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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七章 聚仙北修劝归降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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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行人玩儿到傍晚才归,大殿里早已点起灯,丫鬟小倌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姐姐身边的大丫头一见我,忙不迭行礼,“二小姐,您可回来了,这聚仙大会就要开始了!”
我一拍脑门,“糟糕,把正事忘了!”
再看诸师兄弟,大家全是一脸懵。
“怎么办,我爹肯定得打死我!”二虎急着便要往里冲。
我赶忙拉住他,“别慌,咱一起进,进去直接到师父那席,待酒过三巡估计你爹就不记得这事了。”
“嗯,好主意!”他收住脚步,忙跟到我身后。
我领头走进大殿。
殿内灯光璀璨,曲乐流连,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西圣坐于堂首,与姐夫并列,大哥大嫂位左,“贼眉鼠眼”与师父位右,而后各仙家依次排开。
各家皆满座,唯蓬莱一席,仅师父一人孤零零落座,举手投足间尽显寂寞。我们忙不迭往那席走去。
这么大群人乌泱一下拥入,怎可能不引人注目。
原本同西圣寒暄的姐夫转头望来,眼中的威严盖过往日的温柔,吓得我一个激灵吐了吐舌头,赶忙走到师父身后坐下。
师父回望我们,黝黑的脸色比姐夫的威严更甚。
“去哪儿了?”师父问,语气不咸不淡,似乎并未生气。
没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我转眸望向师兄弟,众人耷拉下脑袋装模作样,愣是没人吭声,我只得大了胆子答,“放风筝去了。”
师父嘴角一抽,继续问,“这么多人,一起?”
“嗯,我们还下山去听了戏文,可好听啦,是不是?”我拉了拉二虎的衣袖,二虎只得抬头,憨憨笑道,“是,特精彩!”
师父的脸色更黑了,“还有呢?”
“还有?”我想了想,继续道,“我们还去了醉仙居,师父,您不知道,那儿做的琵琶鸭好香啊,比蓬莱的扒鸡还要好吃!”
提起吃,附和的人声便多起来,“真的师父,那鸭肉确实好吃!”
“嗯!”
“听,我没骗您吧,下次带您一起去!”我说着扯了扯师父的衣袖。
“没大没小!”师父低喝,转身揪回衣袖。
“你们就把我一人丢这儿收拾你们惹出的烂摊子?”师父看了我一眼,冷哼道,“瞧瞧你们早上惹出的事,真是……”
话未说完,他那双眼睛便紧紧盯住我手中的荷叶包,声音也低了下去,“不成体统”四个字最后消失在一片乐声中,无人听闻。
我一层一层将荷叶打开,露出里面还是温热的琵琶鸭。
“师父,我们怎会忘了您啊!”我捧着鸭靠近他,软糯糯道,“师父,您闻闻,香不香?”
师父冷哼一声,转回身,不再看我。
嘿,这傲娇的老头!
我跪着凑过去,将荷叶包恭恭敬敬置于案几之上,笑着哀求道,“您老人家就尝尝嘛,真的很好吃!”
未待师父应答,旁侧的“贼眉鼠眼”倒是冷笑一声,“什么见不得台面的东西都往上摆,成何体统!”
嘿,老头,我们这孝敬师父关你什么事!
我正要发作,就见师父扯下一条鸭腿,靠近鼻子嗅了嗅,咬一口,顿时眉头上挑,“嗯,不错!”
他看我一眼,唇边已隐隐带笑,“还记得给我带吃的,也算没白疼你们!”
“那是!”我立马来了精神,笑的趾高气扬,“咱们可都记得师父呢,是不是?”我回瞧一眼师兄弟,众人纷纷附和,“是啊,师父,我们可都记得您呢!”
转瞬之间,蓬莱一席变得喜气洋洋。
我侧目望向“贼眉鼠眼”,他吃了瘪,灰溜溜转过头,不再过问蓬莱之事。
殿内的欢笑声此起彼伏。
忽然,西圣的声音响起,却是对着师父道,“这是带回了什么好吃的,把玄明真人乐成这样?”
师父指指我,“徒弟们下山给我买的琵琶鸭,味道不错,西圣要不要尝尝?”说罢,低声对我道,“把你藏的那两只分给大家。”
我抬眸幽怨地望了师父一眼,没法,只得招手示意铁蛋将另外两个荷叶包递来,我恭恭敬敬端着走向首座。
我将一包鸭置于西圣与姐夫的案几,又将另一包递给大哥大嫂,而后行礼跪拜,“这琵琶鸭是中鸾名吃,弟子们特地下山买来孝敬众位仙首,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我见大哥已将荷叶包解开,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递给大嫂,而西圣与姐夫桌上的还未动,忙蹭过去替二人解开,“西圣,姐夫,请用。”
我迎上姐夫探寻的眼神,莫名心虚地低下头。
西圣夹起一块鸭肉入口,片刻便听她笑道,“嗯,味道是不错,难怪你们会消失一整天,害中执白白担心。”
我顿时抬眸望向姐夫,终于理解他严厉的缘由,不由心生愧疚,“姐夫,对不起,我不该不打招呼便擅自下山,让你担心。”
姐夫看着我,眸中那层寒冰终于消融,半晌,他叹了口气,只道了句,“无妨。”
转眸,他看向桌上的琵琶鸭,问我,“这是你爱吃的?”
我点点头,伸手又将鸭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他夹起一块闻了闻,入口慢慢咀嚼,而后抬眸望向我,又一声叹息,“往后想吃了便说,嗯?”
我点头冲他笑,应了声,“好。”
……
聚仙会正式开始。
乐声收,歌舞散,参与修考的修者一一上前叩拜五大仙首。
我望着满殿来来往往的人,总觉得似乎缺了些什么。
中鸾执督,东明仙首,西岐圣母,南疆魔主,北漠修泽……
对,这中东西南四大世家皆至,缺的可不就是我北漠的修泽吗?
大约是我所想即所问,身旁的二虎闻言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怎么了?”见他如此表情,心生好奇。
他凑过来,低声道,“小锦,你不知道吗,北修早没啦!”
“没了?”我不明白,“没了是什么意思?”
他四处望了望,声音压的更低,“没了就是死了,全族被灭,无一活口!”
“什么?”我惊叫,声音穿透大殿,引得众人侧目,二虎赶忙拉住我的手臂,“嘿嘿”憨笑着掩去尴尬。
我低下头,隐去惊慌失措的表情,待众人收回目光,才复抬眸,低声问道,“为什么?”
“感情你真不知道啊?”这回轮到二虎惊奇,“你从北漠来,不该是最清楚的吗?”
我摇了摇头,极力压抑砰砰乱跳的心,这件事,爹知道吗?姐姐呢?
二虎继续道,“具体因由我不清楚,只听我爹说,一夜之间北修全族被灭,无一生还。”
什么!我大惊。
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才制止我再次尖叫。
铁蛋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你别瞎嚷嚷,这事儿,老爷子不让谈。”
我点头,指了指他糊在脸上的手,他才放开,嫌弃的在衣服上抹了抹。
我大口喘气,顾不上损他那讨人厌的动作,忙问,“凶手是谁?”
铁蛋一声哼,“要是知道,还至于风声鹤唳吗?”
“凶手不知?!”我越发惊讶,“连他们都不知道吗?”
铁蛋望向我指着的方向,未置一言。
“也不是一点传言都没有……”二虎脸色泛红,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道,“传言都说,事儿是北漠皇族做的……”
“二虎!”铁蛋打断他的话,接道,“这只是传言,不辨真假。”
“嗯,”二虎点头,“不一定是真的,我只在坊间听说书的说过那么一回。不过啊,能行此事之人,定当是个绝顶高手!”
“皇族?!”我默默念叨,“市井传言有时也非空穴来风,只是这修仙之人可涉人世?”
“这……”二虎迟疑。
“还有……”
我还想问下去,铁蛋打断我的话,“小锦,你就别问了,问多了我们也不知道,再说,就算知晓因由,对你又有啥好处呢?”
我撇了撇嘴,“最后一个问题,这事儿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大概四五年前吧,”二虎想了想,“要说,那时候你还在北漠,怎会不知晓?”
我摇头,脑海中一片空白。
“还有啊,”二虎指了指前方,神秘兮兮道,“你知道师父为何会来这聚仙会?”
“为什么?”
“在未选定新修泽前,北漠事宜皆由师父代为掌管,如若不然,他老人家怎会插手五大世家的修考事宜!”
我茫然望向师父,盯住他坐着的位置,恍然想起记忆中依稀留存的那位大哥哥,那些在北漠度过的年月。
我记得,许久之前,那位哥哥曾在兰家住过一段时日。
荷塘月下,不足石桌高的我曾趴在亭廊上,偷看姐姐同他一起练武,长戟呼啸,冷剑卓绝。
时隔多年,我已记不清他的容貌,可那仙气翩翩,临世独立的身影却永远都不曾磨灭。
这般清净美好之人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怎会引得灭族之灾?!
一瞬之间,无数疑问犹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而我像个溺水之人连挣扎喘息都成了奢望……
我一掌呼向脑门,心中懊悔不已,若非我当年太过贪玩,从山上滚落摔断了腿只得乖乖在家修养,不然怎会连这翻天覆地的变故都不知晓!
我正想着,忽听殿上传唤,“靖灵山兰锦期入试见礼!”
我拖着纷繁的思绪,一步一步走上殿,行礼叩拜,大声道,“蓬莱玄明真人座下第五代弟子,北漠修泽界内兰玉山庄,兰锦期入试!”
顷刻间,殿内鸦雀无声。
我抬眸,看清众人神色各异的脸—
西圣如同初见时一般若有所思在笑,大嫂少有的眉头微锁隐隐担忧,师父不必说又是那副见我闯祸后痛心疾首的表情,最令我惊讶的是东仙首眼中毫无遮拦的深仇大恨。
而姐夫,他一直望着我,独立于尘世之外,静静地、清冷地面对世人百态,不徐不疾。
半晌,他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淡淡道,“准入!”
……