我想我爹，我想要娘……”
少年一声叹，没有言语，只是一下一下拍抚着她。
夕阳西下，剪影修长，余辉照在这一大一小两厢依偎的影上，格外温柔，格外宁静。
可不知为何，我的心像是在悄无声息间，轻轻蒙上一层薄纱。
春日里的靖灵，满目所及处皆是兰花。
花丛锦簇间，袅袅浮起一阵孩童的欢呼雀跃。
“哥哥，我不想练功，咱们去抓鸟吧。”
曲径通幽处跑来一女童，盈盈浅笑中透着天真浪漫。
我一眼便认出这孩子就是撒妮，她看上去长大不少，眉宇间也有了如现在一般的倔强。
她一面走一面回头，不时踮脚瞧着身后之人。
我望向林间走来的白衣男子，唇角浮起浅浅的笑，“果然啊，那白衣少年便是姐夫少时的模样。”
欣喜吗？有一点，可更多的好像是纱络纠葛，柔柔楚楚的难过。
“撒妮，你今日的功课还未完成，这样下去何时才能称霸武林！”男子说着，语气宠溺，丝毫不像是在苛责。
撒妮笑着，随手撩起一支蒲公英，轻轻一吹，那绒毛般的子须漫天飞舞，像极了此刻她眼中愉悦的星碎。
“靖哥哥，我玩笑时说的话，你还当真啊！有你在，我干嘛要称霸武林！”
男子微微摇头，笑的颇有些无奈，“我护得了你一时哪还能护你一世，改天我不在了，看你怎么办！”
“靖哥哥！”撒妮瞬间停下脚步，将手中的草梗一扔，急匆匆跑到男子身前，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不许你这么说，你是我哥哥，要永远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恍然回头，再看不得眼前的景色，有风吹过，带来一片透心湿凉。
茫茫然，我向前走去，忽闻身后一声叹，“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的事啊……”
走入后院，我停在姐夫书房前，背靠亭柱缓缓坐下，环视这间熟悉的小院，心里那股莫名的酸楚才逐渐平息。
我扬起头，任阳光拂面，轻轻闭上双眼。
“那孩子需要个父亲，我也好名正言顺的保护他们。”
“可大嫂呢？你苦苦追寻她多年，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如此，一切苦心岂不白付？”
“还能怎么办呢？无名无份护着，终究引人注目。”
“何不斩草除根？”
“阿尘！”
我恍然惊醒，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睡了过去。
揉揉眼睛，我环顾四周，温暖的阳光，熟悉的院落，自己不还在书房前的榕树下，悠悠闲闲听风过鸟鸣？
“你听我一言，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三年仙魔战，世家元气大伤，若此时再生战火，未必有人相随，倒不如休养生息，暗地寻据，来日举旗明伐，吾一方即可胜，不仰仗他人，此为上策。”
“大哥，如此姑息，你岂知不会生变？”
断断续续的对话自房内传出，差一点就被我误以为是梦中所闻。
轻轻起身，我蹑手蹑脚行至门外，就听一声叹息传来，带起深深的无奈，“也罢，不是还有我嘛。大哥既将执督之位传予我，这责任自然也该由我来承担。”
“阿尘，这可不是在闹着玩儿！”
“大哥，我像是在说笑吗？”
悄悄的，我透过门缝往里看，依稀间，两个身影立于正堂，同样的白衣，同样的卓然，同样的仙气飘飘无所拘。
只见，其中一人缓缓抬手，作揖相拜，“请大哥应允。”
另一人赶忙拦住，深沉的眸中满是痛色，“我只怕，你会有憾！”
“此生，我了无所愿，唯愿为大哥分忧，如此甚好。”
……
惶惶然，我转过身，走进太阳底下，耳边萦绕刚才屋中的对话——
“只是，恐怕日后我是无暇教导撒妮了。”多么无奈，多么遗憾！
“这丫头性子直，还望大哥能为她寻一德高望重之人，拜其门下，日后好有所依。”他总是为她着想，思虑周全，考量所有。
“你放心，我会带她上圣天山。”
“圣天山？！撒妮身为修魔者的后人，西圣她……”
“时过境迁，往事已矣……”
我脑海中一片混乱，根本记不清他们所谈之事，只觉心口有一处突突生疼，好似有千万纱络结节再也理不清思绪。
还未及我移步，突然，一道利光直面刺来，长情顷刻而出，替我挡下此击。
我望着眼前令我凄楚难耐的身影，蓦然一声叹，“你，终于来了！”
阳光下，撒妮望向我，一双凤眼飞鸾，漫溢着毫无遮拦的愤怒。
“怎样，看过我的故事，你感受如何？”环顾四周，她望着书房前的榕树，冷冷凄凄道，“这树现在有多大了，还是这般丑吗？”
我胡乱抹了一把脸，极力保持平静，“这些都是你想让我看的？”
“不错。”她侧眸扫了我一眼，满目不屑，“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才是靖哥哥所牵所挂之人，自小如此。”
她盯着我，上前一步，咄咄逼人，“你可知，若非你和你姐姐，我怎会有家不能回！”
我躲过她的目光，像是丢盔卸甲的兵，缓缓一步后退。
“那好，你赢了！”说完，我越过她，快步走向院外。
“站住！”身后，她的声音盛气凌人。
“干嘛？”我停下身，不肯回头。
“你我终归要有一战。”
听她这样说，我恍然回头，“姐夫不会想看到你我相斗。”
谁知，话未说完，就见一道利影冲来，“费什么话，看招！”
这一战，我打的格外费力。
像是违背了自己最初的意愿，我真的一点都不再生气。
正因如此，身手招式似乎都跟着愤怒一同消散，我变得畏首畏尾，一退再退。
可我又怎是肯让之人呢？
在退无可退后，身体像是不再听大脑使唤一般，自行抵抗起来。
一步进，灭灵迸裂，两步伐，长情绝光。
就在我用尽气力击中她胸口之时，一行清泪才终是没忍住，潺潺落下。
撒妮躺在地上，满口鲜血，她望着我，居然在笑，“兰锦期，你赢了我，咳咳……”
她的身子逐渐透明，连同周遭景色一同变幻，直到一切归于平静，眼前又是雪白浩瀚。
我缓缓蹲下，抱紧身子，只觉得彻骨寒冷。
皑皑白雪间，每一处坑洼都像极了撒妮那双明亮的眼睛，她笑着，她在说：“可你也输给了我，你知道吗，你输掉的，叫做光阴！”
我抱着自己，瑟瑟发抖，是啊，无论如何，她和姐夫曾走过的是我们谁都无法追溯的年少。
就在我自怨自艾之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我抬起头，便见大嫂俯身向我，笑着的脸上尽是温柔，“锦丫头，你干嘛哭啊？”
“我不想和她战的……”我喃喃自语。
大嫂扶起我，满目生笑，“为何不战，那丫头坏的很，光挑些个有的没得叫你看，也就你才会相信！”
我泪眼盈盈问她，“难道说，我刚刚看到的每一幕，并非真实发生过吗？”
大嫂一声笑，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幻境由记忆而生，这些事自然是发生过的。可是，你有没有听过‘幻由心生，境随心变’这句话？”
我默默摇了摇头。
“同一件事，不同人看便有不同的见解，如今，你只看其中一人的记忆，有没有想过另一人他作何感受？”
“……”
大嫂抬眸，往审判台望了一眼，微微摇头，“罢了，这局摄魂阵由我审判，旁人自是不知，你若想知前后因果，待修考结束自去问吧。”
说完，她抬手为我拭去泪水，颇为怜惜道，“丫头啊，别总是哭，你掉下的可都是金豆豆，该叫人担心了。”
“谢谢大嫂。”我立马抹了抹脸，心里想，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两次三番莫名其妙的哭，哎，这毛病，可真得改改了！
想罢，我顶着火热的眼睛努力冲她笑，“大嫂，我这算是过关了吗？”
“算！”大嫂一把捏住我的脸，嗔笑道，“就是，笑着多好看啊！”
她轻轻推我向前，朝我挥了挥手，“丫头，去吧，下一关，好好闯！”
“嗯，大嫂再见！”
我长舒一口气，用力推开眼前镶嵌着金色凤凰的门，只听一声锣响震天，“蓬莱第五代弟子，靖灵山兰锦期入仁级……”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十二章 魔战少时守情葬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